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上眼藥
祁桓試圖緩解尴尬:“媽,哥是為我好,況且哥學習那麽好,正好我有不會的題還可以問問哥。”
“他能比得上教授,你以後好好學聽見沒。”蔣婷紅插空訓斥着祁桓。
王姐給祁桓倒了杯溫水,看着乖巧站在一旁的祁愈,有些心疼這孩子,“大少爺吃飯了嗎?要不我給你煮點面條?”
蔣婷紅瞥了王姐一眼,語氣平淡地說:“家裏沒有多餘的閑飯。”
祁愈尴尬地笑笑,他已經習慣了親媽的冷言冷語:“我吃過了。”
祁志平停好車剛進屋,帶着一身的涼意,他把鑰匙扔在鞋櫃玄關上,換上棉質拖鞋。
蔣婷紅上前接過祁志平手裏的公文包,換了一副溫柔的面孔,問道:“今天不是說有酒會嗎?這麽早就回來了。”
祁志平不耐煩道:“明面上是酒會,實際就是張陳兩家聯姻,沒什麽意思。”
說完轉向坐在沙發上的祁桓,皺緊眉頭:“又玩游戲。”
祁桓嘿嘿一笑,撒嬌道:“爸,你怎麽跟哥似的,我都寫完作業了。”
“寫完就完事了,你要有你——”祁志平聲音一頓,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機關掉電視機,轉身上樓。
祁愈就像個透明人,他咬牙沖着祁志平的背影規規矩矩地喊了聲:“爸。”
祁志平沒回頭也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只是生硬地留下一句話:“下次超過七點就不要往家來了。”
祁愈擡起頭,牆上的指針指向七點十五分,他再一次看向祁志平的背影,說不出什麽感受只是聽話地回了句:“知道了。”
祁愈尴尬地待了幾分鐘起身離開,臨走時他媽什麽也沒說,倒是祁桓十分不舍地拽着他,他摸了摸祁桓的頭答應他有空就回來。
祁愈拉好拉鏈,回頭看着眼前偌大的別墅,卻沒有一間屬于他自己的房間,以前是擠在傭人房,現在怕是連傭人房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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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透了,富人區通常沒有公交,他獨自朝山下走,冰涼的雙手想要插在兜裏取暖,忽然指尖意外地觸碰到一個堅硬的物品。
祁愈一愣,沒反應過來。
他掏出一看,一把有點生鏽的鑰匙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裏。
這是馮嘉揚給他的鑰匙,告訴他可以随時回去。
祁愈摸黑走了将近半小時的路程,好在最後趕上了末班公交車。他邊走邊想着,連個路燈都沒有的富人區,等以後有錢可不能在這買房子。
要買就買馮嘉揚家附近的那種,沒事還能下樓跟大爺下盤象棋,跟大媽跳個廣場舞,多熱鬧。
祁愈嘆了口氣,停在一家店面不大裝修有些老氣的小雜貨鋪門前,猶豫兩分鐘後推門走了進去。
一股濃郁的魚腥味撲面而來,祁愈皺眉掃視一圈,才發現在門旁放了一大盆看不出是死是活的草魚。
祁愈想吐,更想馬上離開,但老板沒給他這個機會,老板從櫃臺後鑽了出來熱情地招呼着祁愈,“想要點什麽?給你便宜點。”
祁愈頓住腳步,在一眼就能看全的店鋪裏琢磨了片刻,最後忍着胃裏的不适,平靜地說:“給我來幾罐啤酒吧。”
老板笑眯眯地:“行,要多少錢的。”
祁愈摸了摸口袋,翻出身上僅有的八十元遞給老板,“就這些吧。”
“好咧。”老板剛要伸手接錢,祁愈忽然想到還有一樣東西沒買,又急忙收回手改了主意:“就要五十元的吧。”
老板點點頭,幫祁愈裝袋又熱情地從貨架上拿起一袋花生米遞給祁愈。
“幹喝酒容易傷胃,送你袋花生。”老板說。
祁愈還沒來得及道謝,又聽老板開心笑道:“我兒媳婦要生了,馬上就能抱大孫子了,準備把這店盤出去到市裏帶孩子。”
祁愈藏進口袋裏的手慢慢攥緊,他笑着祝福店老板,接過塑料袋狼狽地推門離開。
他下意識地朝馮嘉揚家走去,捏着手裏僅剩的三十元鑽進街旁的藥店。
馮嘉揚每周末固定去奶奶家,這周因為競賽卷子又趕上眼睛不舒服,放學後給老太太打了個電話說這周先不去了,好在老太太什麽也沒說,只是讓他注意安全。他拖着步子在街上閑逛,最後路過一輛販賣桔子的卡車,買了十塊錢的桔子回家。
馮嘉揚拎着一兜桔子邊走邊吃,走到樓下時,一只小野貓突然從道邊竄出擋在他的面前。
光線有點暗,馮嘉揚蹲下身子,瞧着面前髒兮兮的貍花貓,看體型估摸着也就三四個月大。
“喵~”貍花貓似乎一點都不怕他,沖着馮嘉揚叫喚。
馮嘉揚好脾氣地問道:“你就是上次搶我火腿腸的小野貓嗎?”
“喵”小貍貓似乎在回應着他。
“祁愈這逼居然拿我跟你比較,”馮嘉揚自顧說着,“我沒有火腿腸,只有桔子你吃不吃?”
馮嘉揚跟貓待了一會兒,準備起身離開,沒走幾步又回過頭,那只小貍貓還在原地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馮嘉揚有點不忍,軟心腸地朝貓走去,嘴上卻霸道說着:“你要跟我回去嗎?我可養不起你。”
小貍貓忽閃着眼睛看着馮嘉揚。
“算了,”馮嘉揚妥協了,然後同貓打着商量,“跟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可不能撓我,要不然就沒有火腿腸吃。”
一人一貓仿佛達到了共識,馮嘉揚彎腰伸手抱貓,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質問:“你幹嗎呢?”
馮嘉揚被吓得一激靈,三魂只剩下一魂,他擡頭看着站在眼前的祁愈,再回頭看小貍貓也不見蹤影了。
馮嘉揚控訴道:“你走路能不能有點聲音,人吓人能吓死人。”
祁愈:“你在這自言自語幹什麽呢?”
馮嘉揚白了他一眼:“我看見你上次喂的那只流浪貓了,本來想帶回家的結果你一來就給吓跑了。”
祁愈看着馮嘉揚,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很愛收留別人嗎?”
馮嘉揚沒聽明白:“什麽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它習慣了自由?”祁愈平靜地說道。
馮嘉揚撓了撓頭,理直氣壯地反駁:“沒想過,但是我問它了它也沒反對。”
祁愈服氣了,他就多餘問。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馮嘉揚看見他手裏的塑料袋,大致看出裝的是什麽,驚訝道:“你買酒了?”
祁愈“嗯”了一聲,說道:“回家吧。”
“我還以為你周末放假得回自己家呢。”馮嘉揚說。
祁愈打趣道:“怕你自己在家太孤單。”
“呵”馮嘉揚沒好氣地回應,“關愛孤寡老人呗?”
“就是想......”祁愈話說到一半。
馮嘉揚等不到下一句有點着急,“想幹什麽?”
“想謝謝你。”話說出口的那瞬間,祁愈覺得格外地輕松。
馮嘉揚看向他,感覺到祁愈的情緒跟平時不太一樣,于是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笑道:“那行,嘉哥今天陪你不醉不歸。”
祁愈鑽進樓道,用下巴示意馮嘉揚拿出手機照亮,“都已經到家了還想往哪歸。”
馮嘉揚掏出手機走在前面,“我發現跟你們學霸說話賊費勁。”
祁愈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馮嘉揚一進屋就跟大爺似的窩在沙發裏,等着小祁子把啤酒擺好,馮大爺瞥到花生時忍不住笑道:“喲挺會啊,還知道整個下酒菜。”
祁愈從廚房拿出空盤子把花生倒進盤子裏,不忘向馮大爺回話:“老板送的。”
“送的?”馮嘉揚直起身,拿起包裝袋檢查一番,“不是要過期的吧。”
祁愈伸手拿起一粒花生扔到嘴裏,白了他一眼,“是呗,您別吃,容易拉肚子。”
“操”馮嘉揚起身抓了一把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我就吃。”
“幼稚。”祁愈說。
馮嘉揚也不惱,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光有花生不夠,我在點份燒烤。”
點完燒烤後他把手機扔在一旁,準備拿酒卻被祁愈按住,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推回沙發上,他詫異道:“幹什麽?”
祁愈伸進褲子口袋裏,從裏面掏出一個小盒扔給馮嘉揚,“先把眼睛上好藥再喝,你沒照鏡子嗎?都快腫成金魚眼了。”
馮嘉揚拿起小藥盒,原來是消炎眼藥水,他有點意外:“你給我買的”
祁愈沒說話。
馮嘉揚笑着掏出眼藥水,擰開又遞給祁愈,不客氣地吩咐他:“你給我上。”說完,往沙發後仰。
祁愈拿着眼藥水遲遲沒動。
馮嘉揚等得有點不耐煩,擡起頭看向祁愈,“幹嗎呢,快點啊。”
祁愈愣了一下,确認道:“我給你上?”
說完又感覺這話似乎哪裏怪怪的,越品越不是那個滋味。
“你說呢,”馮嘉揚催促着,“我自己對不準眼睛,你快點,上完藥好喝酒。”
祁愈猶豫了幾秒,拿着眼藥水靠近馮嘉揚。馮嘉揚整個人陷進沙發裏,祁愈只能靠一條腿支撐着地,另一條腿膝蓋彎曲地搭在沙發上。
馮嘉揚盡力地睜大眼睛,看着祁愈拿着藥一點點靠近。
馮嘉揚的眼睛很亮,像是藏滿了星星,祁愈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還沒喝酒就已經有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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