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天子寝宮,遠遠大門緊閉。
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他、他怎麽樣了!
拂陵公公來了,雲飛櫻兒雙雙四眼淚汪汪看到救星般:“拂陵公公……嗚,太吓人了!”
“拂陵公公,您是岚王身邊的紅人,您去勸勸岚王吧?”
眯眯眼拂陵卻絲毫不慌。
反而悠悠然坐下喝起了茶,一身紅衣坐于梅花窗下倒也是一片好景色。
但!
“拂陵公公,公公啊,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嗚嗚公公救陛下一命吧?”
拂陵:“吵什麽?”
“岚主子慣常雷聲大雨點小,你們放一百個心。”
“主子便是弄死他自己,也弄不死你們陛下。”
話音未落,寝宮隐約傳來了皇帝的吼聲。
仔細一聽,“一日夫|妻百日|恩”?(求嬸核聯系一下上下文)
拂陵:“看。”
挑眉繼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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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會兒,仿佛,隐約地,寝宮裏又傳來了暧昧的chuan(也許呼吸也是錯吧)息聲!
櫻兒:“???”
雲飛:“???”
這下,就連拂陵公公的茶水,都“噗”地噴了一口。
很快,聲音(被鎖6次可還行)聲加劇,帶着些喑(佛了。)啞:“啊(恨不得用火星文寫文)啊啊”“不|行了真不|行了”“朕真的不行,朕真的不可”。
在外三人:“………………”
雲飛捂住櫻兒的耳朵:“你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聽這個!”(能聽的!聯系上下文就能聽!比清水還清!!)
……
一個時辰過去,寝宮門終于大開。
岚王打橫抱着天子走出來。
天子模樣已不能看!衣着散亂、俊朗的臉頰一片緋紅、咬牙切齒喘(沒露脖子!!!)着粗|氣額角被汗水全然濕透。
而岚王那邊卻好整以暇,一身華貴玄衣一絲不亂,腰身直挺着,俊美臉龐冷冷隐含得意。
這!
岚王他……不愧曾是南征北戰的鎮遠大将軍。竟把皇帝弄成了那樣一灘爛泥,自己卻完好無損還抱得動人?
岚王幽幽:“伺候天子沐浴。”
浴室氤氲,霧氣缭繞。
岚王親自伺候皇帝沐浴。
雲飛和櫻兒伺候在外唯唯諾諾遞各種絲瓜布巾,總算聽得徹底真切了!
皇帝:“疼疼疼——“酸啊!不行,不行不行,動不了動不了!”
“擡不起來了大腿擡不起來了,愛卿別!”
岚王:“別吵,給你按按。”
皇帝:“不要按不要按!愛卿,啊啊~~~~”
岚王:“忍一忍,明日便不酸了。”
“……”
“……”
“阿昭。”
“嗯?”
“下次還敢?”
“敢敢敢……啊啊啊——不不不敢不敢了!但朕答應愛卿一件事愛卿也要答應朕一件事朕要愛卿答應下次別用那麽大的勁兒了愛卿你敢答應麽?!”
雲飛櫻兒雙雙默然不語。
遠在千裏的爹啊,娘啊。你們可知,孩兒在大夏皇宮裏當差實屬不易。
聽聞家鄉的親人們還總覺得孩兒在京城裏過得可好了,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兒。
可真實說給你們聽,你們會信嗎?
別說你們了,孩兒在現場也都自戳雙目不想信啊。
浴室內,又出來皇帝的哀嚎:“嗷嗷嗷嗷!腰!腰酸!斷了,愛卿,輕點!”
進宮之前,誰能想到原來小話本上皇帝成天以色侍攝政王的事兒竟然能是真的?!
外頭的父老鄉親們都道皇帝肯定是每天捧着白面窩窩頭吃飯,下地幹活用金鋤頭的。給他們十個腦袋也猜不到原來皇帝竟也如此之身不由己吧!
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
唉。真太不易了。
……
宴語涼半死不活靠在浴桶,叫一個後悔。
宴昭,你要記下今日這個教訓!
人生果然還是不能件件事都往死裏随便作的!
如果能重來。
如果能重來,皇上至少至少會把那一暗格的食物換個更穩妥的地方藏。
又或者,別去吼那一嗓子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再不濟,哪怕被罰站時少腆着臉雄辯兩句也好啊?
以上種種,他一樣都沒做到。
後果很嚴重。
适才一個時辰裏,岚王親自教導他“大夏梧桐軍複健術”,片刻不歇。
那複健術是專供戰場中受傷士兵在傷愈能起床後用的。若能每天勤修此術,有助強健體魄更早恢複健康。
于是乎。
鎮遠大将軍出身、南征北戰過的岚王,強迫皇帝舉琉璃瓦深蹲、把皇帝摁床上擡腿、扭腰,拽胳膊拽腿拉伸,就這麽生生練了一個時辰!
宴語涼一套動作累得半死,起初只顧着氣喘籲籲也沒勁兒多想。
直到洗完了,岚王抱着他回寝殿,終于看見小侍女小侍從們深深憐愛的眼神!
宴語涼:“……”
宴語涼:“………………”
等一下。
朕适才在浴室裏,都嗷嗷鬼叫了些什麽?
在下人眼裏,那究竟是一國之君撸磚鍛煉累成那狗樣,還是一國之君以色侍岚王被|幹了個慘???
不慌!或許還能補救一下。
宴語涼:“青卿,放朕下來。”
岚王:“不。”
宴語涼:“………………”
岚王:“腰還疼不疼?明日我們繼續。”
小侍女默默低頭跟着,同情得都快垂淚了。
錦裕帝風評被害!!!!
回龍床趴着,宴語涼心想哪怕是為了列祖列宗的清譽他也要澄清一番。
小侍女聞櫻過來,皇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朕,并不曾……”
你可千萬別出去跟你的小姐妹們胡說,到時候整個皇宮女眷全道朕被岚王醬醬釀釀,朕豈不真成了小話本上面那個狗皇帝?
聞櫻含淚打斷他:“嗚嗚嗚陛下,擦一下這個潤唇油吧,陛下的嘴都被親腫了。”
宴語涼當場腦梗。
朕!這不是“被”親腫的,是朕主動臨幸美人!
話說你那是什麽篤定朕被人占了便宜的同情眼神?
還有,岚王的薄唇為什麽就沒有腫???
……
皇帝清譽,随風而逝。
岚王卻似乎心情不錯。
就連在茶榻悠悠批個奏折,臉色都比平日好看許多。
也不冷着臉把狗屁不通的奏折摔地上了,甚至還能露出一抹輕飄飄的嘲諷。
宴語涼磨蹭了一會,下床。
朕,丢了面子。不能再丢裏子。
宴語涼在茶榻對面坐下,換了幾個姿勢才勉強找到一個大腿根兒不疼的坐姿。咬牙拿了一本奏章就跟岚王相對着批起來。
岚王:“不疼了?”
宴語涼:“朕,身殘志堅!”
楚微宮盛景,攝政王與傀儡皇帝面對批奏章。
黃昏時批完了,宴語涼:“嚯,朕比愛卿還多批了不少!”
岚王不語,只從宴語涼那堆折子中掀出來兩片夾在其中墊着的琉璃瓦。
岚王觑他:“有趣?”
“青卿嘴上說朕無趣,卻還不是笑了。”
岚王臉一黑,不理他,扯被拽住的袖子。
但狗皇帝哪有那麽好打發?手指一勾一勾爬上來,攀上他的指尖酥酥麻麻。
“青卿,之前确實是朕不對。”
“不該那般不光明磊落,是朕錯了。”
“咳,那既然錯了,朕便光明正大再跟青卿提一回。青卿,《起居注》就拿給朕看看呗?朕就看一眼,看完便完璧歸趙。”
“青卿……”
“朕也不是有意要為難你,可青卿也替朕想想。”
“朕什麽都不記得了,自是深感不安。”
“自打醒來,一直都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如何自處。”
岚王:“……”
岚王:“宴昭,你又演。”
宴語涼深感敬佩!!!
這人,真不愧是能把朕給金屋藏帝的男人。朕肚子裏的蛔蟲有幾根都被他摸透了一樣!
但他努力穩住表情,繼續真誠:“沒演。”
岚王不說話,一雙淺眸審視着他。
皇帝:“青卿,朕這次真的沒說謊。”
“青卿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笑一笑,其實青卿笑起來很好看的,別總那麽嚴肅。”
“青卿……”
“青卿總說朕只記得旁人,不記得你,其實,
朕還是記得一些青卿的事情的。”
“比如,青卿喜歡唐鶴子的畫,喜歡吃又甜又糯的糕點,還有……”
寝宮一片安靜。
岚王臉上雖冰冷一片,卻是認真在聽,眼中浮光微動。
“……”宴語涼一下來勁了。
他雖本是存着讨好的心,想跟岚王說些好聽的軟磨硬泡。可此刻不卻同了!
岚王眼裏的浮光是真的很美,讓人心醉。
弄得昏君一時再不想別的,只想要說出點什麽東西博岚王一笑。
“青卿,朕還記得……”
樂極生悲。
宴語涼想得拼命,轟然迎來一陣劇烈刺骨的頭痛。
“嗚——”
他悶哼一聲,眼眶火燒一樣,一頭栽進岚王懷裏。
岚王:“阿昭!”
“阿昭你怎麽了?阿昭!”
“夠了,阿昭!別再想了,阿昭,阿昭!”
岚王将他緊緊擁入懷中,吼着傳太醫。
宴語涼疼得氣若游絲中,莫名想起之前某日,他躺在茶榻上套聞櫻和雲飛的話。
那兩人膽小謹慎,一般套不出來什麽,那日卻讓他給得了逞。
“哎,問你們啊,朕身為一國之君,于岚王之外還有幾個別的後妃子嗣啊?”
兩人吓壞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陛下身邊自始至終就只有岚王一人!不曾有其他,岚王亦是一樣!”
不曾有其他。
可要知道,他畢竟二十八了。
身為帝王卻不曾納一個後妃,是為了誰。
那既然他與岚王只有彼此……
豈不是很相愛,又何以至此。
宴語涼又痛又暈,想不下去了。整個人如風浪中的一葉扁舟。
太醫來了忙前忙後。
其間,岚王就一直緊緊抱着他。哄他、安撫他,輕吻他的額角。
……
好容易,疼痛漸遠。
岚王:“拂陵,去煮一碗參湯來。”
“慢着。阿昭不喜苦,記得多拿幾顆饴糖。”
淡淡幽香中,宴語涼終于不疼了,卻反而懶懶再不願去想那些亂七八糟。
一碗參湯,岚王都怕他被苦着。
他還要什麽。
宴語涼雖不記得自己的前塵,卻還記得讀過的一大堆史書。
一國之君,萬人之上。
在尋常人想來,肯定後宮佳麗三千不愁錢花,那叫一個人上人的快樂。
卻真未必。
百姓有百姓苦,帝王家有帝王家的難。
一個皇子想要坐上那萬中無一的位置,要多麽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多少刀光劍影九死一生才能達成。
最傷心的是,坐上帝位并非故事的結局。
百官制約,權臣轄制、身不由己、受氣、無奈、無法信任任何人,殺兄弟殺老婆殺兒子殺愛人的比比皆是。
小話本之所以能成人人愛看的小話本,是因為皇帝開開心心被人鹹魚包養,絕對不能算是個壞結局。
“阿昭。”
“阿昭,還疼不疼?”
岚王一聲喚,宴語涼回過神來。
他搖了搖頭。岚王不語,只把他抱緊了。
半晌。“……給你看。”
“起居注,史書,阿昭想看的,都給你看。阿昭不要逼自己,太醫說你不能過度思慮。”
“……”
“阿昭,是我不好。”岚王聲音微啞。
“阿昭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卻全然不顧你的心情,步步緊逼。”
“是我錯,都給你看。”
“……”
宴語涼沉默着。
他剛說想幹脆鹹魚躺平,給岚王養一輩子算了,這,萬萬沒想到,峰回路轉!
居然,成了?
踏破鐵鞋不給看,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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