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

[隊伍][東流水]：橫水筆是？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顯然讓隊伍頻道裏的其他人頓時一愣，整個頻道都出現了兩三秒鐘的空擋。

蘇澤錦從小時候就幹脆慣了，他沒有等什麽人打出詢問語句，緊接着一句話就将事情解釋清楚：[隊伍][東流水]：東流水剛剛有事出去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內不會回來。我之前忘了他的生日，現在剛好替他打筆補回來。你們不用解散也不用找別人湊數。不過我沒怎麽玩過游戲，要花一點時間熟悉一下，或者有什麽無腦輸出的插件？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總覺得要說的話都被說盡了。

[隊伍][ご地獄★修羅彡]：……總覺得要說的話都被說盡了+手機號碼。

[隊伍][耀神]：……總覺得要說的話都被說盡了+手機號碼。

[隊伍][知道之後我的眼淚掉下來]：……總覺得要說的話都被說盡了+手機號碼，好久沒看見兄弟這麽幹脆的人了。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很久沒見到兄弟這麽幹脆的人了+手機號碼。等等，按理說東流大大的朋友性別還未知。

[隊伍][耀神]：我傾向是兄弟，一百個兄弟中能有十個這樣爽快的，一百個妹子中只有一個這樣爽快的。

[隊伍][ご地獄★修羅彡]：+1

[隊伍][知道之後我的眼淚掉下來]：行了，你們能不這麽話叨嗎？學學東流的朋友！我們要抓緊時間把五人本開荒掉，只要能成功開荒，出橫水筆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不過說起來，我怎麽看到東流的號現在的位置是在戰場？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

[隊伍][耀神]：……

[隊伍][ご地獄★修羅彡]：……會……PK……嗎？兄弟……？

隊伍頻道中刷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蘇澤錦已經看到游戲界面上叫做東流水的英武儒士被另外一個游戲人物打掉了最後一滴血，以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慷慨之态，萎頓在地。

…其實死了也就死了吧。

蘇澤錦想。

要是幹掉東流水的人不上蹿下跳在世界頻道上刷‘我PK掉了東流水大傻逼哈哈哈傻逼你再狂！’，要是周圍沒有那麽多人圍觀在附近頻道裏刷‘操作者不在？’、‘換人了吧？’這樣詢問的句子的話……

他就絕對一點都不會因為操作死了陳簡這個明顯超級牛逼的游戲角色而愧疚的！

[隊伍][東流水]：這個游戲……被人打死了會有損失嗎？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哭][哭][哭]東流大大的不敗金身！

[隊伍][知道真相後我的淚眼掉下來]：我到了！

[隊伍][耀神]：我也到了！

[隊伍][ご地獄★修羅彡]：我看見你們了！

[附近][卧龍醫生]：我艹****東流水你個****PK不過就叫幫派裏的人跑到戰場來護送算什麽英雄好漢！老子玩游戲這麽多年就看見你這麽一個大***！

游戲頁面上，躺在地上的白衣儒士已經被救了起來。他站在血紅戈壁上，身上的白色儒衫似乎被天上的太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上下左右的位置都被或清純、或妖媚、或端莊、或火辣的美女……角色們占據了。

別說齊人之福了，兩個齊人的福氣可都在這裏了，怪不得陳簡一直不急着交女朋友！這是蘇澤錦看見眼前這一畫面的第一想法。

[隊伍][東流水]：你們跑來保護我沒關系嗎？要不我說我不是本人？為東流水洗刷污名？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鄙視][鄙視]東流大大的朋友大大別聽他們的，在戰場上玩不過找朋友過來幫忙的太多了！不過東流大大倒是真的從游戲開始就一個人刷戰場了，而且常常常勝不敗！

[隊伍][東流水]：對了，你們都是女的？

[隊伍][ご地獄★修羅彡]：男。

[隊伍][耀神]：男。

[隊伍][知道之後我的眼淚掉下來]：男。

[隊伍][我是一只小小鳥]：大大朋友，人家也是男的哦↖(^ω^)↗。

蘇澤錦：“……”知道真相後我的眼淚也掉下來了……感情一水的女角色全是人妖？

陳簡從外頭回到自家公寓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接連好幾天的酷熱讓夜晚都失去了本應存在的涼爽，走廊的聲控燈随着陳簡的腳步逐一亮起，但在他掏鑰匙開門的時候，他還是發現門縫下的光線量度與走廊上的亮度并不相符。

客廳裏開着燈。

陳簡想道。他的動作并沒有停滞，依舊輕輕地轉開了鐵門，側身閃進房間的時候，在大亮的客廳鞋櫃背後拿出一根球棒，往傳出聲音、關着門的書房走去……

坐在電腦前的蘇澤錦被突然打開的房門吓了一大跳！

他手一抖關掉了屏幕上的頁面，接着才看清楚門前面的人和拿在這個人手裏的白色球棒：“……你每次回家都要帶個球棒？什麽毛病？”

拿着球棒什麽毛病的陳簡：“……你不是應該已經回去了嗎？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

蘇澤錦：“又開電腦又開空調又開燈，如此張狂的小賊？”

陳簡幹笑了一聲：“……主要是慣性思維。”他将手中的球棒靠牆放着，“怎麽了，你還有事要等我回來？”

“當然，”蘇澤錦說，“等着你回來給你說一聲生日快樂呢！”

“哦！”陳簡有點吃驚，“這還是你第一次準時記住我的生日！”

這回換蘇澤錦幹笑了：“怎麽樣？既然準時記住了，你要不要出去吃個生日餐？”

陳簡興致明顯不太高：“要吃我早就自己準備了，還等着你來？沒事，有你這一句話就夠了。”

“我倒是有點餓了。”蘇澤錦說。

“廚房裏有食物，客廳茶幾下有外賣單，想吃什麽自己叫？”陳簡說。

“已經在廚房燒水準備煮快速面了。”蘇澤錦說。

“你還真是不客氣……”

蘇澤錦嘿嘿兩聲，離開了書房，陳簡則來到蘇澤錦剛才的位置坐下，快捷鍵打開DOS看了一下，接着雙擊了桌面上的游戲圖标。

十分鐘後，蘇澤錦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出來：“你要吃嗎？老壇酸菜味……呃，”他突然發出了一個音節，“你上了游戲了？”

陳簡轉臉看看蘇澤錦，點了一下頭。

蘇澤錦：“關于有人在世界頻道刷屏罵你……”

[世界][卧龍先生]：我艹****東流水你個****PK不過就叫幫派裏的人跑到戰場來護送算什麽英雄好漢！老子玩游戲這麽多年就看見你這麽一個大***！大家都看看東流水的真面目****就是一個*********小人！

[世界][我是一只小小鳥]：呵呵。

[世界][卧龍先生]：我艹****東流水你個****PK不過就叫幫派裏的人跑到戰場來護送算什麽英雄好漢！老子玩游戲這麽多年就看見你這麽一個大***！大家都看看東流水的真面目****就是一個*********小人！

[世界][殺神]：都刷了一晚上了，錢多燒手吧？

[世界][卧龍先生]：我艹****東流水你個****PK不過就叫幫派裏的人跑到戰場來護送算什麽英雄好漢！老子玩游戲這麽多年就看見你這麽一個大***！大家都看看東流水的真面目****就是一個*********小人！

[世界][耀神]：呵呵。

[世界][我是你一生真愛]：哎呀，一個晚上不上游戲又有新爆點了？

[世界][東流水]：呵呵。

視覺回到書房中。

端着面條走到了電腦旁的蘇澤錦也再次看見了世界頻道，當然也看見了陳簡随手打上去的一個‘呵呵’，他補完自己的後半句：“……我還是可以解釋的。”

陳簡伸手一指屏幕，一身白色儒士服的東流水出現在副本門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陳簡在鍵盤上按下屏蔽其他玩家的快捷鍵，儒士握在手中的那只新的武器就凸顯出來了。

這只足有成人半個手臂長的毛筆全身素黑，點點銀光纏繞筆身之上，化作盤旋的長蛇圖案，随着視覺角度的不同時而盤旋時而振身，是衡水女女微的原身——衡水河中一條即将化龍的長蛇。

橫水筆：

由絕望瘋狂而死的衡水女女微所化，凝聚女微死前之怨氣與詛咒，至陰至惡，時時反噬其主。

法術攻擊+1223，防禦+15，破防+183，詛咒+5，中毒+5，混亂+5，幸運-5。

當游戲角色血量剩餘5%的時候，75%的幾率法術攻擊-1000，25%的幾率法術攻擊+2000。

“屬性确實不錯……”陳簡說，“你打的？”

蘇澤錦立刻不解釋世界頻道了，他端着臉“嗯”了一聲。

“你不是不玩游戲嗎？”

繼續“嗯”。

“……是不是在我震動激動感動之前，你都不會說第二個詞了？”

換個淡定淡然淡漠的“哈”。

陳簡張張嘴巴想說些什麽，但對着蘇澤錦的面孔，最後所有的詞語都慢慢變成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複雜笑容：“我真是沒有想到……很好的禮物，謝謝你這份祝福了。”

蘇澤錦立刻将自己滿臉的淡然切成得意：“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怎麽樣，夠驚喜了吧？”

“絕對又驚又喜，沒得說了！”陳簡回道，“不過世界頻道上的這個人是？”說着他拍了拍旁邊的座椅，示意蘇澤錦坐下來說話，手上則操作着角色，飛到主城的特殊打造NPC身旁，将裝備欄中的橫水筆擺放到彈出來的打造框中，又去旁邊的倉庫總管中取出各種各樣的材料擺放在主打造框周圍的打造框裏……

蘇澤錦也早就将湯碗端累了，他不再問陳簡要不要吃面條，直接将手裏頭的兩雙筷子兩雙湯匙和兩個碗各分出一半給對方，然後一邊看着陳簡的動作，順便示意對方別忙着，先和自己一起吃東西。

陳簡說了聲“謝謝”，先用右手把湯碗裏的面條夾入自己的碗中，接着把筷子換到左手，吃一口面條放入一個材料，等放到最後一個的時候，他有點不确定，琢磨了一下，放下筷子打開自己左手邊的抽屜，從中取出一疊A4紙來。

蘇澤錦正看着游戲畫面呢，自然就被陳簡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這是什麽？”他問道，眼睛一瞟，就看見上面用鉛筆潦草地勾出一支筆的各個部件，每個部件旁邊還有批注，比如說功用啊加成啊屬性相合相克啊。

“裝備打造圖。”陳簡說。

“橫水筆的？”

“沒錯。”

“這不是今天才出來嗎？”

“之前官網有放消息，我結合各方面的信息估算出來的。”陳簡看着自己寫出來的草稿圖，将最後一個材料放進空白方框之中，然後點下确認鍵“這款游戲做得挺精致的，游戲本身的AI非常強大，各個由游戲自主生成的數據幾乎找不出其中的悖論。”

蘇澤錦看着游戲上以八卦圖狀不停流轉的光焰：“這樣就好了？”

“接下去等計算機計算邏輯吻合度。”陳簡說，“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大概要等多久？”蘇澤錦問，咬着筷子伸手拿過陳簡手中的A4紙，“對了，面條好像煮的有點爛了。”

“不會，剛剛好。湯底好喝。”

“我也這麽覺得。”蘇澤錦感慨說，“絕對的密煉調料包！不過……”他已經翻看完了手中的一疊資料，那幾乎近一百頁那麽多了，一共只描述着三樣裝備：橫水筆、冠翎衣、絕翼靴。

“您這真是玩游戲玩出花樣來了？”蘇澤錦總算知道為什麽自己一路看過來，只有陳簡身上的裝備閃着特別燒包的金光了。

“你第一次知道我這樣？”陳簡笑道，将話題拉回原來的方向：“說回世界頻道。”

“還真不是第一次，你的強迫症和計劃控簡直無可救藥了！”蘇澤錦又吃了一筷子面條，才将話題拉回原處：“你一開始不是呆在戰場裏嗎？這個人在戰場上殺了我——你的號——一次，然後那四個人妖就過來護送我去副本了，那時候他估計想再殺你的號一次吧，見不成功就開始刷屏罵人了——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後面被那四個人妖一人殺了一次的緣故。”

說話間，兵器制作的等待時間已經結束，煙花與金光幾乎在一瞬間占滿了陳簡的電腦屏幕！

這下再小白的游戲新手也知道裝備的打造成功了，蘇澤錦對着陳簡吹了聲口哨。

這仿佛全在陳簡的意料之中，他一點也沒有緊張激動的模樣，先淡定地在已經炸鍋的世界頻道的聊天框中輸入以下一行字，接着才在屏幕正中央彈出來的命名框中随手打下‘橫水邪刃’這幾個字，然後按下确定鍵。

[世界][東流水]：上單對單戰場，輸的人道歉删號。不然就滾。

[世界][卧龍先生]：我艹****東流水你個****PK不過就叫幫派裏的人跑到戰場來護送算什麽英雄好漢！老子玩游戲這麽多年就看見你這麽一個大***！大家都看看東流水的真面目****就是一個*********小人！

[系統]：神州大陸，群魔亂舞，天降神兵，耀世絕倫！今日辰時三刻，東流水于禹州獲取神兵橫水邪刃，普天同慶，萬妖辟易，神魔變色！

[世界][卧龍先生]：……

蘇澤錦啧啧有聲：“說不出的酷帥狂霸拽啊！這就沖冠一怒了？”

陳簡淡然說：“那是，沖冠一怒為藍顏，不這樣怎麽行？”說着看對方不會回應，就關了游戲。

蘇澤錦正喝湯了，一口嗆住當場就扭頭劇烈咳嗽了起來。

好機會！陳簡将湯碗裏最後一夾面條迅速夾起刺溜一聲吃進嘴裏。

蘇澤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為了一口面條，至于嗎！”

“我當然不是為了一口面條，”陳簡義正詞嚴，“我是為了最後一口面條！”

“那最後一口面條你吃飽了嗎？”蘇澤錦沒好氣地問。

“還真沒有……”

“我也還沒有……”

“再來一碗？”陳簡對蘇澤錦說。

蘇澤錦用眼神示意對方去‘再來一碗’。

陳簡摸摸鼻子，乖乖站起來收拾收拾碗筷去廚房弄‘再來一碗’了。

蘇澤錦翹腳坐在椅子上，追着陳簡的背影說：“我晚上就不開車回去，在你這裏湊合一晚了。”

“行了，我還能趕你回去？”陳簡用腳踢開房門，背對着蘇澤錦說道。他感覺背後的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和他一樣在往外走，索性并不回頭，在将碗端進廚房忙碌的過程中對蘇澤錦說，“你睡客房，三天前才有人來清理過，床單被套全部是洗過的。內衣和睡衣你都可以拿我的，衣櫃裏有沒有穿過的，就是那件黃色格子……”

陳簡覺得自己眼角的餘光好像瞥見了什麽，扭頭一看，正好看見蘇澤錦手抓黃色格子睡衣和一盒新內褲，一邊走一邊脫自己的襯衫，并就直接在他眼前拐進浴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陳簡說：“……好吧，看來你什麽都懂。”

他又低頭準備食物去了。

在浴室的花灑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等要刷牙的時候蘇澤錦才發現浴室裏只有陳簡自己的牙刷和杯子。

蘇澤錦拿起那個素色的陶瓷杯看了一眼，嘀咕道：“還真是一點遐想也沒有的單身男性生活。還有……”

他對着鏡子扒了扒頭發。

新的牙刷和杯子放在哪裏？按照陳簡家以前的習慣來說，是放在浴室裏的洗手臺下的，現在陳簡自己住了，嗯——

蘇澤錦視線往下一掃，有一個櫃子。他一彎腰打開櫃子，牙刷杯子、紙巾香皂應有盡有了。

“嘿，果然是個再過十年也不會改變習慣的人。”

“我覺得這樣放很方便，幹什麽要改變？”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澤錦已經和陳簡坐在餐桌上繼續分享新一碗的快速面了。

這一回陳簡選了康師傅的海鮮魚板面。

蘇澤錦看到的時候還嘀咕了一句“我最不愛吃的口味”。

陳簡淡定地回了一句“老壇酸菜也是我最不愛吃的口味”。

“你這是在和我戰嗎！”

“戰就戰，誰怕誰？”

“來戰！輸的人洗碗！”

“戰，輸的人必須洗碗！”

…所以最後，蘇澤錦端着又被吃空了的幾個碗默默回到了廚房。

他剛将碗筷放在水池裏，就看見左手邊的流理臺上放了一碗長壽面，蘇澤錦伸手摸了一下，還是燙的，不由揚聲對外頭的人說：“怎麽廚房裏還有一碗面條？你剛才多煮的？”

“多煮的。”陳簡在外頭回答蘇澤錦，“本來今天晚上準備吃長壽面的，但你煮了快速面，我覺得還是快速面比較好吃。”

“所以……”

“所以我又煮了快速面。”陳簡說。

好吧。蘇澤錦聳聳肩膀，洗完了水池裏的碗筷，搶在十二點到達之前，走到客房，将自己的面孔埋在柔軟的枕頭中——似乎還有陽光的味道呢！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