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齊元纓前腳剛邁入長樂殿,蘇澤便急慌慌迎上來問她顧盼兒的情況。齊元纓盯着他看了一眼,想要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裏找到蛛絲馬跡。

可他隐藏得太好,眼中臉上全寫着對顧盼兒真心實意的擔心和心疼,竟真讓她看不出一丁點兒的破綻。

好一朵情真意切的白蓮花。

合着把顧盼兒放倒,害她昏迷不醒的事就不是他幹的一樣。

齊元纓淡然道:“我來就是要你和說盼兒的情況。先過去坐吧。”

蘇澤又換上那副乖順小奶貓的無辜樣。

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幹幹淨淨的白蓮花了。

齊元纓道:“盼兒情況不太好。近日城中時有怪事發生,孤懷疑盼兒昏迷之事是妖邪作祟。”

齊元纓不動聲色打量蘇澤的每一個表情,就連他的眉毛絲兒她也不曾放過。

蘇澤大驚失色道:“殿下何出此言!”

還擱她這兒裝腔作勢!

他不去做戲子可真是屈才了!

齊元纓眉毛一挑:“那你說說,整個太醫院出出入入顏家這麽多回,卻始終診不出盼兒病因是為何?若是一個太醫診不出,孤還可以說他是廢物,可整個太醫院進進出出都診不出來,這可不是常理能解釋得了的。總不至于我大齊整個太醫院全養了一堆廢物吧?”

“蘇某人以為,鬼神之說實屬無稽之談。”

“所以蘇良人覺得我大齊太醫院全是些沒用的酒囊飯袋?”

蘇澤忙露出一個無辜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蘇某人不敢,蘇某人不是這個意思。”

“今日你一直都在東宮待着,不曾出去?”

蘇澤依舊無辜道:“自然。除了東宮,蘇某人還能去哪裏?”

齊元纓也不與他把話說破。

“好,孤知道了。”齊元纓頓了頓,提醒蘇澤:“盼兒她怕是兇多吉少了。”

齊元纓在顧盼兒身上發現的那團濁氣和方才攻擊她的那團黑影仿佛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二者似乎都只是子體,而并非母體。

若要救顧盼兒還有京中那麽多百姓,她需得找出母體将其毀了才行。

可顧盼兒身懷六甲,她根本沒有這麽多時間找出母體。

這一夜她借口身體不适,沒讓蘇澤過來。夜深後,她悄悄去了長樂殿盯梢。

但凡蘇澤還有一點良心,對顧盼兒還有一丁點兒情分,他在聽見她那句“兇多吉少”後就應該溜出宮救顧盼兒。

只可惜她在長樂殿外守了整整一夜,蘇澤卻遲遲沒有出現。

小邪魔果然夠狠!

這日下了朝,皇帝留齊元纓說話。因着今日天朗氣清,父女二人便在勤政殿外頭邊曬太陽邊說話。

放眼看去,整個大齊皇宮鱗次栉比,錯落有致。

恍惚中讓齊治想起了初入晟朝皇宮時的模樣,彼時的晟朝軍隊潰不成軍,滿皇宮都是四處逃散的宮女太監,散落一地的火把軍旗,刺耳嘈雜軍馬鳴音……

皇帝忽然感慨道:“十六年了。”

“父皇……”

皇帝回過神,掃了齊元纓一眼,自打開春後,她的氣色一直不好。太醫院看了這麽多回,她卻總是反複,也不見好。

從前這孩子身體一向健朗,何以如今卻如此了?

難道真是……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皇帝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側臉:“元兒,近來是不是太累了?父皇瞧你臉色不大好,太醫也總說你氣血凝滞,父皇給你放幾天假如何?”

“盼兒的事你別管了。”

他聽人說昨兒太女去了顏府。

為了個顏昊仁,他這個女兒既做了紅娘也做了一回惡人。如今還要為顏昊仁的事操心至此,他做人父親的,哪有不心疼的?

這是他盼了三十五年才有的第一個孩子,是大齊未來的女帝,怎能為了一個男人如此耗盡心力。

早知那個顏昊仁會令她挂心至此,當初不如成全了她。

一個顏昊仁而已,縱使再有才華,也比不上他女兒,大齊未來的女帝重要。

失去一個顏昊仁,将來總還有第二個,第三個顏昊仁可以輔佐她……

齊元纓笑,拉着皇帝的手:“父皇您放心,兒臣沒事。您別聽太醫瞎說,兒臣自己的身體兒臣能不知道嗎?兒臣很好。再者而言,太醫院那些太醫您還不清楚麽?宮裏的人氣色但凡差一些,沒病他也能診出一堆的病症。”

皇帝:“你別擔心父皇,父皇身體很好,還能替你守幾年呢。”

齊元纓笑得嬌俏,樓住皇帝的腰撲進皇帝懷裏:“父皇最好了。”

皇帝拍着她的肩,還像哄小娃娃一樣哄她:“從前你一撒嬌就像小貓兒一樣鑽到父皇懷裏,讓父皇哄哄你。父皇不哄,你就不走,在父皇懷裏撒潑打滾的。沒想到,一眨眼元兒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齊元纓難為情地笑笑:“父皇,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您還說。”

眼角餘光,齊元纓似乎看見昨兒攻擊她的那團黑霧散着煞氣又從某個陰暗角落裏沖出來,猶如嘶嘶流響的毒蛇,以雷霆之勢攻向皇帝背部。

齊元纓心一驚,擡起手腕擋下那團黑霧。

轉瞬,那團黑霧又散成一團灰黑齑粉随風散了。

蘇澤他到底想幹什麽!

真要逼她出手不成?

與皇帝分開後,慶儀看齊元纓心情不好,于是便拉着她在宮中各處随便走走。

齊元纓突然想起什麽,她吩咐慶儀:“這些日子盯緊蘇良人。”

慶儀應下,什麽也沒問。

二人一路走,不知不覺來到常青宮。

宮中各處宮門皆有人把守,獨這常青宮卻空着,且大白天的,宮門緊閉,實屬罕見。

齊元纓随口問慶儀:“為何大白天的,卻将門關的這樣緊?”

宮中別處宮門白天皆開着,只有晚上宵禁後才會關上。

齊元纓走過去推了推宮門,那門重如千斤頂,她還真開不了。

慶儀忽地緊張起來:“殿下,您忘了?這是常青宮,是宮裏的禁地,不能進的。咱回去吧,到別處逛逛。”

齊元纓呢喃道:“禁地……”

“皇姐從小只在東宮還有父皇母後那兒待着,自然不會知道咱們這皇宮後面竟還有這麽一處地界。”

齊文道轉着手中的玉骨折扇,風度翩翩而來。

齊文道停在齊元纓跟前,笑若春風,他作揖道:“皇姐好。”

齊元纓颔首,亦回以微笑。

齊文道卻又片刻的失神:“皇姐近來變了許多。”

齊元纓露出一個不解的眼神。

齊文道:“臣弟說這話,皇姐可千萬別生氣。齊國上下都知道皇姐是我大齊第一美人,傾國傾城,貌若天仙。只可惜咱們這位大齊美人,美是美,卻只不愛笑。所以大家都說皇姐是冰美人,冷面冷心還冷情。”

“可我如今一看,皇姐哪是不愛笑,只是旁的人不配見到我皇姐笑起來的模樣。”

更不配見到美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世容顏罷了。

齊元纓只當他在奉承,拍她馬屁:“這樣的玩笑話聽聽便罷了,下次莫再說了。”

齊文道颔首道:“好。既然皇姐不愛聽,我以後不說了。”

“和孤說說常青宮。”

齊元纓的目光落在常青宮宮門。

齊文道亦看過去:“聽聞常青宮以前藏了一個前朝太子的侍妾,那人病故之後常青宮便一直鬧鬼。父皇入主這座王宮後便讓人把常青宮封了,再不許人出入。”

“鬧鬼?”

她怎麽完全沒有印象?

“這些事我也是道聽途說,皇姐只當是聽個故事便是了,不必放在心上。宮裏的秘密太多了,皇姐若将每一件都在心上好好放着,于己無益。”

齊元纓看向他,他這話卻是真心實意的。

齊元纓道:“多謝,皇姐記着了。”

齊元纓和他道別,轉身要走。

齊文道忽然提醒她:“皇姐近來清瘦許多,可是身體不适?若有不舒服的,還是盡早宣太醫仔細瞧瞧才是。”

齊元纓回頭答他:“好,我記着了。”

齊元纓屏退含瑛殿一衆侍女,取下挂在腰間的錦囊。

那是一枚茶白色真絲緞面抽繩小荷包,正面繡了一只鳳凰,背面繡了萬福紋。

此物名為乾坤錦,是她特意從天界帶下來的。

從表面看這枚荷包與凡間的東西一般無二,然而事實上荷包內部卻別有洞天。

乾坤錦分子母,她帶到凡間來的這枚內裏空空,是為子錦,而她留在天宮的那枚,其中包羅萬物,是為母錦。

通過子錦,她可以輕而易舉取用母錦裏的寶物。

所以當初下凡前她特意将自己殿中所有寶物都放入了母錦,為的就是今時今日這個萬一時刻。

齊元纓小手探入乾坤錦摸了一圈,摸出兩盒藥瓶。

一瓶為黛色,一瓶為胭脂色。

齊元纓将黛色那瓶籠入袖中,搖了搖胭脂色那瓶,倒出一粒褐色小藥丸送入口中。

此為藥仙制的美容養顏丹。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往後她的氣色只會越來越差,直至她油盡燈枯的那一天。

但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她不能讓人發現她的異樣,更不能讓父皇母後限制她的行動,所以她暫且需要靠這些丹藥吊氣血。

至于剩下的那瓶黛色藥罐,她要用來救顧盼兒。

齊元纓推門出去,侯在門外的慶儀迎上來。

慶儀問道:“殿下要去哪兒?婢子讓人傳轎辇。”

齊元纓擺擺手繼續往前走:“不用,孤……去捉鬼!”

慶儀怔了怔,呆呆地盯着齊元纓。

齊元纓走了兩步,忽然想起長樂殿的那個人,于是轉身往長樂殿而去。正巧蘇澤從長樂殿出來要去外面逛逛,二人迎面遇上。

蘇澤福了福身:“殿下找我?”

齊元纓歪歪頭看了看他:“昨兒沒睡好吧?孤看你眼下的烏青擠一擠都能給我寫字了。”

蘇澤啞然失笑。

齊元纓忽地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蘇澤愣了一下,将耳朵貼過去。

“你放心,孤有辦法救顧盼兒。你只管等孤的好消息。”

小邪魔,你死定了。

今天之前她原本想好好感化蘇澤,但現在她不想了,邪魔畢竟是邪魔,從根上就是壞的,治了也白治,遲早還會出來禍害人。

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她溫熱的氣息猶如春蠶一般爬過他的耳朵,惹得他耳廓癢癢的。他低頭看去,她雙瞳剪水,眼中的光亮讓他害怕,更讓他覺得厭惡。

他讨厭她身上的光,讨厭她過去目空一切的傲氣,更讨厭她現在明媚的一颦一笑。

即使是現在這個猶如孩童一般充滿惡作劇意味的笑,他也讨厭。

不等蘇澤說話,齊元纓已經轉身走了。

慶儀急趕慢趕跟上齊元纓。

出了含元門,齊元纓往右拐。

慶儀急忙提醒她:“殿下,今日前面的普陽道在修路,灰大。咱們往左走繞過去罷。”

經慶儀提醒,齊元纓想起來才回來的時候遇着了幾個修路的宮人。

行至淮陽門,齊元纓目光向左偏了一眼,卻見門內井邊有一着內侍服飾少年人埋頭燒紙錢。

齊元纓随口問慶儀:“那人是誰?怎麽在那兒燒紙錢?”

她仿佛記得宮裏是不許燒紙錢的。

聞言,慶儀心不在焉地掃過去看了一眼:“回殿下,那是小蔡,五皇子身邊的小太監。婢子這就讓人将他趕出去。”

齊元纓卻不忙,只道:“他給誰燒紙錢?”

“王公公,他從前伺候過蘇良人一段日子,後來撥到四皇子母妃良妃身邊伺候了。不過幾年前不知為什麽,投井死了。”

“投井?”

慶儀環顧四下,小心翼翼壓低音量:“殿下,王公公這個人……婢子都不好意思說,恐污了殿下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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