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幾個時辰後, 小寧兒下了船。
從北疆漠河到華海蕭家坐車乘船,這一老一小差不多快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終于到了華海蕭家, 小寧兒倏然發現同樣是冬天, 北疆的冬天只是幹冷幹冷的, 而這華海的冬天可是濕冷到了骨頭縫裏。
她正在跺着腳,瑟瑟發抖着,肩頭卻被批上了一件大紅的皮毛大氅。
扭頭看去,那寧婆也不知從哪裏翻出了另一件大氅。滿布皺紋的臉對着她微微一笑,就牽着她的小手往華海城中的拜月樓走去。
拜月樓極為好找,進了城門,最高最豪華的便是。
小寧兒見進出拜月樓的都是衣衫光鮮之輩,也虧得這兩件皮毛大氅, 要不然他們可能還進不了酒樓的門。
拜月樓的小二甚是機靈,把他們引到了窗邊的一張空桌坐下, 便問:“客官要來點啥?”
寧婆笑:“聽說,醉今宵乃是拜月樓的招牌, 那給我拿一壇子吧。”
小二道:“客官, 你是不知,這醉今宵一日只買出十八壇。您今日來晚了,最後一壇子剛剛賣了。”
寧婆倒是不勉強,笑道:“那就來點招牌菜吧。”
小二去後廚傳菜。小寧兒還暈乎乎着, 整個人都好像還在船上搖晃着……
耳邊卻傳來了, 隔壁桌兩位女客的對話。
“今年大年三十夜, 你覺得問寂先生還會在城樓上為華海祈福題字嗎?”
“會的吧。問寂先生品行高潔、心懷萬民, 真是我們華海之福啊。”
“不過……”那聲音被壓低了下去,“我聽說,蕭夫人有可能那日生産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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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裏聽來的?”
“你忘了我家隔壁住的可是婦科千金段梁嗎?我是啊,聽段家娘子說的。不過,據說,蕭夫人的胎位不太好。”
聲音更加的低了,輕得幾乎讓小寧兒聽不清楚了。
“聽說,這蕭夫人都掉了三胎了。這胎再保不住,就……咳咳……這蕭夫人出自天山闫家,也是醫仙般的人物,真是醫者難自醫啊。”
“呵……”寧婆聽到這裏突然詭異一笑,猙獰的皺紋緊縮到了一起,饒是小寧兒看了都覺得心頭一寒。
不多久,小二來上菜。華海靠海,海鮮極為豐盛。看那雞鴨魚肉地擺了一桌,小寧兒還暈乎的很,山珍海味也沒味道。
這時,突然,街上傳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天哪!救命啊!驚馬了!”
小寧兒忙站立了起來,推開身邊的窗戶往外看去,只見一匹高頭大馬,拖着一架華麗的馬車,瘋狂地朝着這邊沖來。
馬車車廂在其後東搖西晃,好似被雨打的浮萍,随時都會破碎開去。
“啊——”隔壁桌的女客見狀驚呼,小寧兒也是急得不得了。
眼前只一花,卻不見了寧婆的蹤跡。
這個時候,死老太婆跑哪裏去了?
小寧兒深呼吸,捏着小拳頭就沖将了出去。結果,眩暈并沒有完全好。被門檻一絆,直接摔了出去。
“啊——”
“不要!小寧兒!”
耳邊傳來尖叫聲,眼見着那失控的馬蹄就要朝着她的身上踏下來!
就在這時,忽而一陣淡淡的檀香味傳來,小寧兒只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強壯有力的臂膀微微一動,她又被那人放到了街邊。
而後,眼前青衣閃過,也不知那人如何動作,卻是單手強硬地拉住了發瘋的馬匹,讓其安靜了下來。
馬兒打着響鼻,馬蹄敲擊着地面,躁狂不安。
好不容易穩定了心神,小寧兒見到寧婆就站在街道對面看她,那面色慘白如霜,顯然也是吃驚不小。
她剛想對寧婆笑笑,示意她并沒有事情。卻見到,寧婆虎着一張臉,掀開了馬車的門簾,竟然走了進去。
小寧兒:“……”
這老太婆想要幹嘛?
她也想跟着進去,奈何那馬車極高,她又身量不足。只能盯着馬車幹着急。
這時,一道輕柔動聽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姑娘,你可沒事了?”
小寧兒擡頭一看,卻見到了一位仙子般的人物。
一襲妃色的百褶裙,外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烏黑的發松松的挽成了一個髻。嬌美圓潤的臉上是關切的表情。
她的身上傳來極淡的櫻草香氣,安靜而又低沉,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小寧兒有一瞬間的呆愣,莫名的起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小姑娘,別怕啊。”仙子又說。
小寧兒這才回過了神來,仔細一看,那仙子的身段略顯臃腫,大肚便便,似乎是已近臨盆的樣子。
她咽了咽口水剛想回答。
忽而,“嫣然,你怎麽下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又在她的頭頂響起。
飛快地回身一看,一位高大的青衣人。
——就是方才救了她的男人。
冬日暖陽灑下來,就灑在那男人的身上,就好像給他渡上了一層聖潔的金邊。烏黑柔軟的眼眉,讓他看起來說不出的溫柔。
真是如神仙眷侶一般的人物啊……
“哇哇哇……”一道響亮的哭聲響徹天際。
“生了!生了!”從馬車裏傳來了欣喜若狂的聲音,“還是個小少爺。”
“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還是要多謝這位婆婆啊……”
“快快快,快去告訴老爺,三少爺生了!”
馬車門簾一掀,立時跳出來一個小丫頭,飛快朝外沖去。
小寧兒心下奇怪,剛要走上去,卻被那仙子拉住了。
“這是城中龍夫人的馬車。想來,龍夫人已經在馬車中生産了。你別過去,小心沖撞了。”
她的聲音極為輕柔動聽,讓一向十分頑劣的小寧兒都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真乖啊。”小仙子說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寧兒不習慣這樣子的親昵,尴尬的偏開了頭去。
“嫣然,先回去休息吧。”青衣人見狀說道。
“好。”
仙子扶着身旁小丫鬟的手就要離開。
這時,有一匹快馬絕塵而來。
剛到了跟前,一位粗壯的大漢直接從馬背上飛落了下來。
見到青衣人,他忙行禮道:“龍二見過問寂先生!”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蕭問寂?
蕭問寂額首回禮。
“多謝問寂先生出手相助。若不是問寂先生仗義出手,只怕我的夫人與兒子就要……哎……”
蕭問寂道:“龍兄還是先送夫人與少爺回家吧。”
“哦哦哦。”龍二這才回過了神來。
他起步剛想走,忽而又從馬車上下來了兩人,卻是寧婆與一位年長的婦人。
龍二忙上前道:“王媽,他們、他們都還好?”
王媽念了句佛,擦着汗說:
“好險啊,老爺!夫人的預産期原本在半個月以後,誰知,今日我們去觀音寺中還願回來的路上,夫人竟然就破水了。我們着急往家中趕,卻沒想到,馬夫催着馬兒太急,竟然讓馬兒發了瘋。”
“也幸虧有了這位寧婆,我們原以為夫人這是第三胎,經驗也算是豐富了。誰知,這小少爺甚是折騰,竟然是屁股先出來。還好有這位寧婆……”
龍二忙不疊的感謝了幾句,就去馬車旁了。
王媽則是對着寧婆千恩萬謝。
寧婆笑着擺手道:“那不算什麽。想我鬼婆接生的孩子萬萬千,不過一個胎位不正,根本不在話下。”
這話一出,久未出聲的嫣然仙子突然開口問道:
“敢問,您、您就是北疆漠河能與閻王搶孩子的北漠鬼婆?”
寧婆笑:“與閻王搶孩子?哎呀,這稱呼老身可擔不起啊……”
看着寧婆嬉皮笑臉的樣子,小寧兒下意識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說:“方才,是他們救了我。”
“哦……”寧婆道,“原來是小寧兒的救命恩人啊。老身多謝二位救命之恩。請問,這位仙子您是?”
嫣然仙子上前行禮道:“華海蕭家葉氏嫣然。”
寧婆“哦……”了一聲,渾濁的眼眸卻是在葉嫣然的肚皮上轉了一圈。
見寧婆不語,葉嫣然笑容有些低落。
另一邊的蕭問寂卻忽而出聲邀請道:“請問,二位是初來華海嗎?可有落腳之地。若還沒有,能否去蕭府小住?”
小寧兒拉了拉寧婆的衣角,怕她又突然發瘋。
誰知,寧婆卻一本正經地說:“如此,那老身便卻之不恭了。”
這話一出,連小寧兒都感覺到葉嫣然與蕭問寂明顯松了一口氣。
難道他們有事情要求着寧婆?
如此想着,小寧兒就暈暈乎乎地跟着寧婆來到了蕭府。
蕭府富麗堂皇、美輪美奂。讓小寧兒瞬間就看花了眼,只覺得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好看。
葉嫣然讓人拿了兩個佛手給她玩。自己卻拉着寧婆悄悄地問:“鬼婆,您看出來我這胎……”
寧婆蹙眉,依舊不語。
葉嫣然面色黯然,皓齒輕咬着下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小寧兒放下佛手,小聲對寧婆道:“婆婆,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就幫幫他們呀。”
寧婆伸手摸了摸小寧兒的頭頂,道:“還是小寧兒心善。如此,待讓老身來檢查一下再說。”
葉嫣然見狀,身邊的丫鬟忙扶着她躺在了美人榻上。寧婆仔細的撫摸着她的肚子,檢查了一下。而後,又扶起她把了把脈。
“真是奇怪……”寧婆蹙眉道,“沒道理啊?這胎為何如此奇怪……一般來說,這懷孕後,母親與孩子是兩位一體。母親會把日常的能量供給給胎兒,讓胎兒茁壯成長。但是,蕭夫人您這胎,他……幾乎吸幹了您身上的修為……”
葉嫣然黯然道:
“鬼婆真是好手段,如此便看出了我的胎的問題。我也覺得甚是奇怪,但是,之前三胎都是如此。之前,都是一切順利。但是到了第八個月開始,腹中胎兒便似受驚般的亂動。而到了,臨盆之日,生下來的……都是死胎!
而這胎更是奇怪,自懷孕之日起,我便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慢慢流逝……但是,到了今日,孩子卻漸漸地不動了。為了孩子被吸收些修為,我甘之如饴。我就怕……就怕即使被吸幹了修為了,也保不住他。”
寧婆道:“華海蕭家乃是百年修真世家。問寂先生此時已是金丹修為,我觀夫人也是一步金丹。你們二人已非凡體,按理說,要保一個胎兒是何其容易的。你們就沒有想過辦法?”
葉嫣然道:“想過……但是,都沒有用。無論如此我都要保下此胎。”
寧婆眉頭緊蹙道:“一般來說,既然你們救了我的傻丫頭,這個恩我是要替她報的。但是,你這胎……”
葉嫣然咬牙說道:“請鬼婆幫我,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一定要生下他。華海蕭家,不能沒有繼承人!”
寧婆看了她許久,才道:“好!從前你生不下,是因為沒有婆婆我在。如今,我來了,我定會讓你好好生下此胎。”
葉嫣然道:“多謝婆婆。”
于是,小寧兒便與寧婆住在了蕭府。年關将近,華海的人開始打年糕、打塊。到處都有鞭炮聲聲,小寧兒縮在大氅裏往手裏哈氣。
雖然,華海比北疆漠河要冷多了,但是,這濃濃的年味,還是讓她異常的興奮。
——今年總覺得會發生什麽好事情呢。
這天,年二十八,大雪紛飛,葉嫣然突然發動了。
寧婆丢開手上正要喝的醉今宵,飛奔就進了葉嫣然的産房。
小寧兒年紀雖小,但對此方面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她跟蕭問寂守在了門外。看到蕭問寂不安的來回踱步,她還有心情安慰他。
“先生,先生,您先歇歇吧。我聽裏面的動靜啊,至少還要大半天呢!”
蕭問寂聞言,微微一笑,俯下身問她:“小寧兒,你覺得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小寧兒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說:“是弟弟!”
“哈哈……”一向不茍言笑的蕭問寂此時也被逗笑了,擡手就摸了摸小寧兒的腦袋,說,“無論生下什麽,只要大小平安就好。”
“會的。一定會的。有我婆婆在呢。”
“好。”
但是,事實上,并沒有他們想象的樂觀。
又一天過去了,年二十九,葉嫣然依然沒有生下孩子。但,她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虛弱了。
蕭問寂忍不住就要沖将進去,還是被家中的幾位婦人攔了下來。
看着蕭問寂滿臉擔憂,小寧兒也心中不安。
這……太奇怪了。按照往日她跟着寧婆接生的經驗。葉嫣然已不是頭胎。整個産程應該會很快。可這一天一夜都過去了……
時間到了年二十九的晚上,家家戶戶都準備着明日送年,但,蕭府上下燈火通明,氣氛緊張。
小寧兒窩在軟塌上睡了一覺醒來,耳邊依然傳來葉嫣然痛苦的呻/吟。
還沒生下來……
蕭問寂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獨自一人站立在産房的門口,似乎要站成了一塊石頭。
這時,寧婆從産房中走了出來。
她的身上、手上沾染了鮮血,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是疲倦不堪。
舉着手,寧婆對蕭問寂說道:“情況并不好,先生你先做好準備。”
蕭問寂一愣,冷峻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他突然抱拳,對寧婆說道:“還請鬼婆幫忙。華海蕭家願付出一切代價,保這孩子出生!”
寧婆看了站在他身後的小寧兒一眼。
在蕭府住了這些日子,葉嫣然對小寧兒十分喜愛。各色的衣衫吃食無一不精美。如今,站在院子中的小寧兒一身錦緞華服,就像個天上的小童女。半點沒了在北疆漠河時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有辦法讓他們母子平安。”寧婆忽而低聲對蕭問寂說,“但,此事乃是逆天而為。我就一個要求,還請先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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