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紋身小太妹

次日，卓其華買了一輛新的山地車，權當作是賠償給樓下小賣部大叔。

将大叔的自行車弄丢，卓其華心中是有愧疚的。即便是買了一輛暫新的腳踏車，也不能讓她的心好受多少。

将心比心來說，小賣部大叔是出于對自己的信任，才點頭同意借出自己的車子。這無關賠償多少，弄丢了便是辜負了大叔的一片好心。

關于小賣部大叔的一切，卓其華知之甚少，只知道大叔姓崔。有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伴，和一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女兒。老崔依靠着樓下的這家小賣部為生，早起貪黑，賺不了什麽大錢，賺點小錢好在可以維持溫飽。

“老崔，老崔，在嗎？”将老崔的車弄丢，卓其華臉上有些挂不住，推着一輛新車，站在小賣部門口呼喚着。

老崔正在店內算着賬目，聽到門口有人招呼自己，忙是應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瞧見卓其華推着一輛新車，沖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老崔顯得頗為不解。片刻之後，聽他試探的問道：“小卓，你這是？”

“老崔，實在是抱歉啊。我把你的自行車給弄丢了，心裏實在愧疚的不行，就自作主張的給你重新買了一輛，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卓其華故意将話說的委屈，卻并不是擔心老崔會同她置氣。只是擔心窮人心中的傲骨作祟，怕老崔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她的所謂賠償。将話說的委屈，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行為解釋為愧疚，而非同情。

事實上，卓其華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自己對待老崔的心态是何？照理說，即便需要用自行車，也大可不必問老崔借一輛破到不行的自行車。卓其華旁的沒有，熱心腸的狐朋狗友倒是不少。只要她願意開口，別說是一輛自行車了，哪怕是一輛小汽車，也是大把人願意點頭同意。

“丢就丢了吧，車也老了，我再買輛二手車就是了。這輛車，你拿回去，我絕對不能收！這不是打我的臉麽？怎麽？我老崔一輛車都丢不起？”老崔的臉色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嚴肅，指了指卓其華賠他的山地車，罵咧咧的說道。

“老崔，你知道我沒這個意思。賠你這車，純粹就是讓我自己心安，罷了。這和車好車壞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卓其華又将話語軟了幾分。

老崔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身側傳來了女兒的聲音：“崔斌，給我點錢。”

“安潔，你什麽時候回家？幾天都見不着你人，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不回來則罷了，一回來就是要錢。”老崔嘴上雖是抱怨着，可還是作勢向口袋裏掏去。

顫顫巍巍的從一疊子十塊二十塊零錢裏面，找到了兩張百元大鈔，向着崔安潔的方向遞了過去。

卓其華循聲，回頭一看，總算是親眼見到了傳聞中的崔安潔。崔安潔确實如傳聞中的那般，染了一頭的紅發，脖頸處還紋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卓其華對于這個女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沒有點正經樣子，怎麽看都和小太妹沒有什麽兩樣。

除了傳聞中紅發和紋身之外，崔安潔還打了好幾個耳洞，挂着浮誇的耳環，臉上畫着濃重的煙熏妝。最讓卓其華意外的是，崔安潔眼神中流露出來不屑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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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崔安潔，小賣部老板的女兒。果然……她就是不良少女的典範。

崔安潔，安潔？有點angel的意思？不過這個小太妹卻是和天使，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

許是感受到了卓其華的打量目光，崔安潔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卓其華，沖着父親撇了撇嘴巴道：“崔斌，這人是誰？”

“噢，這是小卓，警察。小卓，這是我女兒，崔安潔。安潔這孩子，人是調皮了點，但絕對不是壞人。以後你多多照應她。”崔斌站在中間介紹着二人。

卓其華好歹是沖着崔安潔，淡淡的點了點頭，權當作是打了個招呼。崔安潔卻是用翻了一個白眼，然後伸手接過了父親遞來的兩百塊錢。顯然，這兩人似乎誰都沒有将對方看在眼裏。

崔安潔拿走了父親遞來的兩百塊，也不多說話，轉身就走。崔斌略顯無助的站在原地，看着女兒離開，忍不住在身後叨唠起來：“安潔，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少出去惹點事情，我就阿彌陀佛，上高香拜菩薩了。哎，你又要去哪裏？！你媽腿腳不方便，一個人在家也無聊，有空你多陪她說說話。哎……”

“哎，我這個女兒……”看着女兒離去的背影，老崔顯得頗為惆悵，輕聲嘀咕了幾句。

許是覺着身旁有外人，抱着‘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态，老崔沉默了下來，終究是沒有将心頭裏的不痛快，對着卓其華道出。

卓其華的視線，落在遠去的崔安潔身上。與老崔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一會兒，卓其華終是沒有忍住，将山地車塞到了老崔手中，匆匆告辭。

向着方才崔安潔離去的方向，飛奔追了上去。終是在小賣部盡頭的拐角處，看見了崔安潔。

“崔安潔！”

聽到身後的呼喊，崔安潔聞聲轉過腦袋，定眼一看。喊自己的人是，方才的那個小警察，撇了一撇嘴巴：“幹嘛？”

“你對你爸什麽态度！？他一個人搭理小賣部，早期晚歸，你不懂得幫他分擔也就罷了。偏是還個敗家玩意兒！”

“你算老幾啊？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用眼角的餘光将卓其華打量了一番，冷冷的開了口。

“……”

卓其華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那一刻她也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

只覺着自己的胸膛裏充斥着太多的感情，羨慕，嫉妒，恨，或許就是形容此刻的情況吧。

羨慕并且嫉妒崔安潔擁有如此的深愛她的父親，父愛如山，暗暗守護着她。可偏偏崔安潔不懂得珍惜，将所有的家庭重擔都抛給了父親，不但不懂得幫父親分擔一二，還要當個啃老族。這讓從小到大都希望擁有父愛的卓其華，如何能夠不去怨恨崔安潔呢？

不過，卓其華心知，自己沒有半點權利去指責崔安潔什麽。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不是麽？

當冷靜下來之後，卓其華張了張嘴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卓其華是不能夠明白，為什麽有些人分明擁有了她想得到已久的親情，卻還是罵罵咧咧的嫌棄抱怨着。

或許，人總是不知足的，總是吃着碗裏望着鍋裏，貪心着想擁有更多。

就像崔安潔一般，分明擁有着父親母親濃烈的關愛，卻是不屑一顧，想要沖出這個貧困的家庭，奔向一個所謂的自由世界。

“安潔？有人找你麻煩？”一個不善意的聲音，傳入了卓其華耳中。挑了挑半邊眉毛，卓其華順着聲音望去，一個染了與崔安潔同樣顏色的紅發男子，蹙着眉頭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一個小警察，特意跑過來，想要為我家老頭子打抱不平。”崔安潔冷笑一聲，看了一眼卓其華，對着男人解釋道。

“警察？”男人止住了腳步，擡了擡眼皮，将卓其華好生打量了一番。

男人是靠拳頭吃飯的人，許是受到了古惑仔系列電影的誘惑，打小就想要進入黑道的圈子，卻是始終摸不着門路。從少年混到了青年，除了打架也實在是沒有學會其他的技能。

他也想過改過自新，從頭再來。可問題是，一個沒有學歷沒有技能，檔案上還有不少打架鬥毆的案底，試問又有誰膽大到願意收留他？

既然沒有地方願意收留他，男人也只能如此破罐子破摔，接着在這個片區裏混跡漂泊。男人的這種行為，說好聽點，那就率性，說難聽點，也就是這一片兒的小流氓。

男人打量卓其華的同時，卓其華也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男人。剛才未曾細看，如今細細一打量，男人不止與崔安潔染了同樣顏色的發，更是穿了同樣款式的衣服。

看來，男人和崔安潔之間的關系鐵定親密。白話一點嘛，他們倆人應該是情侶。

“小俊哥，不用管她，我們走。”崔安潔冷冷的瞥了一眼卓其華，快步走到了男人的身旁，伸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