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身邊沒有你

金戴梅有兩個多月沒見到左岩,打電話過去會接,就是說忙,忙到完全抽不出任何時間,他沒撒謊,只是那忙并非強制性的,而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并且十分依賴。

左岩敷衍了事,但金戴梅是能一直忍着的人嗎?她要見到左岩,還要當面訓斥他,父母就在b市又不是在老家,再忙難道連回來看看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還是沒把他們當回事吧。

電話開始多了起來,直到最後左海榮也打了過來,左岩總不回家的态度讓他也開始擔心起來,沒辦法左岩只能找了一天沒加班,早早回去了。

左晴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幾次,聰明的女孩兒已經想到了很多可能,尤其是看着左岩明顯消瘦眼底也略帶憔悴的樣子,所以當左岩說出他和穆娅已經離婚的時候,左晴是這個家裏唯一沒有多麽意外的人。

她猜到了,可她并不為此而感到高興。

她覺得很無力,很可惜,也很無奈,這段來到了盡頭已經彼此告別的婚姻,讓她這個外人也在跟着難過。

可左海榮與金戴梅和她不一樣,他們兩個都很震驚,之所以左岩會把這件事說出來是在金戴梅一再的追問下,她問是問了,但并沒有提前預設什麽答案,于是當左岩回答了之後,便是驚天的炸雷。

“不,你不能離婚。”這是金戴梅在反應過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聽聞的左岩笑了:“您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她嗎?”

“我不喜歡她是不喜歡的,可我沒想讓你們真的離婚,我只是想讓她更尊敬我,對你更好更聽你的話,你們不能離婚!”金戴梅反複強調,但那話空洞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什麽能不能的了,我們手續都辦完了。”左岩用事實打破金戴梅的要求和想象,金戴梅一愣,眉頭緊緊皺着滿臉都寫着不贊同,可她又很快開口:“那她給你什麽了?錢?還是房子?”

從這一點上來看金戴梅的接受程度還是很高的,她在認清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之後根本不糾結,而是選擇抓住最要緊和現實的。

“媽,那是我媳婦兒,我們是結婚不是我賣身到他們家。”雖是帶着笑,可那笑容中的冰冷卻比其他來的更為明顯,左岩的嗓音低低的,也不是很懂自己在這個時候和金戴梅在抗争着些什麽。

左岩的回答并不能讓金戴梅滿意,這一次她的火氣終于上來了:“你這叫什麽話,誰離婚不盡力争取對自己有利的部分,那些上法院打官司争家産的人都是賣身?我看你這麽多年在外面闖蕩都是白闖了,想法怎麽會這麽天真!”

金戴梅不遺餘力的訓斥左岩,她有時候真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很不争氣。

“穆家又不是沒錢,你和穆娅結婚一場,離婚的時候分給你一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對了最重要的一點,你和她離婚誰是過錯一方?穆娅不會出軌了吧?你确定沒有嗎?如果有那你争取起來就會很容易了,基本上就是你說什麽是什麽,她必須滿足你!”

金戴梅越說越來勁了,打算将很多自以為是的理解強加給左岩,要他認同并且照做,左岩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把穆娅什麽都沒拿走,把房子和車還有一切都留給了他的事情和金戴梅說了,聽聞的金戴梅先是頓了頓,這個消息讓她多少舒心了一些,可還是不滿足。

“就這樣?她應該再給你一筆錢,你沒管她要吧?你應該管她要的。”怒其不争的金戴梅還想再繼續說下去,被一旁的左晴适時攔下,也不說她說的不對,只說差不多要吃飯了就先別聊這些了,一旁的左海榮也跟着幫忙讓金戴梅先去吃藥,左岩才逃過一劫。

“別放在心上,你媽媽她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以前實在是窮怕了,才總想盡力争取點什麽。”在金戴梅進屋了之後左海榮為她解釋,左岩點了點頭,吃過了飯又陪着左海榮下了兩盤棋順便說了會兒話就走了,原本左海榮想留他住下,沒說出來的是反正他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在這邊還熱鬧些,他以為左岩現在需要這樣的熱鬧,但被左岩拒絕了。

夜裏十點鐘,晚高峰之後與車少人稀的深夜之前的間隔地帶,前面有一輛suv,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開的格外慢,而且還卡在兩排車道中間,自由散漫随心所欲,左岩明明可以超過去,可他沒有,他是那個更加沒有目的地的人。

原本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就這樣被左岩用掉了整整兩個小時,他在城市裏一圈又一圈的轉悠着,像一個昏了頭的小螞蟻,在巨大的看不到盡頭的迷宮中徒勞,一直到他累了,那點激蕩起來的情緒也跟着消沉之後,左岩才回到家。

一片黑暗,顯得這房子越發的大起來,他想到剛剛臨走之前金戴梅提議要住過來的事,此刻的左岩覺得或許也可以,他自己住還是太空了,空到說話都快有回音了。

從玄關到客廳随着左岩的經過而一片片亮起,他脫掉風衣随手放下,突然發現身邊的一株發財樹已經幹枯了,所有的葉子盡數枯黃毫無生機。

它是一直跟着左岩的,從那件小小的公寓被搬到這裏,空間大了,之前也一直都被照顧的很好,但現在卻被疏忽,有多久沒澆水了?似乎從他和穆娅之間出現問題開始,左岩心裏有愧,大半夜的去拿水壺來澆花,一個又一個有水無類,到最後他都累了,真實的累,拿着水壺的手都有點發酸。

快要新年的時候金戴梅和左海榮搬到了左岩這裏,而左岩則搬到了金戴梅他們原本住的地方,他終究需要個人空間,但又不需要那麽大的空間,既然金戴梅喜歡,左岩也無所謂。

他們公司這一年來的業績非常不錯,發展勢頭迅猛,現在在京城的圈子裏也已經小有名氣了,左岩的身價自然也跟着上漲了不少。

他終于擺脫了錢的束縛,在所有的選擇面前,都有了更寬泛的空間。

金戴梅說要重新裝修房子,顯然原本穆娅太過鮮明的個人風格和前衛的審美金戴梅并不喜歡,可當左岩把之前有個知名設計師曾大力贊賞過,只因這裝修就為房子增值不少的事,以及那些被金戴梅嫌棄的畫都價值幾何和她說明之後,金戴梅就沒再提過了。

他們搬過去那天辦了個小型的喬遷宴,無非就是金戴梅打牌認識的朋友和左岩公司的同事。左岩和穆娅離婚的事對外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些人在不知道什麽地方聽了去。

至于說曾經誇耀過自己兒媳婦是穆家大小姐的金戴梅到底是怎麽和身邊人說的,左岩并不是特別清楚,他只是告訴對方要低調,而在金戴梅的觀念中離婚也似乎并不是什麽光彩且值得炫耀的事,這次倒是十分配合。

金戴梅一向都很喜歡房子大些,現在終于得償所願心情自然是很好的,而她的心情一好,活躍氣氛招呼客人做的便是得心應手。

她也是大戶的小姐出身,這些事是從小做慣了的,反正肯定比她做生意什麽的要好許多,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大概從一開始她就不要去做那些她并不擅長的事才是最正确的,就算只是坐吃山空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落魄。

好在她現在又重新回到了大房子裏,金戴梅很快适應,或者可以說就算這麽多年過去,貧窮的生活她過的已經足夠多,但卻一直沒能真正的融入,她的心始終在這裏。

只有左海榮,處處都透露着拘謹,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真正習慣。

後來有些人離開了,也有些人就睡在了客房,金戴梅對此十分歡迎,家裏雇了個人打掃衛生,她終于得以徹底擺脫家務,整個人都變得好相處起來,把所有人都照顧的很好。

都來客廳就安靜了下來,卻留下雜亂一片,左岩撿起一個酒瓶放到旁邊,又拿起一瓶啤酒發現還沒開封,在桌邊随手大開,緩步走到了落地窗邊,醜狗在院子裏玩,見到他靠近就湊過來對他伸着舌頭咬尾巴

胖貓走了,但它依舊保留着不上二樓的習慣,花很多時間在院子裏玩兒。

“這麽晚還不睡啊。”左晴不知道什麽下來了,來到左岩身邊的時候看到了他手裏的啤酒,一笑:“怎麽,自己一個人酗酒?”

“要一起嗎?”左岩随口邀請,左晴做了個有點誇張的反應:“教我學壞小心我告訴老爸,他可一直都覺得我是乖乖女,不抽煙不喝酒的。”

一瓶啤酒當然不會讓左晴變壞,只是她不想喝而已,左岩也沒有堅持,但左晴似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和左岩一起看了一會兒院子裏正在和自己尾巴玩的醜狗,這麽久了,左晴對于它的顏值依舊有所震撼:“它還真是挺醜啊。”

始終如一的難看,之前金戴梅是萬分嫌棄這條狗的,左岩還想着實在不行就自己帶走,但後來也不知道左海榮是怎麽勸的,又讓金戴梅接受了它,左岩也就打消了念頭。

醜狗在這裏都住習慣了,還有院子,活動空間大些它也開心些。

“哥你一直沒和小娅姐姐聯系嗎?”左晴突然開口問道,其實她早就想問了,之前是不敢,後來是沒機會。

“沒有。”左岩搖了搖頭,對這個問題沒有明顯排斥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聽聞的左晴沉默了一下,其實她反而是有的,還知道穆娅去了意大利,只是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可她沒說,她不确定左岩是否想知道,她只是又問了一句:“哥,其實你是不想讓老媽重新裝修這裏的,是嗎?”

那些話目的性強烈,只有被物質迷惑了的金戴梅才沒聽出左岩的言下之意,他說是随便,卻做着不直說的阻攔,并且做的很成功。

這一次左岩沒有回答,他只是仰起頭,将剩餘的啤酒喝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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