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君騎竹馬來，繞我弄青梅

菁菁的哥哥很多。雖然沒有一個親哥哥，但伯伯家的堂哥有三個，姑姑和姨家的表哥有五個。其中和菁菁感情最好的是二姨家的表哥羅烈，比菁菁大兩歲。

菁菁的媽媽排行老小，從小就和二姐（羅烈的媽媽）要好，但各自成家之後，姐倆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因為菁菁家在山東，羅烈家在河北，兩家人隔着幾百公裏的路程呢。盡管如此，她們每年都會盡量見上一面，帶着家人在一起待幾天。等她們的孩子上學之後，這相聚的時間一般定在學生們放寒暑假的時候。

因此，從菁菁記事起，她每年都能和表哥羅烈見上一面。雖然每年相聚的時間也就幾天而已，但在一起的時光其樂融融，大人也快樂，孩子也快樂。

菁菁第一次見到羅烈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表哥比別的哥哥文靜。避開大人玩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夥雖然外表文靜，但翻牆、爬樹的事他也都不含糊。

小時候，羅烈只讓菁菁哭過一次，那是在菁菁四歲的時候。當時羅烈把菁菁家後院園子裏最大的一個蘋果摘下來，一個人獨吞了。菁菁嚎啕大哭。大人都以為她心疼這個蘋果，其實她是因為羅烈沒有和她分享。第一次見這個小哥哥，她心裏就對他有好感。她期望這個人會和別的哥哥不同，能夠謙讓她。但那麽大的蘋果，這家夥居然獨吞了，她很失望，所以哭了。後來羅烈告訴她，其實那時也想和她一起吃，但他從小就害羞，又有大人在場，他不好意思向她示好，索性自己吃了。

菁菁六歲的時候，身材纖弱，模樣清麗，一舉一動透着天然的優雅，開始流露出小女人的風姿。親戚都說她是個美人坯子，還說她像是個大城市來的孩子。

那年羅烈和菁菁在一起的時候，正趕上外公生日。大人孩子們都聚在外公家，給外公過生日。菁菁看見了所有的表哥。別的表哥都比羅烈和菁菁大，最大的比菁菁大六歲。

這個大家族裏男丁興旺，女孩卻只有兩個：一個是菁菁；另一個還小，還在四姨懷裏抱着呢。男孩從七八歲到十三四歲，都會有幾年排斥女孩的時期，覺得和女孩子玩是沒出息的表現。羅烈盡管和他們的想法不同，想和菁菁一起玩，但他一時沒有勇氣脫離男孩聯盟。他只好跟着表哥們一起打打鬧鬧，把菁菁晾在一邊。

菁菁想加入他們，跟在他們後面。表哥們嘲笑菁菁：“小閨女和小小子一起玩，爛腳丫，不知道嗎？”“別跟着，不害羞啊。”

菁菁停下腳步，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氣質優雅的小女孩，要哭的樣子楚楚可憐。

這是羅烈從男孩群中走過來，拉起菁菁的手，說：“走，我陪你玩。”

菁菁轉身跟他走了，邊走還邊抹眼淚。但孩子就是孩子，沒走出多遠，當羅烈從籬笆邊摘了一朵藍色的牽牛花送到她手裏時，她又開始蹦蹦跳跳了。

別看羅烈表哥有些腼腆，說話不多，但關鍵時刻他就是這麽……。啊，該怎麽形容呢？有擔當？嗯！終于找到這個詞了！多年後菁菁想起這段回憶時，如此感嘆。

從那之後，羅烈不再理會其他表哥的嘲笑，總是陪菁菁一起玩。雖然他們平時相隔遙遠，相聚的時間也不多，但也許正是這種距離感和相處時間的難得，使他們之間的好感迅猛增加着。每次在一起相處的幾天都成了每年裏最快樂的日子。每次揮手分別的時候，他們都盼望着來年的相聚。

到了發育的年紀，兩人眼看着對方一年一個樣子。兩人都是瘦瘦高高的少年，細看之下，他們眉宇間還透着幾分相似。羅烈愛看菁菁笑，一笑就露出兩顆虎牙，既甜美又稚氣未脫。直到菁菁當了媽媽，羅烈再見到她時，還能從她的笑容中憶起她少女時的模樣。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去逛綠色的原野，或是去河邊玩。他們都喜歡讀書，時常交流自己讀過的故事或小說。為了更默契，他們會刻意地去看對方談過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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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學期，我終于看了四大名著中的一本。”羅烈說。那年，羅烈上初三了。

“《西游記》嗎？”

“不是，《紅樓夢》。”

“能看下去嗎？我同學林玫家裏有這本書，我看了下，看不太懂，就放下了。”

“嗯，我也很多看不懂，但堅持着看完了。等長大了再讀一遍吧。”

兩人在河邊的石堤上走着。河邊的樹蔭下，夏天的天氣并不覺得酷熱。

一條柳枝低垂下來，羅烈拿在手裏擺弄着，說：“紅樓夢的男主角是賈寶玉，兩個女主角是林黛玉和薛寶釵，你知道他們什麽關系嗎？”

菁菁搖頭說：“不太清楚。”

“林黛玉是賈寶玉姑姑家的表妹，薛寶釵是賈寶玉姨媽家的表姐。”

“講他們的什麽事啊？”

“賈寶玉想娶林黛玉的，最後娶了薛寶釵。”

“都是親戚，還結婚啊？”

“古代就是這樣啊。直到民國時候，表兄妹結婚還流行呢，這叫親上加親。”

羅烈望着菁菁，壞壞地笑了。

菁菁紅着臉說：“笑什麽。”其實她已經明白羅烈在笑什麽了。

羅烈說：“如果是古代，我就可以娶你了。”

“去你的！”菁菁走開幾步，面對着河水，坐在一座涼亭的石凳上。

羅烈跟過來，放肆地問：“要是在古代，你願意嫁給我嗎？”在菁菁面前，他一點都不腼腆。

菁菁紅着臉說：“不告訴你。”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些許憂愁占據了少年的心。羅烈跑下河堤，站在水邊，撿起石子往河裏打水漂。

菁菁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說：“傻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