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反常為妖

當天下午，何媽媽就離開了。

宋逸與何烨坐公交去了北邊的汽車站，目送長輩離開後，宋逸才長長緩了口氣。

何烨忍不住說：“這麽害怕？那以後你再欺負我的時候，我就把你張牙舞爪的樣子發給我媽，好讓她認清你的本性。”宋逸卻絲毫不怕，“你以為阿姨眼中的我，就是我僞裝出來的那副性情溫和的樣子嗎？少天真了，長輩們吃過的米比咱們走過的路都多，一個眼神掃過來，基本上性格就成型了，記下來的交談啊相處啊只是把那個大致的性格抛光打磨罷了。換句話說，阿姨早就猜到我是什麽性情的人了，你發也沒關系，I don’t care~”

何烨十分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很對，看來，我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你的證據了。”

宋逸勾起嘴角，擡手卡在何烨的喉結上，帶着幾絲深意地說道：“你知道電影電視裏那些總是拿着污點證據威脅別人的人，最終都是什麽下場嗎？”

何烨擡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吧，我錯了，我不應該威脅你……”

宋逸滿意地收回手，“知道錯了就好。”

何烨趁他收手的瞬間，飛快戳中的他的腰，宋逸腰間軟肉驟然遭到襲擊，下意識地抖了抖。何烨趁機制住了他的兩只手腕，宋逸左晃右晃沒能掙開，一個不注意把自己晃進了何烨的懷裏。當時兩個人的位置是這樣的：何烨在後宋逸在前，兩只爪子被擒住的時候宋逸半側着身軀，扭來扭曲，就莫名其妙地把胳膊疊在了自己身前，而背脊正好迎上何烨的胸膛。

路過的兩個女生不禁感嘆道：“兩位少俠好體位~”

宋逸：“……”

他狠狠踩了何烨一腳，終于掙開了束縛。

何烨笑得很是好看：“如果像我這樣，先戳中你的腰，再把你捆起來。只要力氣大過你，就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有什麽下場，喏，這就是所謂的‘一切計謀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

宋逸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擺手示意公交停下，然後上了車。何烨見他炸了毛，只得搖頭晃腦地跟在身後。從北邊汽車站到學校需要一二十分鐘，公交車上早已經擠滿了人，宋逸窩在下車門處扶着座位的邊沿，何烨擠到他身邊，看了眼扶手離地的高度，問道：“要不，你扶着我？”

宋逸又挨了一記身高的硬傷，他扯了一個虛假的笑，說：“您老自己扶好就行……”

那個“了”字還沒說出口，公交突然緊急剎車，宋逸被慣性驅動直直撲進了何烨的懷裏。耳邊不住地響起司機大罵不看紅綠燈硬闖馬路的行人的聲音，擡起頭，何烨似笑非笑的眉眼撞進眼簾。宋逸推了他一把，朝後退去，正好這個時候司機又踩了油門，慣性再度催動着他向後坐了下去。

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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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宋逸的第一個反應。

第二個反應則是……“卧槽怎麽坐這個小哥腿上了？！”

宋逸運氣好，沒甩坐在地上，而是在慣性作用下後撞到了座位上，平白無故遭受磨難的小哥心裏感慨，還好來人不重，不然自己這條腿就該廢了。宋逸維持着坐小哥腿上的姿勢不住地刷“卧槽卧槽”的彈幕，小哥也沒有反應過來，說出讓他站起來之類的話。

直到，直到何烨看不下去把他從別的男人的腿上扯了起來，以及小哥背後座位的正牌女友憤憤不平地開口抨擊：“沒有骨頭嗎？！坐我對象腿上就不知道起來麽！”

宋逸：“……”

以後再也不想坐公交了_(:з)∠)_

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宋逸他們就進入了最後的藝考培訓沖刺階段。

基本上每周的文化課都變成了鍛煉專業的時間，為此，楊老師還特意叮囑班級裏的每一個人把專業時間變動的消息告知班主任與家長。這個階段，最漫長，最關鍵，但也最無聊，鍛煉用的場地也從二樓會議室變成了旁邊新建的板房教室。

學校的銀子都各有用處，學生們永遠不知道自己上交的血汗錢被花在了哪裏，用在了哪個造福學生的舉動上面。說來也是一道風景，學校不僅有新建的樓房、兩年房齡卻像二十年房齡的兩層與三層樓房式教室、年久失修甚至連風扇都轉不了的磚瓦舊教室，甚至還有一個月就建好的板房教室。

冬日來臨，二樓三樓的教室還能關門關窗，板房好歹也只是微微漏風，只有最破舊的磚瓦房最讓人承受不住。但同樣令人欣慰的是，有許許多多的人耐得住寂寞挨得住誘惑，扛得了嚴冬拼得過夏日大火鍋，一點一點證明考不上重點高中的他們同樣有自己的輝煌。

按照每周一升旗時候校長大人的口吻來講，那就是從二流高中走出去的學生更能迅速适應社會，更能擁有一番大作為。因為相較于一等高中，二流高中龍蛇混雜，更能考驗一個人的本性，能夠抵住誘惑埋頭苦學的人會錘煉出心性，能夠游刃有餘駕馭輕重的人會創造出性情。

當然，排除其中五成的蠱惑人心的部分，再扣除餘下的一丁點水分，還是有那麽點道理的。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夫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老祖宗的話，很是在理。

縣城地處中部地區，沒有東北的暖氣，只有零星個人家庭中才配備了防寒避暑的空調。當然，學校唯一能提供的，僅僅是夏季的電風扇，至于冬天，全憑個人穿着。

宋逸身上的那件羽絨服是初三時候親爹買的，當時家中二老的意見是買個大號尺寸的禦寒衣物，将來也能穿得長久。事實證明大件衣物确實是很長久，甚至從初三穿到高三，依舊能夠擋住膝蓋。從另一方面可以看出，這令人抓狂的身高完全沒有像芝麻一樣節節攀高。

至于何烨，他仗着身強體壯只穿了風衣，V領針織毛衣搭配條紋襯衫，英倫學生風襯得愈發逼人眼球。宋逸每次與何烨走在一起，都感覺自己像是何烨的影子——專門為襯托他的陽光帥氣而生。

課間上完廁所，他擰開凍出一圈冰碴子的水龍頭洗手，洗着洗着就聽到了背後兩個女生彼此交談的聲音。

女生甲用恍然大悟的聲音說：“那不是校草的好基友嗎？”

女生乙接了話，“沒錯就是他，天天穿的像個黑寡婦，辨識度太高了。”

宋逸看了眼自己漆黑的羽絨服、深色高領的毛衣以及墨藍色的牛仔褲，忍不住眯了眯眼。

黑寡婦？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時候，宋逸就買了件銀色的羽絨服，按照前世大學裏的穿着打扮搭配起來，下午果然讓播音班的兄弟姐妹們眼前一亮。

男人嘛，只要底子不是很差，捯饬捯饬還是能見人的。

楊老師講課的時候也提到了藝考時的穿衣打扮問題，其中還專門舉了宋逸當例子，說男生在藝考面試時最好西裝打扮，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個精氣神都非常理想的小夥子，當然也可以嘗試其他休閑風格，畢竟太多的西裝也會讓考官視覺疲憊，适當的小清新或英倫學生風會讓他們眼前一亮。女生可以畫個淡妝，衣裝得體，言語清晰。

說完，她就開始介紹服裝的搭配方法，還特意要求近期将自己準備好的面試衣服穿過來，好讓她把把關。晚上放學的時候，宋逸開始糾結自己要準備的衣服，何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親昵地勾肩搭背，說：“反正咱們培訓開始後就沒有了晚自習，要不，今天咱們倆去網站上看看衣服？”

宋逸記得這個時候，是縣城開始進入網購的時期，基本上學校周圍的小店裏面都有一個随時買買買和準備剁手的老板娘。宋逸沉吟片刻，然後同意了，畢竟學習這種東西就像一張弓，随時繃緊只會損傷弓身與弓弦，要懂得松弛之道，适當的放松可以帶來更高的效率。

不過上網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宋逸自己是深有體會，當年親哥讀完初中進入社會，在父母居住的南方城市裏打工，最喜歡在休閑之餘玩企鵝旗下的地下城，以此來放松神經和舒緩壓力。親娘知道之後開始耳提面命說上網如何如何不好，啰嗦到最後，親哥幹脆去了別的城市。

作為家人，宋逸能夠理解每一方的立場，親哥是因為與父母的代溝而不勝其擾，而父母則是站在“我這是為你好”的角度來看待問題。總而言之，每個人都有道理。

親娘在那之後，對網吧游戲廳之類的東西，更加深惡痛絕，生怕自己也走上親哥的老路。

可能，在長輩們的眼裏，“網吧”二字就是一個深惡痛絕的貶義詞。

用政治理論來講，網絡就是一把雙刃劍，提供便利的同時也滋生出了無數的邪惡。當然，能夠正确使用并不受網絡陰暗邪祟侵襲的人，才是真正的大能之士。兩位大能之一的何烨憑借身高與長相，輕易俘虜了收銀小妹的放心，報了個身份證號碼就拿着寫有賬號與密碼的紙條上網去了，宋逸鼓着臉被收銀小妹一句“看着就不像成年人”給堵了回來。

何烨笑着把他拉過去，安頓在自己沙發座位的扶手上，說：“一臺電腦也行，反正是咱們倆看。”

宋逸氣憤不已：“我去別的網吧都沒遇到過這種事！”

縣城裏的監管力度并不嚴謹，高一的時候甚至還有幾個小學生背着書包去打傳奇，甚至還能流暢地問候對方十八輩祖宗老小，看得宋逸一愣一愣的。從高一到高三，宋逸在別的網吧從來都只是報個成年的身份賬號，沒有刷過一次證件，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拒之門外。

何烨安慰他說：“俗話說反常比妖，現在查的嚴了，很有可能是為了以後的大動作做鋪墊。你也不想被警察抓住，然後批評教育吧……”

宋逸哼哼兩聲，鼓着臉搶過何烨手裏的鼠标，開始翻起了購物網站。

何烨躺在靠墊上，看着不到半尺的後腦勺，笑着探出手揉了一揉。

經過四十分鐘的挑選購買後，何烨訂了一套符合自己身高尺寸的西裝，外加領帶領結與皮鞋，價格對于學生來講略略昂貴。宋逸抱着省錢的原則準備去選做工稍差一些的衣服，誰知何烨爆手速又選了一套同款170的衣服丢進了購物車。

宋逸眨眨眼睛的功夫，何烨已經輸完了支付寶的密碼了。

“……”

怎麽有種以後要穿情侶裝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