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你輸了

沈戀舒一出現, 萬家被攪得天翻地覆。

她什麽也不做，只是往那一站，就讓一群老狐貍摸不着頭腦。

這姑娘乖巧溫順, 跟之前來家裏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判若兩人。萬獻東本想問陸琮名是不是生的一對雙胞胎女兒，聽見“舒舒”兩個字, 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萬茳當初只因為調侃了她一句，差點被萬城弄死，再見到沈戀舒，跟見着瘟神一樣躲：“媽, 走, 這女的不好惹。”

“走什麽走！”廖鎂琴擔心沈戀舒把錄音公開，不敢離開半步。

沈戀舒擡眸, 視線越過人群，與萬城對視。

他擁有一副好皮囊, 即便冷臉也讓人覺得酷。沈戀舒揚起眼沖他笑。

她一笑，女人們只覺得妖氣沖天, 各自顧着看好自家男人。

沈戀舒的性感不是靠漏, 哪怕她捂得嚴嚴實實，也讓人感覺走進了盤絲洞。

感覺這只妖精下一秒就會吐絲, 把他們全殺了。她一動, 萬茳吓得一抖。

“沒出息！”廖鎂琴低罵：“一個狐貍精而已, 有什麽好怕的？”

不怕狐貍精, 怕她男人。萬城平時看着好拿捏, 一旦跟這女人沾上邊，就瘋回去了。

萬茳窺一眼旁邊：“我勸你別惹她，那瘋子不要命。”

“楓雅，這是你女兒？”

沈戀舒走到萬奶奶跟前, 笑容乖巧：“奶奶，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的聲音像融化拉絲的巧克力糖，甜得人心都酥了。

說完，她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壽禮：“一點小心意，希望您喜歡。”

萬城看着裝乖的女人。她能做到這份上，一定排練過不少回。

“好好好，謝謝謝謝。”萬奶奶眉開眼笑，拉着沈戀舒的手誇贊：“不愧是楓雅的女兒，瞧這臉蛋，長得真好。”

“哪裏哪裏。”沈楓雅客套道：“萬城小那會兒長得才是真漂亮，跟玉雕出來的似的。”她故意提起舊事：“長得是真像他媽媽，當年我跟矜矜合影的照片還存着呢！”

老太太高興道：“你還有矜矜的照片呢？快，給我瞧瞧。”

大家圍在一起看萬城親生母親的照片。猶似風華絕代的港星，照片上那張臉驚豔了所有人。

沈戀舒瞄了眼，是真美。

她側眸，難怪身邊這一位的容貌能有這等絕色。萬城長得像他母親。

看到合照上的林矜，老太太眼角濕潤：“矜矜沒有福氣，見不到她的兒子兒媳婦了。”

林家跟萬家其實是親上加親。兩家本來是表親，否則當年林家也不會幫助一窮二白的萬獻東。

林老先生當年富甲一方，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傾盡家産，幫了個出軌的白眼狼。

萬獻東不念着舊情，老太太心裏是惦記着的。林家沒人，這些年她堅持守在林家老屋，也從未認過新兒媳。

萬奶奶說：“舒舒送的禮物我很喜歡！改天有空跟我回趟林家，那裏有新鮮的葡萄，奶奶摘給你吃。”

萬獻東說：“媽，你有空也去鎂琴家坐坐吧。”

老太太沒聽見似的，笑問：“舒舒啊，你喜歡吃紅葡萄呢，還是綠葡萄？”

沈戀舒答：“我喜歡甜的。”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甜的好，吃完了，心裏就不苦了。”

沈戀舒笑問：“奶奶為什麽不開心呀？”

“萬城媽媽走了這麽多年，也沒個人陪我，我能開心嘛！”老太太捏捏她的下巴：“好在你來了。你呀，一看就是個好孩子，要跟萬城多來看我才是。”

沈戀舒看向萬城，他也正在看她。

兩人難得默契一回，異口同聲：“好。”

散席後。沈楓雅跟丈夫的車，一道送萬奶奶回林家。

“舒舒，開車小心，實在不行你讓萬城開。”

做戲做全套，沈戀舒笑望着萬城，照着他的眼神，模仿了一個夫唱婦随、含情脈脈。

“好呢。”

萬城今天很給面子，十分配合，看樣子是要跟她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戲碼，全程牽着她的手，甩都甩不開。

他眼裏春雪融化：“車停哪了？”

沈戀舒的車頭還挂在牆壁上。

她纖纖玉指一點：“咯，那兒呢。”

紅色超跑的車尾撞凹下去，車頭埋在牆洞裏，開是能開，就是沒法看了。

萬城不關心車，視線在她身上巡視：“傷着沒有？”

沈戀舒驕傲地揚起下巴：“你是沒看到我剛才大戰你後媽那勁頭，帥得我都想娶自己，怎麽可能受傷。”

她伸手去拉車門，被萬城扯了回去。

“不要了，我送你輛新的。”

萬老板財大氣粗，沈戀舒不跟他客氣，毫無誠意道：“謝謝萬總，萬總對我真好。”

萬城：“好好說話。”

她今天就沒好好說過話。

為了裝乖巧小淑女，沈戀舒一晚上對着鏡子演練，演到淩晨才睡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今天來，是要讨好萬奶奶，想跟萬氏聯姻。

萬城捏着她的手指尖：“想通了？舒舒。”

沈戀舒甩開他的手，擦了擦手心的汗，一根根檢查她的美甲。

她左嗅嗅，右聞聞，車裏沒有女人味，她才放下座椅閉目養神。

“沈戀舒。”萬城停在原地。

“幹嘛，我名字太好聽，萬先生愛上啦？”沈戀舒眼睛睜開一條縫：“晚了，我已經不想泡你了。”

夜色濃重，盤山公路周圍一片寂靜。

車燈照在萬城臉上，他的眼睛漆黑明亮，比夜色更漂亮。

“回答我。”他說。

“這有什麽想不通的。”沈戀舒勾了勾他的手指，笑得懶懶散散：“反正跟誰結婚都一樣。”

他曾經言不由衷的話，成了她反擊的利刃。

身體裏緊繃着的那根弦斷裂，刀刃刺穿了他的心髒。那種鈍痛持續時間太長，每一擊都讓他窒悶。

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你想要什麽？”

沈戀舒受不了萬城這麽盯着她，會讓她想起那一晚的荒唐事。

那時候，他的眼睛也是這樣波瀾不驚，平靜得絲毫看不出他也動了情。

沈戀舒有些心猿意馬。

她舔了舔嘴唇，語氣很随意：“陸家缺什麽，我就要什麽。”

萬城對上她的眼睛：“如果陸叔叔讓你嫁的人不是我，舒舒，你會答應麽？”

沈戀舒毫不猶豫：“會。”

萬城的眼神暗淡下去，像是瞬間被抽走靈魂：“那我算什麽？”他的聲音有些無力：“沈戀舒，我是你的跳板？”

“各取所需而已。”從前沈戀舒對這種假深情把戲嗤之以鼻，但是面對萬城，她是願意飛蛾撲火，去相信花言巧語的。

被诋毀誤解過無數次，她早習慣了自我保護。

她用最平淡不過的語氣，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萬城，我沒那麽蠢，你要跟我談感情，咱兩就此別過。”

萬城站在路邊，高大的身軀與夜色融為一體。

“放心。”他的聲音比夜風更冷：“我對你不感興趣。”

沈戀舒感覺心被狠狠紮了一下。

“知道。”

萬城問她：“你信麽？”

沈戀舒沒有多想：“信啊。”

車窗開着。冷風打在臉上，仍然吹不散車裏凝固的氣氛。

沈戀舒裹緊男人的西裝外套，側頭往外看，發現這不是回酒店的路。

“停車。”她說完，車速明顯更快了。

“喂，我讓你停車。”

萬城說：“抓緊。”

沈戀舒：“？”

下一秒，引擎發出一陣轟鳴，跑車嗖地飙出去。

“我靠！”沈戀舒大驚失色：“萬城，你想死別拉我！”

車窗外，山巅夜景飛快掠過。

沈戀舒感覺心髒快要蹦出來：“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我靠——啊啊啊！！”

“你很吵。”萬城面不改色。

“你別讓我活我告訴你萬城我要沒死我殺了你！！”

突然，他猛打方向盤，跑車瞬間漂移急轉。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山谷回蕩，刺耳驚心。

“啊——”沈戀舒失控尖叫：“萬城你個瘋子我叫你停車停車！”

“別叫了。”

車子陡然一轉，漂出一段距離後停在路邊。

沈戀舒重心不穩，整個人猛向前撞。身側越過來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及時扶住了她。

萬城托住她的腦袋，一把将她帶進臂彎。

嘴唇貼上來兩片柔軟。

沈戀舒愣怔一秒，反應過來這是萬城的嘴唇。

她抱住他的頭，報複似地用力咬他。直到血腥味蔓延到舌尖。

他像是不知道疼，雙臂護住她的身子，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

“再搭理你算我輸！”沈戀舒憤怒地推門下車，頭也不回。

“沈戀舒。”萬城呼吸微促：“前面沒路。”

他皮膚冷白，唇角帶着一抹鮮豔的血紅，夜晚觸目驚心，像極了一只冷漠風雅的吸血鬼。

沈戀舒瞪着他，用力擦嘴。

萬城揩掉嘴角的血，不痛不癢，仿佛那血不是他的。

他眼神冷靜：“這兒打不到車。”

好女不吃眼前虧。沈戀舒走回去，踮起腳尖，伸手去解他的領帶，邊解邊用嘴咬。

萬城縱容着她的胡作非為：“舒舒，去車裏。”

趁他不注意，沈戀舒迅速把領帶纏在他手腕上，打下一個死結。

“我沒那麽急不可耐。”她牽着領帶另一頭，拉他上車。

“我來開，要瘋你自己一個人瘋去。”

萬城喜歡看她發怒。她發脾氣，比她假惺惺笑着時，更讓他安心。

她有時聰明，有時天真得可以。別說一條領帶，就算是鐵鏈，只要他不是心甘情願臣服，也沒法拴住他。

沈戀舒把車開到酒店門口。準備幫副駕座上的男人松綁，發現領帶自己打開了。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輕嗤：“原來萬總也懂示弱。”

萬城說：“人的本能。”遇到對自己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底線就會一降再降。

“我看這就是男人的本性。”

“怎麽說。”

“一旦得不到，就開始騷動，賤得慌。”沈戀舒甩着包包，走向酒店大門。

萬城望着她潇灑的背影：“沈戀舒。”

“幹嘛？”她轉過頭，一頭長發被風吹動，眼角眉梢漾起風情。

“你輸了。”萬城說。

沈戀舒歪起腦袋斜睨他，眼神勾惹：“你憑什麽斷定我輸了？”

“今天不是我奶奶生日，她生日是三月初五。”萬城說：“你被騙了。”

老太太從不做壽，萬城召集這些人到家裏，是為打聽沈戀舒的消息。周青堯說，三姑六婆的消息，往往比專業人士更靈通。

他嗤之以鼻，為了讓周青堯死心，親自辦了這場壽宴。

沒想到會在慈善拍賣會上遇見她。

于是，他将錯就錯，引她主動上門。

沈戀舒講義氣，守承諾，沒有被資本圈污染。賭輸了，她就一定會兌現彩頭。萬城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沈戀舒表情不可置信。為了騙她，他把所有人都給忽悠了？！

“你無不無聊！”

萬城答：“不無聊。”為了順利實施這一計劃，他熬了兩個通宵：“很忙。”

她就這麽輸掉了？大意了。

沈戀舒不服：“你那協議上寫了，得騙兩次才算。”

萬城把車鑰匙扔給服務生泊車。

“住幾樓？送你上去。”

沈戀舒的眼神在他的腰腹間打轉，笑得不懷好意：“萬總這是準備獻身？”

萬城掀起眼皮，像是要勉為其難滿足她的意圖：“你要想，也可以。”

沈戀舒輕嗤：“我可不敢染指萬大老板。”

酒店是他家開的，她不說，他也能立刻查到她的房號。

一進房間，沈戀舒被身後的男人抵到牆上。手腕被捉住，萬城拉着她的手往下。

抓到鐵一般的實物，沈戀舒睜大眼睛，說不上是興奮還是震驚。

萬城眼神冷靜，呼吸如常，仿佛只是在帶她探索一件商品。

等她徹底領略到這件商品的尺寸與高度，他才淡聲說：“沈戀舒，我對你很感興趣。”

沈戀舒頭一次被反調戲。

還是以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

她有些不适應，臉頰燒了起來。

她有點不敢相信這人肯讓她這麽玩，又結結實實抓了一把。

萬城俊面緊繃：“想我死？”

“倒也不必行此大禮。”沈戀舒眼睛一個勁兒往下瞄，咽了咽口水：“不是說，對我不感興趣嗎？”

萬城壓抑着嗓：“所以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