45 搶回功勞(下) 你家陸安最厲害!……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胡家村民憤怒于水車只能惠及胡軍一戶人家裏的農田能用上渡管裏流出的水。
接連幾日, 都有村民找胡軍理論,要他交出渡管的使用權,讓其餘各戶人家的農田輪流用上水車勺出的水。
胡軍自然不願意放棄, 他辯稱說這渡管本身就只鋪到了他的農田裏,沒有多餘的長度延伸到旁的農田,別每天挪來挪去瞎搞一通還把這渡管搞壞了,他們本來就享受不到水車的便利, 還要害他也沒法兒用上水車!
胡家村每日都在為此事吵嚷。
終于在一日天亮以後, 大家發現原本靜伫在湖畔潛水處的水車翻倒進了湖裏, 再也沒有水順着渡管淌出來, 大夥又恢複了用長擔挑水的日子,累是累了些, 但所幸是這個于所有人都公平的局面讓胡家村恢複了昔日的平靜和睦。
陸安和溫含卉生活照舊。
春耕伊始時,他們在後院發了新的油菜苗,待到油菜苗初冒腦袋後, 将它們移栽進田地裏, 晨起打理農田,照看油菜苗長勢, 白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陸安上學堂, 溫含卉奔波于京城跑成衣布匹的生意,傍晚去手作坊接溫含卉回家,日子稀松平常。
但是胡家村外, 水車引發的村民矛盾卻沒有那麽幸運的被解決。
期間,城裏對水車名不副實的抱怨也随着日子的推移喧嚣而上,尤其是它只會福澤一戶人家的田地這件事情讓村民間積怨越來越深,甚至共用一片湖的相鄰村落間也相繼起了沖突, 有的鬧到大理寺裏要士官給說法,有的則為了搶渡管直接大打出手。
司農司推行水車不成,反而弄巧成拙,造成了京郊村民關系緊張,矛盾激增。依照這愈演愈烈的架勢,遲早要被大理寺一紙奏書告上太和殿。
陸安是在一日清晨再見到司農司派來的官員。
那官員嘭嘭将柴扉門拍的響亮,态度趾高氣昂,說是司農司有事要召見陸安,讓陸安跟着他走一趟。
陸安淡淡瞥了那官員一眼,只留下一句話便合緊了柴扉門:讓翼卓親自找我。
那官員被陸安關在柴扉門外前看他的表情,宛如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竟敢讓當朝四品官員屈就到鄉下來拜見他?
陸安對此并不在意,畢竟他着實是挺忙的,可沒功夫去司農司,他踱步回炊房,掀開木蓋用鍋鏟翻動幾下竈臺裏的青筍,看着油潤翠郁的成色,他舒了口氣,幸好沒炒糊,不然溫含卉該罵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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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煮在火上的瓦罐爐子咕嘟冒泡後,陸安把沸騰綿密的滾粥和青筍一道裝好端到石桌上,叫溫含卉起床。
溫含卉揉着眼睛,撩開門簾,慢吞吞走出來,嘀咕着說自己半夢半醒間好像聽見司農司的官員來敲自家門了,她氣得今日連床都不想賴了。
陸安不欲她多想,邊推她去後院洗臉用膳,邊說,“你今日賴床的時間明明就很久,再不快些用膳,去手作坊就要晚咯。”
溫含卉懵懂的眨了一下眼睛,再無閑暇與陸安磨蹭,立馬跑到後院洗臉用膳,片刻後便急急趕着進城裏幹活去了。
陸安則不疾不徐,把炊房打理幹淨後,才掮着書籃去煦陽院。
與此同時,司農司推行水車失敗一事愈演愈烈,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原先百姓對翼卓一邊倒誇贊的風氣已經扭轉,紛紛抱怨翼卓事情還沒開始做,宣揚自己的告示倒是提前裱好了。更有甚者議論起了他數月前在貢院特意給鄉試考生出“農”字考題一事,暗指此人手段頗深,心眼裏全是虛僞,為了升遷做功績,早就忘了為官者的本分。再說這司農司裏的官員一個比一個會打官腔,欺壓農民,真遇上問題了就一問三不知,倒是可憐原本相處和睦,如今因為水車灌溉鬧得老死不相往來的鄰裏了。
陸安在歸家途中聽到這些議論,也只是一笑置之。
溫含卉則沒有陸安這般心胸開闊,她經常會湊進人堆裏,試圖參與百姓間的議論,為翼卓的壞名聲“添磚加瓦”。
然後陸安就會跟在她身後,把她拉出來,再耐心地把她哄回家。
夜裏,溫含卉在用膳時抱怨陸安太過豁達平和,翼卓這種搶占他功績之人,就該被萬人唾棄。
陸安将洗淨的碗筷放回木櫃,用布巾擦拭幹淨手,倒了杯茶水遞至她手中,淡然應道,“溫含卉,我并不豁達,只是應該是我的,就一定會是我的,他搶不走。”
陸安這話似是一語中的。
翌日近晌午時,便有一輛馬車停在家門口。
陸安這日休憩,便與胡武淨在村頭湖邊釣魚,待到竹筐裏裝滿了魚,滿載而歸。
便撞見翼卓頭戴蓑帽,一襲官服地從馬車中下來。
他較之幾月前消瘦不少,想來是因為推行水車失利一事讓他焦頭爛額。
翼卓察覺到身後有人來,扭身對上陸安平靜的眼眸,他板着臉問,“我來拜見你了,這回你可滿意了?”
陸安拉開柴扉門,請翼卓進來,客客氣氣地給他斟了杯茶,禮節到位,“翼大人屈尊降貴,到鄉野間拜訪我有何事?”
翼卓眉頭蹙緊,面色鐵青,“當然是為這推行水車的事。如今水車推行受阻,我屬下個個都是庸碌無能的,無人能解決此事,以至于民間怨聲載道。我需要你幫我将水車于村落間落實,這樣你也算是為了家國農策做出了貢獻。”
陸安垂眸看着茶碗裏拂起的缈缈白霧,待到熾熱散去後,他才将茶碗端起,不疾不徐地将茶水飲盡,撂回石臺上,“翼大人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寒門書生,屬實沒有幫您解決推行水車之事的才幹,您還是另覓能人吧。”
聽到陸安回絕,翼卓繃起的面色出現了裂痕,“你不就是為了羞辱我才讓我親自拜訪你嗎?折騰這麽一出,不就是為了讓我将你請回去推行水車一事嗎?我勸你擺譜适度,別不知天高地厚,我好歹是當朝四品官員,要攆死你,也就如同攆死一只螞蟻般簡單。”
陸安擡眸,“翼大人,既然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而我低微如塵世蝼蟻,您又何必求我給您辦事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翼卓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陸安,你別在我面前裝了,你覺得我利用了你,可你自己也留了一手,否則我怎麽會不知道水車渡管的用法。正因為不知道如何使用渡管,我才在推行水車一事上四處碰壁。之前的确是我看輕了你,你遠比我想的更有謀略,你開個價,權當我彌補你之前到我府邸造水車的所付出的心血了,作為交換,你須得将渡管的用法公開予我。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陸安笑了一下,“翼大人,我從未留一手,是您對推行水車這事本就不上心。”
“倒是您貴人多忘事,又忘記您在這官場上教會我的第一課了:官場沒有不結親的聯盟。你早就把我視作你的敵人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便是我願意一筆勾銷,今日你從我手中拿走渡管的用法,明日轉頭也會致我于死地。您這不是拿錢換渡管的用法,而是拿錢換我的命。”
翼卓冷笑一聲,并不否認。
天井上太陽正盛,直直的打落下來,讓人背後滲出了些許汗水。
半晌,翼卓問陸安,“你想怎麽樣?”
陸安給翼卓面前的空碗重新添回了茶水,“翼大人,我想朝中應當是收到風聲了吧,您也是退無可退了才來找我。既然如此,我們雙方都坦誠些。我要拿回屬于我自己的發明。我不需要您的錢,不需要您的提拔,我需要您重新發布告示,把我的名字寫進去,我會盡心盡力的幫您将水車在民間推行開來,惠民利國。”
翼卓面色徹底垮下去,他一把揮落擺在石臺的茶碗,茶碗啪地摔落在地,碎成幾瓣,碧玉的茶水淌出,滲進地裏留下一灘深跡。
司農司前腳沒辦成的事兒,重新發了張告示就辦成了,這無異于是昭告天下,他翼卓要靠一個書生來成事,這水車的功勞也得給一個書生攬去。
這是在活生生打他的顏面啊!
翼卓眼角猩紅,擡手重重的點了點陸安,“在官場上,将就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做事如此趕盡殺絕,将來我勢必不會放過你!”
陸安只坦然回應他,“翼大人,若我不留這一線,今日大可以不幫您。我本來就只是拿回屬于我的名譽。”
翼卓捏握緊拳,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恢複了往常平和的面容,朝陸安點點下颌,起身離開,“不日內,司農司會張貼新的告示,之後我會派司農司的官員協助你在京郊的村落裏推行水車。我拿出了誠意,也請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通力将水車推行開來,受益的,最終還是廣大農民。”
而後,翼卓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陸安也奔波于京郊的各個村落之間。
他親自教授村民安置水車的方式,水位沒過刮板一臂深度,負責固定的木樁需要插在牢固的泥土裏莫約六尺的深度。
而後進行開池。
對于多人多田的村落,水車勺出的水并非直接卷進渡管口,而是開池蓄進一拳深的土地裏,待水蓄起來後,可以連通不同的渡管,流向各家的田地。
其次,渡管并非置于地上,而是剛好置于地下,避免夏日暴曬,冬日嚴寒,以及風吹雨打帶來的移位。
對于共用水源的村落,涉及到的農田更多,就可以用一截粗壯的木管左右間隔鑿洞,嵌進不同的、用小竹節制成的渡管,滿足更多的分流需要。不僅在池水連接口可以通過不同長寬的渡管實現以大嵌小,在農田裏也可以利用以大嵌小再次實現對土壤的均勻灌溉浸泡。
陸安将工具的技藝悉數傳授給村民們。
村民們恍然大悟後,知道只要正确建造水車、學會鋪渡管分流,人人都可以取水得利,很快又不計前嫌,相互道歉,共同開池建渡管。
此事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從京郊傳進京城,一時間陸安成了争相誇贊的對象,而司農司也最終保住了自己的顏面。
那幾日,溫含卉滿面紅光,每天都是樂呵着醒來,一邊做生意,一邊和別人誇贊自己家的崽崽,生怕有人不知道陸安做了什麽好事。
這日臨近傍晚,溫含卉給前一個客人點好他訂的市布鞋,雙方錢貨兩清後,她狀似不經意地提及,“對了,您知道最近京郊推行水車的大事嗎?”
對方聽到她這問話,神色中閃過一絲慌張,迅速地将市布鞋放車裏,翻身上馬,駛着馬車就跑,“知道、知道、知道。您已經講了不下五回了,溫姑娘,算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耳朵都要起繭了。陸安厲害,你家陸安最厲害!”
溫含卉下意識追了兩步,意識到自己追不上馬車後,她讪讪停下腳步,撓撓頭,扭身往鋪頭走,“跑得那麽快,這麽有意義的事情,再聽第六回 會怎麽樣嘛?”
“什麽有意義的事情,倒是可以說給我聽聽?”一道如沉木般的聲音自溫含卉身後響起。
溫含卉回頭,瞧見顧逸一襲煙袍停步在手作坊門外,夕陽将他影子拖長,餘晖映出他溫潤的眉眼。
顧逸單手執于身後,朝她颔首。
胡玲早就敲打過,顧逸是産業遍布全國的大商賈,是合歡手作坊的重要客戶,溫含卉立馬咧笑回應道,“顧大人,您來找胡玲姐談生意啊?”
顧逸應了一聲,踱步走進鋪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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