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遠離心

這是一個大周末，這是一個大周末，陸家的人都在家裏，兩名家主得知兒子回來了，去找一看，兒子頹廢得快不成人形了，無可奈何，他們強行将兒子帶回家照顧，兒子的現狀令他們擔憂。

“滾開！” 陸風賜的吼聲把宋靂宇和陸嚴司從傷感中吼了出來，他們交換視線：又來了！

很快，陸風賜醞釀暴風雨的面容就出現了，傭人低着頭匆匆離開。

“別人是打掃衛生的，沒打擾你，你沖人吼什麽。”陸嚴司很明白傭人是做了替罪羊，非常不對的方法竟被自己兒子用了出來，他有些生氣。

“不朝外人發火還朝你們發嗎！”陸風賜冷聲道：“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就不要說兒子不對，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朝外人發火發得還少嗎？至少我會在事後補救，不會釀出大禍，你呢，只會保持你的高傲！”

不要跟他說哥哥的選擇與他們無關，哪怕哥哥表現得再真誠，說不再怪他們，他不信，不然哥哥不會什麽理由不用，就拿出生原因說事。

都怪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哥哥就不會出生，他也不會……

白哲濤不是聖父，他很記仇的，陸風賜一直都知道，那天從醫院跑出去，靜靜待了半小時又回去了，守在門外他聽見白哲濤輕輕說了句——我不跟仇人在一起，當初的在一起不過就是自欺欺人汲取溫暖罷了——也正是因為聽到這樣一句，他落魄地回來了。

他才明白，哥哥沒放下，一直都沒放下，沒放開仇恨。

回來他們的家他痛哭了一場，之後渾渾噩噩，他們本不該走到這一步啊！

瀕臨消失的泡沫無論如何掙紮也掙不脫消失的命運，和白哲濤的愛情到了最後一步，無論如何挽救也不改不了。

他将一切歸咎于他的兩個父親，因為他很清楚他與白哲濤的愛情跟他們脫不了關系。

宋靂宇看不下去，陸風賜不該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生父：“陸風賜！怎麽跟你爸說話的！你爸做事自有分寸。”

“分寸？”好像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陸風賜笑了，“他的分寸在你的度裏，當然怎麽說都行！還有你不也一樣，別說做兒子的沒提醒過你們，做人要憑良心，良心！”他戳着自己的胸腔吼，控制不住朝他們發火，他想要守護一個人，可那個人被這兩人傷過而不肯信任他。他們當年要是多分點愛給那個小孩，事情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他們被拒絕，他也被拒絕。

未待他們開口，他繼續自己的火氣，“說什麽不想讓那個女人受傷害，不想就不要傷害啊！說什麽真的愛，那就不要去騙婚啊！既然可以為了孩子介入異性戀婚姻，就撇幹淨男男關系啊！什麽真愛，不過是一己之私，只會裝可憐蟲掩蓋罪行，我是多希望真有雷可以劈死人！把卑鄙無恥的垃圾劈成焦塊永不輪回！我是多希望不是你的兒子，不是試管嬰兒，有個自己的母親！生不由己，活亦凄怆，不只哥哥是如此，我也一樣！”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悲哀不已，毀人一生，生兒不養已不該，特麽的無恥就無恥到底啊！為什麽要回去找兒子，找兒子，找兒子，不僅沒找到還搭了個兒子進去，賠了夫人又折兵，問他們悔不悔！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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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哥哥，為什麽又要生我，要生我，為什麽又要生下哥哥；生下兩個，抛棄一個，為什麽還要找回！”

那是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痛，異點在于他們不是對手是情侶，造就悲劇一生！

沖出家門，他不該回來，不該回來就跟他們吵架。

陸嚴司沒有叫住他，重重坐在座位上擡手掩面，“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沖出街道沖入人流，入耳聲音吵雜，腦袋要爆炸，受不了了，走進人群一樣驅不走那道身影。

他再也不能待在他身邊了，待了幾天把人搞進了醫院，真囚禁起來肯定會要人命。為了讓白哲濤好過一些，他唯有離開，旁人無法得知他的悲傷，即使設身處地亦不可能有他的感受，只因假設是假的。

這一次的離開就是永遠的離開，他明知這一點，仍做了。他想起當初白哲濤昏迷在病床上的誓言：只要醒來他願意遠離。當時他是無怨無悔，真的做起來是痛徹心扉。

日子總是要過的，班要上的，他過得行屍走肉，工作效率質量與平時一致。公司裏每個員工，他的朋友可以看到他的變化，他依舊下班加班回家，極少出來跟朋友同事聚會，笑容早已消失，神采早已不見，一個溫和的男人生生變成一個沉默寡言者。随之不見的還有他的助理伴侶，那個笑容燦爛的歡快男人。自宋展迪不見，陸風賜顯得寂寞孤涼。

有人旁敲側擊得到答案，陸茸小姐憤怒說那個人死了，陸風賜許久回他們一句分了。無人不可惜，他們明明相愛，是為了什麽才會突然之間分開？當然，當事人不可能告訴他們，他們不可能太過八卦窺探他人隐私。

長時間來，陸風賜跟兩位父親的關系仍不好，只限于工作間交流；一有時間常常回去看看，看看那人生活得怎樣。

隔得老遠，他看到白哲濤離了他笑容燦爛，他就那樣看着，緩緩牽起嘴角，想象他們還在一起，看着身邊的人開心地笑。

時間一長，他發現了問題，白哲濤的身體似乎不怎麽好了，白哲濤不工作，經常在公園閑晃，臉上血色似乎不多，有時候會突然趴在石桌上。好幾次他想要沖出去，又強迫自己定在原地，不可以，不可以靠近，不可以傷了他！

因着擔心，他去找了沈桑墨，沈桑墨沉默了一會兒，給了他一個答案。

“後遺症？”他不确定地重複一遍，無不擔憂，“什麽後遺症，去醫院看過沒有。”

沈桑墨将面條卷起一團吃進嘴裏，吞進胃才答他：“沒什麽大礙，不用去醫院。”去醫院沒用。

“怎麽不用去——”突然，他住了嘴，愣愣地拿着筷子，“是因為那次嗎？”

吃着面沈桑墨抽空看了一眼，自責與失神吶。這樣認為也好，他懶得編理由，懶得打擊人。

沈桑墨的沉默導致不明真相的陸風賜更難過了，如果早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他不可能會注射那些藥物。

“那些藥物最後會消失的是吧。”

“是，要靠時間。”沈桑墨好心一回。

“嗯。”戳着可憐的面條，他不再說話，果然，還是要遠離才是保護他，只是，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