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別後重逢

從總管手裏接過哭鬧不止的嬰孩時,花傾城清清楚楚瞥見孩子揮舞在半空裏的小手,仍緊揪著一根長長的黑發。

應該是抛棄孩子之人所留下的…… 而且,應當是個女人。

除了董澴兮,絕不會再有第二人。

花傾城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平複忽然有些煩悶的心情,微眯的鳳目泛出一絲寒光:“孩子不會從天而降,徐總管難道沒派人去追?”

太習慣花傾城的問話方式,當他開始用反問語氣發難時,必定是他心有不悅之時。略有心虛的徐總管趕緊答:“追了,只是…… 沒追上。”

“區區一個女人,你們都沒追上?”

“發現孩子時,早已不見來人的蹤影,再說…… ”被陰寒懾人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徐總管哆嗦着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緩緩道“再說雪這麽大,很快掩埋了來者的鞋印,無從找起。”

站在一旁從頭至尾默默聆聽的侍書終于松了口氣,纾緩了自聽到“孩子”以來極度忐忑不安的心情。

仔細看了一眼花傾城懷中孩子的五官眉目,她不動聲色道:““公子,現在雪下這麽大,董澴兮必走不遠,請您允我追她回府。這一次,我必定提她人頭來見!”

花傾城垂眸,凝向忽然止住哭竟以食指勾住衣襟系扣的嬰孩,輕輕打掉:“你殺了她,我如何向程少桑交代?”

孩子“哇”得一聲哭得更厲害。

刺耳的哭啼令侍書語氣裏多出幾分厭惡:“公子放心,我會将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花傾城握住孩子肥嘟嘟的小手,淡淡道:“不必,你找到董澴兮即可。”

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侍書心有不甘道:“可公子曾親口告誡過侍書,哪怕董澴兮誕下男嗣,也絕不能留她活命!”她恨,她恨當初在緊要關頭無法置董澴兮于死地,更恨自己陰差陽錯造就了一個孽障的出世!

“總而言之,你若能找到董澴兮,先把她帶回來。”花傾城小心翼翼扶着孩子的腦袋,極輕極輕柔地讓他以一個舒适的姿勢枕在懷,“我有話問她。”

侍書面色大驚:“可是……”

淡淡的打斷:“你哪來那麽多可是?”

侍書愣住,旋而垂下眼眸再不敢直視花傾城,一字一頓道:“侍書知錯。”

“你們下去罷。”花傾城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懷中的骨肉,語氣從容卻也平靜,“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切不可對外張揚。”

向來冷清的落花軒裏,多了一只取暖用的火盆。搖曳閃動且忽明忽暗的光芒投映在嬰孩白皙的臉頰,暈出一片淡淡的粉紅。

嬰孩睜着烏黑圓溜溜的眼,肥嘟嘟的小手漫無目的揮舞着,忽又勾住花傾城衣襟系扣,扯了扯,沒扯動,竟然癟了癟嘴“哇”的一聲大哭。

怎麽又哭了?不似方才在衆人面前端出的鎮定架勢,花傾城蹙起劍眉。

沉默地思索了很長一會兒,他伸出手親自扯下系扣,再輕輕放入嬰孩的手裏。

晶瑩的淚珠兒還挂在眼睫,小娃娃果真止住了啼哭。他緊緊捏住小滑的系扣,柔軟的身體卻顫抖了一下——

花傾城表情僵住。

他緩慢低下眼眸,看見錦緞白袍的下擺,竟被尿濕了大片。

堂堂監國,何時被小兒撒過一泡尿?花傾城抿直了薄唇,懷裏的小人兒卻搶先皺皺鼻子紅了眼眶,又開始放聲大哭。

哭聲之響亮,讓花傾城都為之頭疼。

董澴兮很少流淚,怎就生出個如此愛哭如此沒骨氣的小兒?

花傾城輕輕拍撫了一下嬰孩,眼底泛出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好笑:“行了,不哭。”淡淡的勸。

嗷嗷大哭。

靜默,繼而是低低的嘆:“乖,不哭。”

依然嗷嗷大哭。

“乖,不哭。”頭痛。

仍然是嗷嗷大哭。

花傾城唇角抽搐一下,終于忍不住提高音量:“是我的親骨肉,就不許哭!”

晶瑩的淚珠兒還挂在眼睫,小娃娃果不其然停止啼哭。他睜着烏黑溜圓的大眼看着花傾城,眼神卻在放空,柔軟的身體也毫無預兆再次顫抖了一下——

一襲上等錦緞白袍,下擺,全濕。

“……”

×××××××××××××××××××××××××××××××××××××××××××

氣息,因為沿着偏幽的巷道走得太匆忙而紊亂失衡。心髒過快,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迸出,而下身處的濡濕粘稠感讓酸軟的雙腿再難挪動一步。

女人靠着冰冷的牆,費力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表情難掩痛苦。

天太冷,冷清的街巷罕有人蹤,洋洋灑灑的細雪落下來,轉瞬她披散在背後的如黑長發已蒙了一片銀白。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在恻恻的寒風裏瑟縮了一下脖,被凍紅的鼻又添深了幾分。

狠心抛棄剛出世的孩子時,他撕心裂肺的啼哭仍言猶在耳…… 天這麽冷,監國府的下人能發現他麽?又或者,孩子萬一被侍書發現,會不會性命不保?

女人眨了一下眼,淚,倏然奪眶而出。

不可以哭,不可以心軟。

勉強定了定心神,她顫巍巍地扶住斑駁的壁,踉跄邁開腿,拖着虛弱的身體在青石板路極緩極慢地走了一小步,終究因為體力不支而生生跌倒。

疼,五髒六腑都在疼。

視野在天旋地轉,她覺得自己的肺髒好像被一塊沉甸甸的石狠狠壓住,想要喘息,卻提不上氣。

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天地之間一片蒼茫茫的白刺得眼睛生疼。有一剎那的錯覺,她仿佛認定自己也曾經歷經如此孓然一生如此氣喘籲籲的一幕…… 與此時此刻不同的是,她不是在躲避花傾城的追尋,而是,而是在苦苦尋覓某人?

尋覓誰?

東張西顧漫無目的尋找的,又是誰?

什麽都忘了,什麽都記不起來,卻居然在這冰天雪地裏莫名想起什麽…… 可是,誰能告訴她,腦海裏不自覺浮現的一道白色身影,究竟是誰?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晶瑩的淚,忽如泉湧。

“懷真,你從來都不曾一天一夜不歸家…… 是不是那不要臉的女人苦苦糾纏你?想當初我在燕春樓,什麽樣的龌龊事兒沒見過?你說話啊懷真,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嘀咕抱怨,忽然遠遠地傳來。

懷真?

下.體處的疼痛仍在,腦海裏迷蒙的影在漸漸擴散,女人下意識地轉過臉尋聲瞥去。

雪地裏,一男一女撐着紙傘,相伴緩緩行。

女子懷抱一子,國色天香指責多多;白衣男子緘默不語,心平氣和地聆聽。只是他那一雙深邃黑眸,清澈得宛若點綴在夜幕裏的星辰,明亮動人,看不出半點不悅,偶爾,還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溫暖的笑。

“吾知汝牽挂,勿憂。”

淚,仍停留在眼角,女人看得怔了神,

卻癡癡羨慕。

驀地——

“明慧?!”驚訝的,低呼。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誤會就是來的~~~我太邪惡了=。= (自責一下,嗯,下章來點溫暖的感情戲吧。。。。)

皮埃斯:我總跟自己說,一定是晉江太抽,留言的同學才這麽少,嗚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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