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斷了聯系
中午孫偉才領着兩班的學生回來,一個個浸濕了衣袖褲腿,累得渾身冒汗,疲憊不堪。祁愈下意識地尋找馮嘉揚的身影,結果并沒有看到,就連平日形影不離的三人組,也只剩下了何翕和王小偉。
祁愈覺得胸口發堵,他愣了兩秒後朝何翕走去:“馮嘉揚沒跟你們在一起嗎?”
何翕一副骨頭散架的模樣,慵懶地拎着剛剛在集鎮上買的兩條小金魚,沖着祁愈眯起眼睛:“嘉哥家裏有事,一大早就先提前回去了。”
祁愈點點頭,心裏有些喪氣,這不就是為了躲他嗎?
孫偉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扯着嗓子喊:“洗手吃飯,然後收拾你們的東西,下午三點準時集合回學校。”
一片唉聲嘆氣此起彼伏地響起,一直在孫偉後頭躲清閑的張荃也忍不住發聲:“來得時候一個個都不願意,現在走了還不願意,都可着你們來了,趕緊收拾去。”
祁愈擡起眼皮,假裝沒事地回屋收拾行李,這時江東南突然沖了進來,他激動地一把摟住祁愈,僅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興奮道:“祁,成好昨晚是玩游戲輸了才去表白的,她跟馮嘉揚沒在一起。”
祁愈微微一怔,然後“噢”了一聲。
江東南以為祁愈沒反應過來,繼續說:“那就說明你還有機會,別洩氣,喜歡就抓緊追啊。”
他苦笑一下,還能有機會嗎?
馮嘉揚家裏确實出事了,一大早他接到馮燕的電話,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急忙跟馮燕坐上回去的大巴。
大巴車停在醫院門口,馮嘉揚跳下車跑進醫院,揪着住院部的護士急切問道:“請問宮珍女士住哪間?”
護士翻閱手上的記錄,回他:“就右手邊第一間。”
馮嘉揚轉身沖了進去,推開門就看見半倚在病床上的奶奶,還有坐在椅子上的康茹惠。
“小嘉揚來了。”老太太笑着開口。
馮嘉揚看見奶奶腳上打着石膏,胸口瞬間燃起一團烈火,他二話不說冷着臉拽起椅子上的康茹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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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茹惠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拽了個踉跄,她下意識地甩來馮嘉揚的手,扶着椅子才勉強站穩,然後壓着火氣問道:“你幹什麽?”
“滾。”馮嘉揚用力喊了一聲,額頭上的青筋凸起。
康茹惠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變成這幅德行,氣得渾身發抖,擡手沖着馮嘉揚就是一巴掌。
“你打孩子幹什麽?”老太太生氣了,發出的聲音有點顫抖,奈何腿腳不利索,只能焦急地揮動着雙手。
康茹惠使了全力,巴掌聲清脆響亮,被剛進來的馮燕撞了個正着。她黑着臉上前把馮嘉揚拽到自己的身後,對着康茹惠冷冰冰地問道:“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康茹惠氣笑了,“一個個都問我幹什麽?怎麽不問問他都幹了什麽,小小年紀一點教養都沒有,我是他媽,他就這麽對我說話,讓我滾?”
馮嘉揚還要上前,但被馮燕死死攔在身後,他提高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我就是讓你滾。”
“好了,你安靜點。”馮燕按住馮嘉揚,又轉向康茹惠,“罵得好啊,他沒有教養賴誰?只能賴他有媽生沒媽教。”
“你......”康茹惠被嗆得一時沒了言語。
馮燕這才把注意力轉向坐在病床上的老太太,老人急壞了,她上前安撫了兩下,問道:“媽,怎麽回事?”
老太太平緩心情,解釋道:“沒什麽大事,就是下樓的時候沒留心摔了一跤,是茹惠正好過來送我來的醫院。”
馮嘉揚冷哼一聲,“要不是她來也摔不着。”
康茹惠冒了火:“馮嘉揚,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知道。”馮嘉揚反駁道。
馮燕腦仁一疼,擰着眉頭輕推了馮嘉揚一下,“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老太太不想一家人傷了和氣,也跟着勸道:“嘉揚,真的是奶奶不小心摔的,連奶奶的話都不信了嗎?”
馮嘉揚這才聽話地閉上嘴,他越過康茹惠,半蹲在奶奶床邊,關心道:“疼嗎?”
老太太笑着搖頭。
康茹惠被氣得有些喘不上氣,她慢慢調節情緒,也不想再找氣受,直接拿起床頭的包,對着老太太說:“您先休息,下次再來看您。”
說完又瞪向馮嘉揚,罵道:“你就混吧。”
馮嘉揚沒擡頭,他倒很希望她別再來了。
馮燕本來打算留下來陪床讓馮嘉揚回去上課,但奈何拗不過馮嘉揚,只好同意讓他晚上來醫院陪床,白天必須回去上課。
馮嘉揚一連陪了幾日,醫院沒有多餘的地方讓他睡覺,他基本是在椅子上湊合一宿,經常睡得渾身發痛,四肢又酸又麻。
有時半夜醒來,他小心地活動四肢時會下意識地想起祁愈,以前祁愈也是這樣窩在網吧座椅上睡覺,還要祈禱着能一直有空位置。
馮嘉揚嘆了口氣,腦中浮現出那天晚上祁愈跟他告白時的模樣,明明緊張害怕地全身顫抖,又明明滿臉寫着失落和委屈,卻還要竭力做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想到這馮嘉揚忽然胸口發悶,有些莫名地煩躁,他想要出去抽根煙,一摸兜才發現為了不讓奶奶擔心,把煙扔在了學校。
祁愈毫無睡意的躺在床上,手指一遍遍摸着馮嘉揚送他的那個綠毛龜玩偶,房間裏安靜的只剩下自己微乎其微的呼吸聲。
樓道裏傳來腳步聲,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期待着腳步聲的主人能推開門。
可期待了幾次,就失望了幾次。
馮嘉揚沒回家的第二天,祁愈去九班找過馮嘉揚,每次馮嘉揚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祁愈看了兩眼沒忍心叫醒他。
後來馮嘉揚還是沒回家,祁愈也讓九班的學生叫醒過馮嘉揚,但馮嘉揚聽見是自己找他,什麽也沒說繼續趴在桌上睡覺。
再後來,祁愈也不再去讨人煩,只是在放學時習慣地晚走幾分鐘,然後掐着點站在走廊欄杆旁,望着下面背着書包離開的馮嘉揚,直到那抹身影逐漸變小。
祁愈知道自己像個變态,但是感情的事一旦确定就會無限放大,沒有誰能完全掌控,如果能說忘記就忘記,他但願自己把馮嘉揚忘得幹淨。
可既然忘不掉他就只能在不去打擾對方的前提下以自己的方式偷偷地愛着,或許忽然有一天他就不喜歡了,也或許會像農莊裏的爺爺一樣,動了心就是一輩子。
祁愈沖着面前的綠毛龜眨了眨眼睛,伸手摸着它的小腦袋,自言自語道:“他為了躲我連家都不回了。”
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同小烏龜商量着:“我們不能一直霸占着地方不離開。”
“不好意思啊。”祁愈閉上眼睛,忍着不讓心裏的酸楚湧出來,他把烏龜摟在懷裏,越摟越緊,“讓你跟我搬走實在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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