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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韓易說的話讓米多多很感動, 可她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接受一段新的戀情,更不敢貿然跟韓易在一起, 怕步了上一次戀愛的後塵。

韓易如他所言, 沒有給米多多造成什麽壓力, 事務所裏的人都不知道他倆合住在一套房子裏, 更不知道他已經向米多多表白了。大部分時間裏, 韓易都在忙工作,成為合夥人之後, 對外交際的工作比原來更加頻繁了,他無暇出現在她面前,自然也就不會讓她感到不自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 又到了校園招聘的時節,算起來, 米多多進入立華事務所工作,已經整整三年了。

由于前陣子公司流失了一部員工, 今年校園招聘,立恒集團一下子招了八十幾人進來, 主面試官還是韓易, 不過挑人的原則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嚴格。

在林茵如、吳蔚、趙有言等人相繼離開後,韓易也将此事看淡。

選人的時候那麽嚴格用心,栽培的時候那麽盡心盡力, 可到了最後,該走的還是要走,倒不如從一開始, 就不要那麽執着,差不多合适的就可以招進來,用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勸退了再重新招就是了。

往年新招人,通過初試和複試即可簽合同,今年韓易新加了一道流程——體檢。應屆畢業生通過初試複試,再體檢合格,才能簽訂三方協議。

他不僅安排新招的員工參加體檢,還安排老員工全體參加體檢,目的就是避免再出現陸胖那樣的情況,因為身體亞健康的原因,無法繼續工作。

一周後,體檢報告出來了,其結果令人汗顏。

新入職的員工還好,大部分人身體都是健康的,老員工卻幾乎全軍覆沒。年紀大點的員工身體的問題最多,高血壓、高血脂、心髒病、前列腺炎、□□腫塊、子宮肌瘤等等,毛病一大堆。年輕點的員工雖然沒這麽糟糕,但問題也不少,內分泌混亂、激素水平失衡、心律過速、肥胖等等。 就連韓易也因為這陣子操勞過度導致內分泌有點問題,額頭上冒出幾個痘痘。

事務所這邊只有一個人各項指标都正常,那就是米多多。她得慶幸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沒有荒廢練習武藝,堅持鍛煉,才能保持一副健康的身體。

體檢結果出來當日,王澤被韓易緊急叫到了辦公室,随後又被叫到了醫院,要求進行更詳細的檢查。

最終看到化驗結果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澤确診為中期直腸癌,他過去逢考就拉肚子,緊張就拉肚子,其實并不是什麽考試綜合征,而是直腸病變的征兆,只不過他從來沒有重視,一直拖到現在,演變成了直腸癌。

米多多聽到這件事時,差一點當場哭泣崩潰。

難道老天爺是故意懲罰她的嗎?身邊熟悉的朋友一個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現在輪到親如大哥的王哥,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輪到易哥了?

王澤站在米多多旁邊,僅僅只是低落了幾秒鐘,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的神色,還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笑嘻嘻地安慰她,“嗨,多多,你王哥只是得了個中期癌症,還能治療,又不是快死了,你露出這副模樣幹什麽?”

米多多沒忍住,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難過地說:“為什麽啊?王哥你是個大好人,為什麽會得癌症啊?”

王澤垂眸,嘆了口氣,“怪我自己,一直沒有重視身體的問題,以為渾身肌肉就是身體倍棒,要不是老韓組織這次體檢,我可能到現在還沒發現,指不定拖成直腸癌晚期。”

韓易站在旁邊,神情也分外凝重,“好了,工作的事你就放下吧!今天就到醫院去辦理住院手續,準備接受治療,癌症拖不得。”

“明白。”王澤遞給他一個寬心的眼神,“放心吧,我肯定會積極治療,老王我還沒活夠呢!” 當天下午,王澤就辦理了病假手續,在他的家人的陪同下,住進了南陵市最好的一家抗癌醫院。

王澤家裏的條件算不上很好,治療癌症的費用很高,刨去醫保報銷的一部分,預計還需要三四十萬。

韓易在整個立恒集團裏為王澤發起了募捐的活動,又向一些熟悉的客戶發出了募捐邀請,最終替王澤募集到了十七萬的愛心捐款,這其中韓易自己一個人就拿出了七萬。

王澤入院後,開始接受化療,原本強壯的身體慢慢消瘦下去,頭發大把大把掉落,原本濃密的絡腮胡也不見了。

米多多和韓易到醫院裏看望他時,他躺在病床上,閉目入眠,臉頰凹陷,皮膚暗淡,頭頂和下巴均是光禿禿的一片,再也不複從前那個粗犷豪邁的大漢形象,變成了一個羸弱的病患。

王澤的母親在旁邊抹眼淚,心酸地說着:“我們家王澤以前的體重有一百六十斤,現在、現在才一百零七斤,已經瘦得不像個人樣兒了。”

米多多看到王澤的近況,本來已經很是難過和心疼,又聽到王澤母親這樣說,一時控制不住情緒,也開始落淚。

韓易連忙掏出兩份紙巾,遞給王澤母親一份,再用剩下一份替米多多擦眼淚。

“伯母,多多,你們別難過,我相信老王一定會康複。”

王澤母親還是很低落,很憂郁,“我都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麽,醫生說他的癌細胞有擴散的跡象,建議我們轉院,去北京更好的醫院接受治療。王澤的爸爸已經去北京聯系醫院了,我現在就每天守着他,我真恨不得生病的人是我,不要讓我的兒子再受這種折磨了……”

說完,王澤母親掩面嗚咽起來。

米多多跟着嗚咽,“伯母,王哥……嗚嗚……一定會好的。”

病床上的王澤悠悠轉醒,看到眼前的情況,支撐着虛弱的身體坐了起來,“媽,多多,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又沒死,你們哭什麽?”

韓易見他醒了,連忙走過來,幫他拿枕頭,讓他依靠在床頭。

“媽,多多和老韓來醫院看我,你就不能開心一點,哭哭啼啼的,把多多也給弄哭了。”王澤話中略帶埋怨。

王澤母親趕緊擦掉眼淚,強顏歡笑,“是、是我不好,你們兩快坐,我去給你們倒杯茶。”

米多多走過去,坐在病床邊,淚眼望着王澤,“王哥……”

“傻姑娘。”王澤擡手幫她擦眼淚,“別哭了,王哥喜歡看你笑,不喜歡看你哭,這麽漂亮的臉蛋,哭花了,多難看啊~”

“王哥……一定要好起來啊……”她一邊抽泣,一邊從外套衣兜掏出兩只千紙鶴,一大一小,用線串在一起的,“你答應過我,要帶我一起飛的,還送了我千紙鶴……你記得嗎?”

王澤目光落在那兩只千紙鶴上,眼中也出現了水光,“這兩只千紙鶴……你還一直留着啊!”

她淚眼婆娑,“你送我的禮物,我當然留着啊!我今年考《會計》,得了58分,我都考三次了,還是沒過。王哥……你快好起來,幫我複習……帶我飛……你不許耍賴……不許說話不算數……”

王澤紅着眼眶,仰起頭,努力将淚水逼退,勉強扯出一抹笑,“好啊,等你王哥康複一定,一定會履行諾言,帶你飛。”

韓易立在旁邊,一語不發,神情沉重而感傷,喉結上下滾動着。

“多多啊!”王澤握住她的手,“距離你王哥康複,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馬上你王哥就要去北京接受治療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能不能先讓老韓帶你飛?”

他又拉住韓易的手,将兩人的手放在了一塊。

韓易和米多多均是一怔。

“我不在你身邊,實在是放心不下你,但是如果老韓在你身邊,我就可以放心了。”

“王哥……”

“噓,等我說完。老韓呢,他一直喜歡你,或許你還不知道。”

“我、我……”她不自然地別過身。

韓易輕咳兩聲,“我已經告訴她了。”

王澤莞爾,“這麽說你表白了?”

“嗯,不過她沒有答應我,我也會再接再厲,争取早一天打動她。”

相較于韓易的坦然,米多多反而更加別扭,“你們能不能說點別的,說這個幹嘛?”

她害羞了。

韓易和王澤都能看出來,如果心裏不喜歡,又怎麽會害羞呢?

“多多。”王澤繼續剛才的話題,“你一直有顆積極向上朝氣蓬勃的心靈,為什麽這一次反而怯懦了呢?不管以前遇到過什麽糟糕的事,都不能因為過去而影響現在,更不要畏懼膽怯,桎梏自己。”

她垂下眼簾,動了動嘴唇。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努力一點,勇敢一點,牢牢把握住他。不要像以前的老韓那樣,失去了才知道後悔,更不要像趙有言那樣,以前有機會的時候不敢說出口,直到喜歡的人談戀愛了,結婚了,才黯然神傷地離開。”

談起趙有言和林茵如,在場的幾個人也是默然感嘆,恐怕直到今天,林茵如也不知道趙有言一直喜歡着自己。

“多多,王哥答應你,一定把身體的病治好,你也要答應王哥,把你心靈的病治好。”王澤拿起她的右手,讓在她的心口上,“你要走出姚月歆和高揚帶給你的陰影,變回過去那個堅強開朗的米多多,好不好?”

她眼中再次蒙上水汽,珍重地點了點頭,“好。”

半個月後,王澤正式轉院,離開了南陵,前往北京,繼續治療癌症。

這一次,米多多站在機場裏為他送別時,終于沒再流淚,而是一直保持着燦爛的微笑。

王哥說過,喜歡看她笑,不喜歡看她哭。

王哥還說過,希望她要堅強開朗。

王澤坐在輪椅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毛毯,他的父母推着他,和所有關心王澤親友道別之後,一家三口進了安檢口。

米多多一直站在安檢口外邊,直至再也看不見王澤和他雙親的身影,才失落地轉身離開。

不多時,兩人回到家裏。

米多多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垂着腦袋,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韓易知道她因為王澤的事憂心忡忡,并不多說什麽,默默去了廚房準備晚餐。

炒了幾個小菜,擺上桌,他準備叫米多多來吃飯,剛走到她的房間門口,便看見她捧着一個小鐵盒出來了。

“易哥,我想給你看一件東西。”她擡頭,圓圓的大眼睛清澈無比。

“什麽東西?”韓易接下圍裙,放在凳子上。

她打開鐵盒子,裏面只有兩件東西,一件是王澤送給她的那兩只千紙鶴,另一件則是一張折疊起來的A4紙。時間有些久了,紙張已經不如最初那樣潔白,微微有點發黃。

“讓我看這張紙?”

“嗯。”

韓易伸手,從鐵盒子拿出A4紙,輕輕展開,上面只寫了兩句英文詞彙。

sound value flexible loss and prof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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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眼中布滿震驚,心情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拿着紙張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是我第一天到立華面試,易哥你指導我,為我寫下的英文詞彙。從那天起,我默默喜歡上你,而你住進我的心底,變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從未離開過。”

韓易眼眶紅了,從他上初中到現在,從未流過眼淚,已經多少年了?

此時此刻,他卻因為這普普通通的一張A4紙,兩句英文詞彙,而湧出熱淚。

他無法控制住自己,一把将她抱住,緊緊鎖在懷裏,情深意切地呼喊着:“多多……我的多多啊……為什麽我們之間走了這麽多彎路?”

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将自己嵌入他胸膛,輕聲說着:“易哥從來都是那個很好的易哥,是我總陷入困頓和迷茫之中。我多麽幸運,遇到了易哥,哪怕今天我所珍惜的同學和朋友都離開了我,還有易哥在我身邊,我想要……一直一直和易哥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好,我們永遠不分開。”

他低下頭,熱切地吻住了她幽香的發絲……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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