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溫泉

因為周六早上就要出發，所以穆娅周五晚上和左岩一起吃了飯順便去他家接狗，幾天沒見醜狗的毛沒長多少，身上的傷口倒是好得很快，腿雖然還是沒完全恢複但行動并不耽誤，它現在已經練就了瘸腿走路的方式，一樣十分靈活。

總體來說就是外貌沒有任何改變，醜狗依舊沒有愧對它的名字，醜的驚天動地。

一路上醜狗都很乖，下車的時候穆娅怕它腿不方便就把它抱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流過浪後來又被左岩救了的關系，醜狗知道感恩，離開左岩之後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尾巴都不搖了。

“放心吧就呆幾天。”穆娅輕聲哄着，也不管狗狗能不能聽懂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剛走進主宅大門，正好看到穿着居家服的穆瑞從樓上下來。

他手裏拿着水杯，似乎是打算倒水的，卻在看到穆娅的瞬間停下腳步，或者更準确點來說，應該是看到穆娅懷裏抱着的醜狗之後。

“那是什麽？”又是一個不知醜狗真面目的，穆娅很故意的走近兩步，把醜狗抱得高一些還往自己老哥面前遞：“神獸，還不快鞠躬行禮。”

“……“穆瑞用宛如在看一個智障的眼神看穆娅，然後重新打量了一下她懷裏抱着的東西，終于有了點線索：“這是一只…..狗？”

“沒有，就是神獸。”穆娅死不承認，結果被醜狗啪啪打臉，它因為被舉着的姿勢太不舒服而叫了一聲：“汪！”

“好吧沒錯它其實就是一只狗，但你也可以說它是嘯天犬。”努力自圓其說的穆娅一邊說一邊把狗放到了地上，聽到穆瑞發出一聲笑，很明顯的嘲諷，穆娅氣呼呼的瞪了已經搖着屁股開始四處看的醜狗一眼，腦袋頂上傳來穆瑞的聲音：“哪兒來的？”

“一個朋友撿的，我們明天要出去玩，狗狗沒人照顧，我就帶回來麻煩韓管家看兩天。”穆娅回答道，她故意沒說這個“朋友”是誰，卻被穆瑞無情拆穿：“左岩的吧。”

“……”穆娅第二次被噎住，很氣憤：“哥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是你沒意思，整天淨做無用功。”穆瑞說完就施施然的走了，留下穆娅一個人在原地蹙眉。

這句無用功簡直紮心，穆娅不知道穆瑞指的是她幫左岩照顧狗狗的事還是她約左岩出去玩的事，或許兩樣都有。

穆娅沒覺得自己是個玻璃心，可最近的一切都讓她喪氣，無論她是喜歡誰，還是不被誰喜歡都沒什麽好下場，尤其是當兩者都有的時候。

她相信愛有盡頭，尤其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情況下，能量終究會被耗盡，或者在中途就遇到雲開月明的人，可以就是那個人，也可以是另外的某一個人。

可什麽都沒有，從她認識到自己喜歡上左岩一直到現在，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她發現了自己的執着，和厚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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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穆娅不想要痛苦，她想讓自己輕松一些，無論是被接受還是自然而然的先一步對那個人失去感覺。

穆瑞的兩句話是一針見血的事實，讓穆娅翻來覆去的一整夜都沒睡好，第二天開車到左岩樓下，她從車上下來把駕駛位交給過去，不過是錯身而過的瞬間，左岩就皺了眉，剛坐進車裏便開口問道：“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穆娅本來長得就白，是屬于在亞洲人中很少有的那種冷白，平時精神頭好的時候不覺得什麽，一旦有點不舒服，就會特別明顯的憔悴下來。

她現在的眼睛紅紅的，整個眼底都是血絲，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黑眼圈，一張小臉兒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沒事，就是沒睡好。”現在穆娅不想多說，但也覺得這次出來或許是個機會，他們應該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聊聊。

“那一會兒在路上你睡一會兒。”這樣說着的左岩眉頭并沒有放松。

“好，我們先去接左晴吧。”穆娅點頭答應了，然後就縮回座位上，沒再說話，一直到他們接上左晴，然後向度假山莊出發，穆娅都是這樣的狀态，她今天的話似乎格外少。

清淨度假山莊是謝思源推薦給穆娅的，他說了幾句誇獎的話，靠在穆瑞身上的穆娅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葡萄，漫不經心：“謝二哥，其實我不是很相信你的品味。”

莫名其妙被怼讓謝思源愣了一下，回過味來就有些氣憤：“哎你這個小崽子，是你說無聊想找個地方玩兩天，我好心好意和你說，你不感激就算了幹嘛攻擊我啊！”

謝思源挺不滿，但面對他的控訴穆娅依舊悠哉悠哉很明顯根本沒當作一回事，她靠坐在自己哥哥身邊，知道謝思源根本不能把她怎麽樣，完全的有恃無恐。

不過就算不信任謝思源穆娅還是來了，她确實無聊，不可否認也存了心思想找左岩出來，太遠的地方不合适，這種距離就是剛剛好，而這一次謝思源竟然還挺争氣，這地方不能說多麽出奇的好，但也總對得起幾小時的路程。

還是周安和親自接待的，謝思源已經提前和他打了招呼，一句穆家的小祖宗，就足夠讓他明白對方的分量而從精心準備一番，但穆娅卻是一到就把人打發了，不怎麽愛說話更不想被打擾。

周安和當然不可能去觸穆娅的黴頭，要消失就消失，并且吩咐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消失，盡量給予穆娅他們安靜的空間。

能在這個圈子裏混到現在，周安和其人的手段和眼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看得出穆娅很重視另外兩個人，沒聽說是哪家的，其實看穿着打扮也能看出一二，但周安和完全沒有差別對待，依舊十分恭敬妥帖。

穆娅沒睡好，來到山莊之後先吃了個午飯然後就躲進房間睡了一覺，左晴和左岩則出去轉了一圈。度假山莊裏養了很多綠植，有些品種名貴稀少，左岩興趣萬分的一一研究過去，光這就花費了不少時間。

後來他們又去了後山的亭子，坐落于半山腰，依山傍水美不勝收，除了有點冷之外其他都很好，左晴拿着手機拍了一圈兒，左岩就在旁邊一邊抽煙一邊看自己手機裏剛拍下的花花草草的照片，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穆娅也醒了，只是情緒依舊不高，這會兒左岩已經能看出她的狀态不對，和睡沒睡好的關系其實不大。

晚餐除了周安和準備好的菜色之外，穆娅又單獨點了幾道，她突然很想吃生魚片和天婦羅，從睡醒起來就有了的突發奇想，聽聞的周安和立刻安排，晚餐時就擺上了餐桌。

“不錯，我本來是不太相信謝二哥的話的。”穆娅不鹹不淡的對着周安和說，這話是在給他臉面，也讓他松下一口氣來。

吃過了飯左晴和穆娅要去泡溫泉，左岩接了個公司的電話晚去了一步，等他過去的時候卻沒見左晴，穆娅說她已經回去了。

“這麽早？”左岩有點驚訝，這才九點多。

“突然有點特殊情況不方便泡溫泉，就先回去了。”穆娅解釋了一句，但看左岩還是一副不甚了解的樣子，沒好氣的說：“女孩子的事你就別問了，已經讓人去煮糖水了，一會兒我去看看。”

這回左岩明白了，他點了點頭沒再多說，扯開腰間的浴巾邁進了溫泉，羅列整齊的腹肌占據了穆娅的視線，然後又在煙霧缭繞的水間消失，只剩下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

美男入浴的畫面帶來視覺沖擊，但穆娅還是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你的泳褲真醜啊。”

純黑色，肥肥大大，和好身材完全不符合的随意和老舊。

“上大學時買的，好幾年了。”然而左岩不甚在意，他正閉着眼睛體會被溫泉水包圍的感覺，穆娅看了一會兒，那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就變得徹底無關緊要起來。

娟娟水流是不吵雜的背景音，左岩的背後就是一盞路燈，淺黃色的光線竟也可以和遠處的月亮争輝，争強好勝的勾勒出左岩側臉的剪影，穆娅的手指動了動。

“左岩。”她叫了一聲，幾乎無法忍耐。

對面的人成功轉過頭來，眼睛睜開了，沾了水汽難得的看上去十分好親近，穆娅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很痛苦。”

突然而嚴重的一個詞，左岩目光中的散漫消失了，穆娅以此得到回應，她垂下眼睛，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只堪堪讓左岩能聽清：“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很痛苦，竟然還失眠，我以為自己不會那麽喜歡你，我以為只是一時興起，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穆娅沒覺得這有什麽不能說的，更不覺得丢人，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丢人，就只是選擇而已，只是這選擇有時候是沒辦法控制的。

她已經獨自承受了一段時間了，而她現在想讓左岩知道。

“我們真的不可能嗎？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不是祈求，穆娅只是想知道答案，再一次的，她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答案。

本來今天穆娅的氣色很不好，這會兒泡了溫泉，無論事實是否如此，但到底是在臉頰上逼出了一分嫣紅，長長的睫毛打在眼睑上，随着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和近乎透明的膚色形成對比，在水霧間，在不遠處濃厚的夜色裏，虛無缥缈，好像下一瞬就會突然消失。

左岩的心頭微顫，他知道穆娅在說什麽，也清楚答案，可他說不出口，可穆娅由不得他，她開口逼問着：“說話。”

很強硬，但左岩搖頭：“我不想傷害你。”

沒有人應該被傷害，但左岩亦不能欺騙，都是聰明人，那一點保留并不會影響本質，穆娅的笑容因此而變得慘淡：“我懂了。”

她低下頭，一小截細白的脖頸看上去脆弱極了，濕掉的長發搭在臉頰兩側略顯淩亂，讓她本就不大的一張臉幾乎就要徹底消失。

“我想我們應該保持一下距離，這樣有些事才能冷卻下來。”左岩覺得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方法。

“好。”而穆娅也表示同意。

短暫的對話結束，是穆娅先離開的，從穿浴袍到離開，一切都做的從容淡定，其實對于這樣的結果她絲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轉過路口，确定身後的人看不到之後，她整個人就像脫力一樣靠在了圍牆上。

在泡溫泉的時候談話真不是一個好選擇，穆娅現在覺得頭暈腦脹，她将其怪罪于過高的水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