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娘家人

穆娅不覺得自己的話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她認為還是左岩自己想通了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他是一個堅韌的人，這樣的人，只要能沖破對自己的束縛就不會再有什麽東西可以限制他，總之左岩是終于恢複了過來。

他又開始加班，周末也未必有休息的時間，相對的和穆娅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但穆娅不介意，她支持并且理解。

這天穆娅原本沒打算出門，甚至連卧室都不想離開，她昨天晚上沒睡好，打算趁着沒事好好的睡上了一天，結果洗澡的時候突然有了靈感，随便套上衣服就沖出了浴室，抱起素描本寫寫畫畫起來。

床上不舒服，穆娅盤腿坐在地上，時間顯得有點沒有價值，一直到郁笙歌打來電話，穆娅原本覺得被打擾還有點不高興，但在看清來電顯示之後立刻緩和下來。

郁笙歌就在這樣特殊的人。

她是想約穆娅吃午飯的，穆娅這邊其實也快畫完了，她想了想，又問了一句：“那我再帶個人去，ok嗎？”

“誰？”郁笙歌問。

“左岩。”穆娅說完之後也不太确定：“但我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時間，如果行的話我們就選他公司附近吧。”

郁笙歌最近在拍一部現代戲，雖然不需要去外地的片場但時間也很少，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穆娅想介紹她和左岩認識。

“行，小祖宗，都聽你的。”明白穆娅意思的郁笙歌聲音含笑的回答，也有一絲親昵的調侃意味。

挂斷電話之後穆娅沒有直接給左岩打過去，怕他在工作不方便，而是先發了微信，左岩那邊很快就回了過來，穆娅把事情和他說了，聽聞的左岩想了一下之後回答道：“也不用來我們公司這邊，我今天還行不是很忙，晚點也沒關系。”

“這樣的話，那就上次我們去吃的那家日料店吧，你覺得行嗎？距離也不算遠。”穆娅提議。

“好的。”左岩應道。

穆娅是和郁笙歌一起來的，當時左岩已經先到了，他點了幾個菜，都是穆娅喜歡吃的，等兩個女生到了之後郁笙歌看了看桌上的東西，眼神中的審視少了些，友善則變多了。

郁笙歌并不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朋友不多，更不喜歡交際應酬，但這不代表她不會，如果她想，她其實也可以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都舒服。

左岩的話不多，尤其是在有兩個女生的場合下，多數時間都是郁笙歌和穆娅在聊，但郁笙歌沒有忽略左岩，穆娅也同樣不會，于是話題總是圍繞着他們這對兒情侶打轉，郁笙歌偶爾揶揄他們幾句，也拿自己開玩笑，可等到飯吃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她的話鋒突然一轉，調侃有的，但認真更多些，甚至都可以稱之為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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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娅她脾氣不好，任性嬌氣，還有些強迫症，沒辦法都是我們給慣壞了，以後你們在一起還請你多多包涵。”郁笙歌一副娘家人做派，她也确實有這個立場。

這話不好接，至少在穆娅看來是這樣的，聽着像是好意但其實卻是帶着某種逼迫，在一段關系中率先把左岩擺在了那個必須退讓的角色，因為穆娅是所有人寵着的，所以他必須那樣做。

左岩并不是能受這一套的人，想到在美國時他的種種惡劣行徑，穆娅了解他骨子裏的不羁和桀骜，越是逼他，他就越是想反叛，可現實是逼迫他最狠的，從來都是他自己。

不想左岩接這個話，也不想氣氛尴尬，于是穆娅就主動借口，語氣故意輕松着輕描淡寫：“我哪有那麽壞啊。”

她知道郁笙歌是為她好，便類似某種安撫的湊過去，她們本來就坐在一起，讓穆娅很方便的就摟住了郁笙歌的腰，真正的不盈一握，

“這個事你自己說了不算。”然而郁笙歌也不知道是沒明白穆娅的意思，還是明知故犯，接着就把話題帶入了死胡同，她那麽溫柔的人，說出來的話也能夾槍帶棍，充滿了寒意與狠勁兒：“左岩，你是她男朋友我就拿你當自己人，但如果你對她不好，不好意思，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穆娅心下一凜，這幾乎是她第一次聽郁笙歌說這樣的話，還是用這樣的語氣，被特殊對待的在乎和保護的感覺讓穆娅感動，同時也難免緊張于左岩會有的反應，就那麽會兒愣神的功夫理，左岩已經開口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任打不還手，但我這人怕疼，所以我想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其實有些顧慮實屬沒必要，不過是彼此在意的關系，才會患得患失的考慮過多。

吃過了飯左岩要去上班，郁笙歌要回片場，只有穆娅是個大閑人，她想起這裏離穆氏的中心大廈很近，就讓郁笙歌順路載她過去，她打算去穆瑞那兒打發時間。

路上郁笙歌還在拿穆娅打趣，說她終于得償所願，瞧她剛剛那副護犢子的樣子，她知道穆娅喜歡左岩已經喜歡很久了，郁笙歌是替她開心，穆娅也知道，可她的笑容中卻帶着苦澀，為那些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車子停在大廈門口，穆娅下了車和郁笙歌道過別才想起應該給穆瑞打個電話，要是他不在公司豈不是白來一趟，結果手機掏出來一看，黑的，沒電自動關機了。

真倒黴，穆娅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此時變得更為差了，走到前臺在對方溫柔大方的笑容下張口就是一句：“我來找我哥。”

換來對方不明所以的表情，穆娅只能又補充解釋：“找穆瑞，他在嗎？”

“不好意思，請問您有預約嗎？”這是最為公式化的詢問，也是穆娅生平第一次在自己家的公司聽到。

還挺新奇，然後讓她也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她來公司的次數不多，這樣心血來潮突然跑來就更少，就算有也通常會打個電話，然後他哥的特別助理就會先等在樓下。

想到這裏的穆娅就打算借個電話，然後就那麽湊巧的，後面專屬電梯發出科技感的一聲提示，三個人就從裏面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一位穿着合身的西裝，目視前方眼神波瀾不驚從容淡定，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卻硬生生扯出一些與周遭的距離感，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但穆娅并不包括其中，不是因為她天賦異禀，而是就好像她剛剛自己說的，她是他的妹妹，她是在場唯一一個敢肆無忌憚打破規則的人。

“哥。”她高喊一聲，同時人已經如離弦之箭一樣撲了出去。看見穆瑞那麽高冷的樣子她就很想鬧他。

穆瑞幾乎沒能看清，只覺得眼前一花，脖子就被人摟住了，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讓他來不及反應，身體就如同本能一樣接住了人。

穆娅笑的挺開心，單純見到哥哥也足夠讓她滿心喜悅，穆瑞臉上冰凍住的表情未變，在其他人的目光注視下淡然的将穆娅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拿下來，然後反手牽住，問：“你怎麽來了？”

“路過就過來看看你，你這是要出去？”穆娅看了看穆瑞身後的兩人，都是他的私人助理，見到穆娅之後對她禮貌的點頭示意，不多言不多餘的一貫如此。

“要出去一下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回來，你要是不急就先上去等我一會兒。”穆瑞提議，聽聞的穆娅點了點頭：“行。”

于是乘上那臺專屬電梯的人這一次換成了穆娅，她到達頂樓的時候穆瑞的秘書已經等在門口，穆娅讓她幫自己泡了杯咖啡，自己一個人走進了穆瑞的辦公室，很大，裏頭還有間休息室，穆娅一個人在裏頭轉了一圈，從書架上抽了本書出來。

她是真的想一邊看書一邊等穆瑞的，但看着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一個小時之後穆瑞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穆娅躺在床上睡得很熟，旁邊的地上掉落着一本書。

沒說話也沒出聲，穆瑞轉身出去關好了門，繼續開始工作，只是原本應該有的專注卻變成了時不時的回望，一直到裏間休息室的門被再次打開，睡眼惺忪的穆娅走了出來，讓穆瑞瞬間覺得原本嚴肅制式的辦公室多了很多溫度。

“我竟然睡着了。”穆娅抓着頭發，被她睡亂了此時跟個鳥窩一樣。

“是啊，能吃能睡。”暫停下工作的穆瑞轉過頭來。

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像豬，穆娅瞪過去一眼，剛睡醒眼神迷茫沒什麽威脅力，穆娅也沒真的在乎，拖沓着腳步走到旁邊的沙發上，軟軟的窩進去，長長的睫毛在瞬間都垂了下去，将失落與煩悶演繹徹底。

“其實我心裏壓力很大的。”她認認真真的說，一字一句，好像說出來就能好一點：“我是騙子，只有真正成了騙子才知道其實騙子也不好當，我現在就是站在了反派的立場上，這要是電影的話我一定沒有好下場。”

穆娅對自己挺狠，把話說的決絕，但這些話卻不是穆瑞愛聽的，他滿眼不贊同：“別亂說。”

語氣已經是很認真的警告了，聽聞的穆娅轉頭看向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穆瑞，他正襟危坐的樣子氣勢十足，同時也讓人覺得很牢靠，很值得信任，他似乎從小就是這樣，總會默默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和義務。

哥哥已經很忙了，穆娅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給他添堵，便順着他的話改變，嘴角邊也有了笑容：“是，我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