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夾心餅幹（上）

最近穆瑞覺得自己見郁笙歌的時間有點多，多的開始不正常，他本就是敏銳的人，留了心再結合實際一觀察，就發現了不少事。

穆娅經常找他，也不在家做宅女了，雖然依舊不想回家但總體來說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穆瑞為此而安心不少，但穆娅的行為卻很奇怪。

她會忽然出現然後又忽然消失，在他們三個人都在的場合中，其實她做的挺好，不說滴水不漏但至少不算突兀，要不是穆瑞這人實在不好糊弄一般也是發現不了的。

事出必有因，穆瑞很快就發現了穆娅的目的，那就是讓他和郁笙歌有更多獨處的機會，如果氣氛好她就離開，如果覺得氣氛不好她就留下，有她做紐帶三個人之間的交流會容易很多。

心裏有了猜測但穆瑞什麽都沒說沒提，直到郁笙歌自己打來電話約他出去吃飯，沒有穆娅，就他們兩個人，說得清楚明白。

她覺得是時候了，之前的鋪墊已經夠長，但穆瑞給出的回答是拒絕，他說自己有工作，他沒撒謊，可如果沒有這個理由他又會去嗎？答案似乎并沒有什麽改變。

他不管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過是依據理性行事的認為這事是沒必要且可能會造成負面影響的，就好像之前他和郁笙歌傳緋聞，他自己無所謂，在過問郁笙歌後發現她也并沒有放在心上對她的工作也不存在影響，穆瑞也就沒有花多心思去處理，因為一件無聊事付出時間和資源是很愚蠢的。

被拒絕郁笙歌當然會難過，可她不是玻璃心的人，更何況她也清楚穆瑞是真的很忙，未必就是借口，有很大的幾率是事實，可心底裏同時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着，會不會穆瑞早已看出端倪，畢竟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所以現在的回答也就等于是他最終的回答呢？

對她沒感覺不會和她在一起但又不想傷害她，聽起來合情合理，郁笙歌在努力壓制這樣的聲音，她需要勇氣來做這件她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只是時間上有些不允許了。

眼看就要過年，劇組想在年前趕一趕進度，郁笙歌的戲份不少，又都很集中，那段時間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就更別提做別的了，而穆娅看她那麽忙，盡管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但也還是沒回家，這次換她幫郁笙歌準備好吃的，讓她一回來就能吃到熱乎乎的晚餐，盡管多數都是非常簡單的粥或者是面條，畢竟穆娅會做的東西也實在有限，要不然就是外賣。

她就這樣一直在郁笙歌這裏住到了春節，随着穆老爺子一聲令下，穆娅終于乖乖的回家，而郁笙歌在劇組停工之後也回去了她媽媽那裏，春節這個特殊的節日在某一方面來說似乎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擁有暫停的權利，生生将時間的軌跡扯出一小段空白。

這樣一來穆娅也算能小小的松一口氣吧，之前她幫郁笙歌創造機會，說白了就是在幫她追自己老哥，可同時她也能看到穆瑞眼睛裏的平靜，她和穆瑞之間的默契讓她糾結，不知道應不應該勸說郁笙歌放棄，她很心疼她。

穆娅感覺自己挺像夾心餅幹中間的那個夾心兒，郁笙歌和穆瑞一左一右把她卡在中間，越來越扁越來越扁，倒不是說他們故意，而是穆娅自己自作自受，她愛他們，所以才會左右為難到最後只能壓榨自己。

然後也就是這麽壓榨着壓榨着，糾結的點變了，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中終于度過了最開始那個尤為難熬的點，從瘋狂中擺脫，學會了自我控制，壓抑情感。

所以說要走出一段戀情的最好方式根本不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而是給自己找一個煩心事兒，轉移注意力。

是忘了嗎？穆娅才二十幾歲，不至于記性那麽差，那是不在意，無所謂了嗎？她不是鐵心鐵肺鑄造出來的鋼鐵意識，她只是可以把有關于那段感情的所有放在心裏，至少做到不被其他人看出來。

所有的感情都被收斂進一個盒子，努力不想去不想看，不打開，就裝作沒有的樣子。

這一年的春節沒有下雪，大年初一穆娅看着幹幹淨淨的院子，想到以往和奶奶坐在窗邊的場景，心頭沉甸甸的難受着，可她不會表現出來，因為那只會讓她爺爺的心裏更難受。

今年，是第一個沒有穆老太太的春節，穆老爺子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幾乎所有人都在為此而小心翼翼。

身後隐隐聽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穆娅轉過頭發現是穆瑞，無端端有點心虛，好像是怕他問出什麽，可偏偏有些事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你和郁笙歌到底是怎麽回事？”穆瑞坐到穆娅身邊的凳子上，桌子上的茶水還是熱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穆娅把她的杯子也遞了過去卻沒有被理會，她撇了撇嘴，忍氣吞聲自己動手。

從一開始穆娅就知道有露餡兒的可能，她有心理準備，非常淡定的打馬虎眼：“什麽怎麽回事，你在說什麽啊。”

她企圖蒙混過關，卻讓穆瑞變得更為直接：“我覺得郁笙歌喜歡我，你覺得呢？”

一口茶水梗在喉嚨裏弄了個不上不上，穆娅被那句喜歡噎住，眼淚都憋出來了，費了點力氣才恢複，沒順着穆瑞的問題往下接，反而另辟蹊徑：“我覺得不重要，是你覺得才比較重要。”

雖沒直說但也算默認了，只是不忘趁此機會試探一下穆瑞的意思，穆娅知道自己太快招供有點對不起郁笙歌，可穆瑞明顯已經猜到，穆娅了解自己老哥，再堅持否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會給郁笙歌拉低分數。

“她是你的朋友，我把她當妹妹。”穆娅轉了個圈子，但穆瑞十分直接，認認真真的回答讓穆娅微皺起眉。

這可不是郁笙歌想要的回答，就和發好人卡沒有區別了。

“哥你別太認死理兒，那是以前，現在你也知道了她沒把你當哥，想當男朋友，就多看看多想想吧。”穆娅真心勸說着。

她沒辦法勉強什麽，無論是站在郁笙歌朋友的立場上還是站在穆瑞妹妹的立場上，最後都還是要看他們自己，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然而穆瑞并不是會輕易改變的人，他的答案終究沒變，讓人難免失望的：“就是妹妹。”

穆娅無奈了，她知道這就是她哥哥不喜歡的意思，然後就又糾結了，想了半天才說道：“那你還是自己和她說清楚吧，盡量把傷害降到最低，笙笙她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兒，無論你是否喜歡她，至少尊重她也珍惜這份感情。”

這話穆瑞是認同的，他點了點頭，見穆娅正低頭郁悶的擺弄着眼前的茶杯，她最近瘦了不少，細胳膊細腿兒看的，還有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就好像長在她臉上了一樣一直不見消失，穆老爺子和穆興賢都心疼的不得了，可她自己壓根兒不在意。

“吃點飯。”穆瑞忍不住說了一句。

“啊？”愣了一下的穆娅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麽話題就轉到吃飯上了。

“你看看你這骨頭，發生什麽事也不能耽誤了吃飯。”一邊說着穆瑞一邊在穆娅細細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穆娅看着他的動作突然就明白了，這是他哥哥別別扭扭的關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突然，可她到底還是笑了：“你和笙笙都好好的我的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就有胃口了啊。”

她擅長于繞着圈說話，以一個她不願提起的事情為圓點，穆瑞再了解不過，卻也不與她争辯：”最好是。“

穆娅一直在穆老爺子這兒住到正月十五，穆瑞則是在大年初五就去英國出差了，她想穆瑞大概還沒和郁笙歌說，因為郁笙歌也忙，忙着在有限的年假陪着她老媽四處走親戚，順便去了趟雲南旅行。

據郁笙歌說她媽媽為了這趟旅程買了無數條絲巾，然後在當地買了好多，看着郁笙歌發來的圖片穆娅笑了好半天，她一個學畫畫的在看到那麽多色彩的時候也覺得受到了些沖擊。

在穆老爺子這兒的這段時間穆娅一直很乖，盡管過年期間親戚們人來人往，可她依舊可以得到安靜不被打擾，穆娅老爺子一早就說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拿到穆娅面前去說，安慰也顯不着你們，老爺子的話一個字就是一顆釘子，沒人敢往上踩。

為了給穆娅補身體穆老爺子吩咐廚房給炖了不少補品，穆娅照單全收，效果也是有的，一個年假過去她成功長了點肉，臉色也好了許多，讓穆老爺子很是欣慰，他拍了拍穆娅的頭，就好像她還是個小孩兒，需要他拉着手才能邁過高高的門檻兒。

就這樣一直到正月十五，穆娅回家穆老爺子準備去新西蘭療養，要去将近一年的時間，穆娅是舍不得的，可穆老爺子說他在這兒會睹物思人，一點都不羞于表達自己對穆老太太的思念，穆娅便沒有再阻攔了，她了解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