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最後的訣別

第59章 最後的訣別

懷中的溫暖傳至心間，卓其華眼眶泛紅，一句‘我喜歡你’幾乎是不加思考的便脫口而出。

陶夭夭掙開了卓其華的懷抱，一臉複雜的表情看着對方，卻什麽都不說。良久之後，聽着陶夭夭笑吟吟說着告別的話語，似乎沒有聽到卓其華方才的一句‘我喜歡你’。

要走了嗎？卓其華微微嘆了一口氣，将視線望向遠處。見她點了點頭，說道：“路上慢些，小心地滑。”

陶夭夭點了點頭，可腳下卻顯得踉踉跄跄。幾乎是倉皇逃離了那個看似浪漫，實質卻充滿掙紮的是非之地。

卓其華又怎麽知道，這一句喜歡需要承擔多麽沉重的包袱。是啊，一個活在自己世界，孩子氣十足的人怎麽會清楚這個世界的殘酷。

真不知道究竟是卓其華太過于簡單，還是這個世界太過于複雜。或許懷揣着理想主義過日子的卓其華，早晚會被這個社會吞噬的幹幹淨淨。

夜深人靜的時候，陶夭夭總會暗自的想。初次與卓其華相識，那時候自己酩酊大醉，而後又換做卓其華醉生夢死。

難道說，自己與卓其華之間的關系，只是在酒桌上的推杯換盞？有沒有可能走進對方的心裏，看一眼卓其華深藏心底的那個身影。陶夭夭想要知道那個身影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有沒有半點可能是……自己。

當然，這些胡亂的思緒，往往伴随着一聲深深的嘆息。陶夭夭自知這些胡思亂想，不過只是病急亂投醫的想要将自己那顆空蕩蕩的心，努力填滿的蠢想法。

此刻的陶夭夭沒有心思去擔心，當看清這個社會真相的卓其華，是否能夠适應。現在的她頭腦一片渾沌，腦海裏閃現唯一一個想法便是逃離卓其華的世界……

時間就這麽一晃而過，從指縫間偷偷溜走。自從大雪那夜的偶然相遇，卓其華與陶夭夭再也沒有見過面。

還能怎麽辦呢，老天不讓二人相見，卓其華也不能強求。畢竟，一時口快的道出了心中所想，即便陶夭夭用假裝沒有聽到，來作為無聲的回答，可卓其華依舊覺得尴尬。忽然也就懂了趙小琪口中的那一句‘這輩子做的最大錯事，就是開口讓你知道我的底線。讓你知道，我愛你’。

……

……

平日裏，心知老崔一個人照顧妻女不容易的卓其華，有事沒事總會跑去小賣部，在老崔那裏買點飲料香煙之類的。雖然不值多少錢，可好歹也算是照顧照顧老崔的生意。

這些日子，無所事事的卓其華，更是三天兩頭的跑去找老崔唠唠嗑。這一來二去的，兩人的感情倒是增進了不少。

停職在家待業的卓其華，每日過得潇灑。睡至中午才醒的她，覺得肚餓難捱，掙紮着起了床，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頓時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忙又是洗漱幹淨，穿戴整齊的跑到了小賣部，尋思着買包泡面外加幾根火腿腸，當作午飯。向來嘴刁的卓其華，在停職之後對于吃食的要求，也逐漸放低。以填飽肚皮為首要，食物美味為次要。

老崔可不知道卓其華被單位停職這件事情，卓其華的口風緊着呢。對于自己的單位裏的事情，談得少之又少。

不過呢，倒也不是卓其華刻意避而不談，而是因為大多數的時候，老崔話題圍繞的對象，都是自己的女兒。那一個在所有人眼中的小太妹，在老崔的口中卻是那麽的乖巧。

看着卓其華一路小跑着來了，老崔正是閑着沒事，便想拉着卓其華唠唠嗑。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卓其華倒也是爽快，就着老崔這裏的開水，泡了一杯泡面。也不同老崔客氣什麽，随手抓起一個板凳便坐了下來，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

小賣部沒有通上暖氣，朝向又不是朝南面，夏天還好說，冬天是又冷又陰。許是怕卓其華覺着冷，老崔忙是在空調機箱前面一陣擺弄。

卓其華正吃着面條，一擡頭瞧見老崔站在空調前按了幾下開關，可空調卻沒有半點反應。便對着老崔開口道：“老崔，你要開空調嗎？沒事兒，我不冷，不用特意開。”

被卓其華這麽一說，老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繼續擺弄起了空調，頭也不回的開口道：“沒事。機器有些老了，開關接觸不好，使勁點按才有用。”

說罷，老崔加大了幾分力道。只聽‘滴’的一聲，空調開始嗡嗡的運作起來。

見空調正常運作起來，卓其華笑着開起了玩笑：“呵，真是看不出。開個空調機器，還是個技術活。”

“哎，讓你看笑話了。小賣部生意不好做，很多東西壞了，也不舍得換。你看我着電熱水壺，用了将近三年了，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水開也不會跳電，怎麽辦呢，還不是湊合湊合用呗。等徹底壞了，再換新的。”

一碗泡面呼嚕呼嚕吃了個幹淨，卓其華放下泡面碗，用手背摸了摸嘴巴又道：“嗯，網上不有句話嘛。大概是這麽說的：老一輩的人想的都是，東西壞了修修就好，正所謂‘縫縫補補又三年’。而現在的年輕人，想的則是東西不行就換掉。也不知道是生活水平上升了呢，還是骨子裏吃苦耐勞的精神被時光帶走了。”

“小卓是有文化的人，說話都顯得文鄒鄒的。被你這麽一說，我這都不是窮得舍不得換，而是吃苦耐勞了。”卓其華的話逗樂了老崔，蒼老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知道卓其華吸煙的老崔，還真是沒在意她的女性身份。下意識的扔了一支大前門給她，卻又是愣住了身形，過了半晌方才開口說道：“三塊錢一包的大前門，抽不慣吧？”

“哪能抽不慣吶，我這可是金剛肺。上抽得了古巴雪茄，下抽得了自制卷煙。”卓其華順手點燃了手中的香煙，抽了起來。

見卓其華煞有介事的抽着煙，老崔也不再說些什麽。坐在卓其華的身旁，狠狠的抽了兩口煙。

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卓其華知道老崔是有話想說，便安靜的等他開口。

或許為人父母之後，所有的心思便是放在了孩子的身上。老崔便是如此，分明自己每日累死累活，養活一家人卻是沒有半點怨言。

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關于自己的女兒，那個叫做崔安潔的女孩。聽着老崔反反複複念叨着‘是自己沒有用處，賺不了大錢’之類的話語。

本就覺得心中煩躁的卓其華，似乎是更為焦躁了起來。胸口好像被巨石壓住，就連最基本的呼吸，都吃力了起來。

“安潔這孩子，打小就特別喜歡唱歌跳舞，那是天生一副好嗓音。她本來想當演員，想要點錢，去北京參加個表演選秀節目什麽的。”說到這裏，老崔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又緩緩的将煙霧吐了出來：“但我沒同意，我心想着與其花時間花精力花錢去搞那些虛的，不如讓她到外面打打工，哪怕是在店裏幫幫手，能賺一點是一點。”

“嗯，我贊成你的做法。與其做個明星夢，不如踏踏實實的找份工作來的實際。”卓其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贊成老崔的做法。

“哎……”老崔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用一聲重重的嘆息作為對話的結束。

卓其華也是頭一次知道了，為什麽崔安潔情願在外流蕩，也不願意回家的原因。因為她将心中的不痛快，現實中的不得志，統統怪罪到了她的老父親身上。

就好像是崔斌這個做父親的，阻礙了崔安潔的明星夢。可是個人都明白，明星哪裏是那麽好當的？想紅就能紅的？退一萬步來講，即便當年的崔斌舉雙手贊同崔安潔去北京發展，結局也未必是皆大歡喜。

抱着發財夢明星夢的北漂少年少女萬萬千，可中間真正大紅大紫的幸運兒少之又少。即便是抱着千萬分之一，甚至是億萬分之一的幾率，仍舊選擇闖一闖的人，依舊不在少數。

或許，人在一定年齡階段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為特別的那一個。直到被現實結結實實的，甩了幾個響亮的耳光，方才是知道了痛！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作為外人的卓其華，自然不好對着人家的家事指手畫腳。

踏着沉重的腳步離開小賣部的時候，卓其華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崔斌。在崔斌的身上，卓其華看到了一個父親的無奈和堅定。

而任憑卓其華想破了腦袋，都不能知道這回頭一瞥，卻成了與小賣部老崔最後的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