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官鬥（1）

兩天的休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時間瓜分的幹淨。卓其華敲了敲腦袋，細細想來，似乎這兩天也沒有做些什麽。便又要上班了……

人嘛，大抵都是如此。一旦有了惰性，便是拿不出半分上進心。不過是兩日的假期，卓其華便是自認懶散的不成樣子。

雖說身體不情不願的，可工作總是要做的。一來，她沒有一個像崔斌一樣可以供自己啃老的父親。二來麽，對于刑警的這份工作，卓其華看得挺重。

當卓其華踏入辦公室的那一刻，心裏便覺着今個兒辦公室的氣氛怪怪的。至于古怪在哪裏，她卻說不上來。

郭明傑的面色不好，只見他緊繃着面孔，無精打采的沖着她招了招手，算作是對卓其華的出現，打了個招呼。

“小郭，今個兒你是怎麽了？無精打采的，沒有半點精神，昨夜沒睡好吧？”卓其華見不得旁人擺出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嬉笑着開口問郭明傑。

“……”郭明傑一直低着頭卻不說話，再擡頭時，見他紅了眼眶，帶着哭腔的開了口：“卓姐，林小炎死了。”

“你說什麽？林小炎死了？”卓其華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嘴角抽了抽，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巴，終究是選擇了沉默。

卓其華并非是總對弱者懷有一顆同情心，只是林小炎命運多舛，想要反抗卻是被骨子裏的軟弱給打敗了。

即便此刻，閉上雙眼，眼前依舊能夠出現林小炎的面容，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上，卻鑲着一雙很黑很亮的眼眸。

那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透過這雙眸子，似乎是一眼便能看到林小炎的心底。

卓其華從不曾見過這麽一雙清澈的眼睛，就好像是在這個世間受盡了苦難，卻依舊是抱有希望和執念。

當聽說，林小炎死去的那一瞬間，卓其華只覺着天昏地暗。眼皮一垂，心情跟着沉重了起來。

心思還在林小炎身上，不能自拔的時候，卻聽到郭明傑憤恨的湊在自己的耳旁，小聲的嘀咕起來：“謝耀輝這一次怕是要慘了！因為林小炎自殺的緣故，她的後媽鬧到了局子裏來。鄭局長說是要過會兒就要開會，将林小炎的案子重新查過。卓姐，你也是知道林小炎的案子，是謝耀輝和董文偉背地裏搗鬼，才讓鄭楠那個王八蛋逍遙法外了。”

郭明傑停頓了片刻，又是開口絮絮叨叨起來：“哎呀，真希望鄭局長能夠給林小炎出一口惡氣，否則她真是死不瞑目！”

卓其華沒有細細探究郭明傑的話語，思緒一轉開始琢磨起了鄭青雲的意思。要說鄭青雲能有多麽在乎林小炎的案子，打死卓其華她也是不會相信的。畢竟，鄭青雲連見都沒有見過林小炎，有關強/奸案的內容，也是通過報告的形式得知。他又不是菩薩心腸，更不會對一個素不相識，未曾謀面過的人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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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林小炎的後媽來局子裏鬧上一鬧，可又如何呢？這十天半個月，沒有幾個相關案件的家屬跑來說理求情的，卓其華還真不習慣。說白了，林小炎後媽的這番舉動，在刑警隊的這群人眼裏，不過就是一件時常發生的小小鬧劇罷了。

林小炎後媽絕對不是第一個跳出來，試圖跑來刑警隊理論的，當然也絕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對于這麽一件‘小事’處理方法也可謂是千變萬化，可小可大。像鄭局長這般激烈的，要将林小炎的案子重新查過，想必定然不是全然為了所謂正義。

其實，細細推敲一下，卓其華便也将其中的厲害關系給想得通透明朗了。強/奸案發生之後，謝耀輝得到了副局長董文偉的授意，又或是暗示。總之，謝耀輝将所有的事情，都獨攬了下來。刻意捏造了一個事實，在報告裏寫得頭頭是道，試圖将一切都掩蓋了下來。

對于這一點，正合了董文偉副局長的意思。為此，謝耀輝還被諸如‘後生可畏’、‘前途無量’等等詞彙，好生誇獎了一番。

可要說，謝耀輝從這中間撈到了什麽好處，卓其華卻覺得可能性并不高。畢竟，謝耀輝雖說是嘴兇，可他的壞心腸子都寫在了臉上，又哪裏有董文偉這般的城府？

董文偉利用強/奸案，賺得盆滿缽滿的時候，鄭青雲也同樣也想利用強/奸案，卻不是為了圖財，而是為了扳倒董文偉副局長。大抵是抱着‘你不是想要護着那個小流氓嗎，行吶，趁着這個機會，連你一起弄了’的心态，才會将林小炎的案子，拿出來重提。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卓其華的推測罷了。卓其華只确定一點，那就是無論鄭青雲抱着何種目的，想要重新審案子，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一件事情。

再看看謝耀輝的臉色，果然是慘白一片，若不是他還時不時的哼哼幾聲，卓其華只以為他是斷了氣。

見郭明傑在和卓其華小聲嘀咕着什麽，雖然謝耀輝是一個字都不曾聽清楚，可他心裏就清楚，他們二人一定是在談論關于自己的話題。不得不說的是，謝耀輝的第六感，倒是強烈的讓人感到吃驚。

謝耀輝重重的哼了一聲，拿着水杯走去飲水機前，準備接水喝。可湊近了飲水機才發現，水桶不知什麽時候早空了。

轉過身子，晃了晃那空蕩蕩的水桶，便對着郭明傑吼上了：“小郭，水沒了。趕緊的，換桶水。”

“換水？”郭明傑餘光掃了謝耀輝一眼，卻實在是懶得搭理。

要說是個女人要求郭明傑幫忙換桶水，他定然是二話不說，挑起體力活。畢竟嘛，女人和男人在力量上，還是有所差距的。可謝耀輝他算什麽東西，同樣都是男人，憑什麽就能對着自己呼來喝去的？！

“是的，你哪兒那麽多話呢？快點！”謝耀輝冷冷地盯着郭明傑，心裏尋思着這個小兔崽子是不是膽肥了，還是在單位裏混油滑了，居然這種态度對自己。

卓其華坐在座位上，瞥了一眼謝耀輝，幽幽的開了口道：“想要喝水就自己搬呗，又不是斷了手腳，生活不能自理。”

謝耀輝頓時語塞，這……卓其華可是在拐着彎兒的罵他！本就因為林小炎自殺的事情，煩心的他，現在是一口怒氣堵在喉口，吐之不出又咽之不下。

好嘛，好嘛，就說這才進單位沒多長時間的郭明傑，怎麽就有膽子反抗自己，合着是因為找到了靠山了。呵，郭明傑以為有個卓其華幫他，他就能夠相安無事、太太平平了？

想的太美了！今天這一桶水，他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

“怎麽着？讓你個新來的換桶水，我還叫不動你了？使喚不了你個新人是吧？你懂不懂規矩，這些活兒不是你幹？難道讓老嚴幹吶？”謝耀輝是越想越來氣，幾乎是咆哮着将話吼了出來。

說到老嚴，其實他就是機關裏的老油條。快到了退休的年紀，平日裏除了喝喝茶，看看報，卓其華已經不記得他還做過些什麽。

謝耀輝這一嗓子可了不得，方才老嚴端着茶，還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看着這一場鬧劇。卻是錯愕的發現，一不留神自己也進入了戲內。幾乎是讓老嚴嘴裏的一口茶水噴出口中，謝耀輝這不是拉自己下水，又是什麽？

若是不提及自己，老嚴才懶得管閑事，可既然謝耀輝不仁，那也別怪自己不義了。

老嚴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是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嘩啦嘩啦’用力抖了抖。架勢十足，倒是怔住了場面：“小謝吶，一桶水而已，你就換了吧。”

“那可不行！還反了他不成？！”謝耀輝腦袋沒轉過彎來，還傻不拉幾的以為，老嚴是在好心勸架。說罷，居然還沖着老嚴會心一笑。

謝耀輝的一席話，也是讓整個辦公室的氣氛，沸騰了起來。衆人憋着笑，想笑又思量着給對方留點面子，終究只是聳了聳肩膀，抽抽了半晌。

卓其華卻是已經忘記了發笑，她只覺着自己的人生觀頓時淩亂了。謝耀輝你确定人家老嚴，這是在幫襯着你說話嗎？你這麽自說自話，真的沒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