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掌心指尖 ...

戚景思一個側步後退,避開被格擋後已經收力的刀刃,一把接住搖搖欲墜的言斐。

“不是說了叫你走!”

他看着言斐痛苦地捂着小臂,可指縫裏還是有鮮血滲出來,将那原來青白的指節全部染紅。

“你回來做什麽!”他沖言斐大聲地吼,但很快又噤了聲。

他看着青衫少年原本溫柔昳麗的一張臉隐忍着劇痛的表情,也看着言斐咬着牙不肯吱聲,只倔強地盯着自己,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一番變故,他二人已被黑衣人重重圍住,戚景思看着言斐的眼神,說不出是心疼還是震驚。

他不明白往日裏看着溫溫柔柔的小瞎子怎麽突然就會這麽犟。

“我們只是想請戚小公子走一趟,這位小公子——”刀疤眼瞧着局勢已被掌控,上前一步對言斐道:“得罪了。”

他說着擡手,身邊的黑衣人就要拔刀。

“慢着!”戚景思看着黑衣人手中抽出一半的利刃,“你們就是這麽請人的?”

刀疤眼盯着戚景思把話說完,卻并不打算回答,只眼神示意手下繼續。

利刃再度出鞘。

“我不管你們想從戚同甫那裏得到什麽,都是希望我配合的罷?”

伴随着金屬嘶鳴,戚景思的聲音突然比之前冷靜了不少。

刀疤眼臉色一沉,方才追進林子裏抓言毅的幾個黑衣人恰好也折返回來。

言毅沒有一起被帶回來,言斐和戚景思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見刀疤眼和身旁的人嘀咕着,從腰後摸出一個羊皮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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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小公子願意配合自然是最好了。”刀疤眼拎着羊皮水袋走到戚景思跟前,黑色面罩裏露出的眼神似笑非笑,“那兩位小公子便分了罷。”

說着,他将羊皮水袋扔在戚景思腳邊。

*****

戚景思再醒來,準确說是被身邊的言斐喚醒時,天已經黑盡了。

室內一片阒暗,言斐也沒出聲,一下下地用腦袋和肩膀頂醒了戚景思。

戚景思揉了揉酸脹的腦袋,想起方才情況。

那時刀刃就架在言斐脖子上,他瞧了瞧那羊皮水袋裏的水,無色無味,別無選擇之下一仰頭也不知灌下去多少,很快就沒了知覺。

他起身環顧四周,在這樣光線微弱的地方,就算以他的目力也瞧不清什麽,只隐約覺出他們應該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裏。

“你的手……”他伸手想要确定言斐無恙,試了試卻又尴尬地收回,只壓低聲音問道:“沒事罷?”

“唔——唔——”

大概從聲音發出的方向判斷出言斐的位置,他扭頭問道:“那羊皮水袋裏的水,你沒喝嗎?

“唔——唔——”

“嗯?”很快警覺這聲音不對,他伸手摸到身邊的言斐,緊張道:“他們把你怎麽了?”

回應他的還是只有言斐含混的音節。

顧不得心裏那點別扭,眼睛瞧不見,只能伸手摸索,他很快便發現言斐被人反綁着雙手、雙腳,還勒住了嘴。

怪不得言斐方才是用腦袋和肩膀把他頂醒的,可他自己為什麽一點事也沒有?

他趕緊翻身為言斐松綁,摸着黑折騰了好久,手也不知都碰到了什麽地方。

終于解開了言斐的雙手,他只覺得自己現在比言斐還要狼狽,幸而這小屋裏也沒有光,他窘迫地往一旁挪了挪。

言斐的雙手終于被松開,他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一把拽下封在口邊的布條,“對、對不住……”

這屋裏太黑了,他什麽也瞧不見,本能地伸手在身旁摸了摸,也沒有碰到已經挪遠了的戚景思,只能對着方才聲音發出的方向低聲道:“給戚公子添麻煩了。”

“方才那水袋裏應該是蒙汗藥。”道罷謝還是不放心,他接着問道:“戚公子不要緊罷?”

原來是蒙汗藥?

怪不得方才那麽快就沒有了知覺。

可言斐是為什麽醒着?

“我沒事。”戚景思局促道:“你……”

“沒事便好。”言斐的聲音又變回往日的柔和,“言斐自小便是藥罐子裏泡大的,什麽湯藥到我這裏效果都要打折,這以前本是讓大夫頭疼的事兒,今兒倒是巧了,戚公子不必挂心。”

挂心?

也許只是言斐的一句寒暄,但戚景思也不知為何,覺得這兩個字莫名讓他莫名的難堪。

林煜從來都是一個任何感情都很淡的人,溫和內斂;他在林煜身邊長大,溫和是不沾邊了,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情緒,除了憤怒以外不會被旁人輕易察覺。

更何況是他自己都還未察覺的情緒。

“我……”他起身拉開和言斐之間的距離,“我去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屋裏實在是太黑了,他起身的動作也有些倉促,大約是蒙汗藥的勁兒還未過去,尚未站直身體就要一頭栽下去。

若說這屋裏的光線對戚景思來說是瞧不清什麽,對言斐來說就是完全目盲。

但眼神不好的人,往往耳朵更靈。

他瞧不見戚景思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循着異響發生的方向撲了過去,正好把自己墊在了戚景思身下。

戚景思在慌亂中撐起半身,言斐也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

“你……”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又同時噤聲。

屋外有光亮起,緊接着是鐵鏈拉扯和開鎖的聲音。

似乎有人從外面推開了房門,火光先于人聲溢了進來。

半晌後才有人道:“看罷,我都說了沒事兒;咱是看着人把藥喝下去的,且睡呢。”

“總是小心為上。”另一人應道。

“睡着都要摟着,瞧着感情是朕好。”頭前那人打趣道,“該不會又是個斷袖罷?”

“瞎說什麽呢?這可是戚侍郎,不對,現在應該叫戚尚書家的小公子。”另一人大約瞧見屋裏無恙,方才戒備的語氣也松快了些,“怎麽能是斷袖?”

伴随着人聲,火光重新被攔在室外,鎖頭“咔嗒”一聲響,重新落下。

但人聲沒有停。

“戚同甫算什麽?當年的光霁公子名滿晟京的時候,還沒常浩轸什麽事兒呢,人家十五歲就已經是今上跟帝師交口稱贊的‘八鬥才子’了——”

“林氏嫡子又如何?三元及第又如何?”

“他為了個男人辭官下堂,被玉蝶除名趕出了林家,現在連個死活都沒人知道!可見這斷袖啊——”

“也不分個門第。”

“我的祖宗诶——”另一人顯然要謹慎得多,“你怎麽連這也敢說!”

“嗐,這兒也沒別人兒不是,再說了——”那人嘴邊顯然沒個把門的,“咱現在幹的可不就是掉腦袋的事兒,還怕這個?”

“诶,也是。”男人嘆氣道:“今兒那小個兒進了林子,就跟泥鳅鑽進泥裏了似的,一溜煙就沒影兒了,真懸。”

“要不是因為這樣,老大也不可能教咱們直接灌了藥帶這倆一塊兒上路,還不就是不想再耽誤了時間節外生枝呗。”那人說着開始溜須拍馬,“老大就是老大,這後手備着的時候我是一點兒沒想到。”

“灌了藥也好,這小子瘋狗一樣,不灌點藥指不定還怎麽鬧呢;到底是戚家獨苗的小公子,綁久了要是手腳落下點兒病根,咱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謹慎的男人又是幾聲嘆息,“滅了罷,大半夜的,太打眼;再把哪兒點着了,我們全都得陪葬。”

門縫裏的火光熄滅,人聲也漸漸停了下來。

戚景思之前已經解開了言斐身上綁着的繩子,可來人點着火把進來,他只能就着方才栽倒的姿勢将錯就錯,直接躬身将言斐捂在懷裏罩了個嚴實。

此刻房中便唯餘兩個壓抑的喘息聲。

戚景思一時在這喘息聲中回不過神來,直到手心突然傳來一陣小心翼翼的撥弄。

一點酥麻微癢的感覺從掌心瞬間過遍全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就定在每晚6點更吧~有事一定會請假,(*   ̄3)(ε ̄  *)

最近全國都在降溫,阿魚已經向寒冷低頭,抱上了熱水袋,小可愛們也要注意保暖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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