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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兮凝食指輕輕彈動了下，眼裏閃過一絲清明隐隐含着怒意與狠決，只是王琳并沒有看到。

到了約好的這一日，一大早王琳樓下就停了五輛黑車，趙卓顏閃着銀光質感的跑車在其中顯得格外紮眼。

來了不少人，其中有趙卓顏安排的人也有主家派來的，都在樓下耐心候着，只有趙卓顏跑上樓。

王琳一手拉着一只半空的箱子，裏面只有她的兩套衣服證件還有當初她撿到的那個裝着金銀首飾和紅嫁衣的紅布包，一手牽着趙兮凝的手，回頭看這個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家。

“琳，我來幫你”趙卓顏伸出手，王琳把箱子放她手上，轉身鎖上門，無聲嘆了聲，“我們走吧”

趙卓顏抛棄了她的愛車，和王琳一起坐進了一輛黑車。

她們從樓道走出來時，車裏的人都下來，恭敬站在車外，王琳看到這種場面有些緊張，還是趙卓顏眼神示意安慰讓她跟着她走。

走過一個穿着中山裝的老人跟前，老人忽然用聽得出恭敬卻不帶感情的聲音對趙兮凝道，“恭迎大小姐回府”然後又對着驚呆了的王琳道，“恭迎小姐夫人”

被趙卓顏拉到車上時，王琳才口齒不清的問，“他他他也能看到”

“他看不到趙兮凝，可是他看得到你牽着她的手”趙卓顏平靜道。

車裏很寬敞，她們是面對面而坐，開車的是趙卓顏的人，所以她們也沒有顧忌的讨論着逃跑的計劃。

王琳把早就編輯好的短信給于禦發了過去，交代了整件事的始末。

這裏離湖北不遠，他們似乎打算一路開車去。

車子只有吃飯和方便的時候才會停，累了就躺在車裏休息。

即将要走入主家這個龍潭虎穴的緊張感被旅途上的疲憊消磨光。

車子平穩的行駛了兩天後，開始變得颠簸，王琳被颠得臉色蒼白，四肢發軟，就連趙卓顏精神看着也沒平時好，只有趙兮凝趴在她腿上沒有表現出一點不适，甚至看起來精神了些，讓趙卓顏有種她恢複了，能聽懂她們說的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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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她聽得懂，她眼神不會這麽平靜純澈。

颠簸了一整天，車窗外的遠燈低房都變作山野叢林，晚上她們在一戶農家解決的晚飯，可能是他們給的錢可觀，農家人耿實，把家裏好吃的都拿了出來，因此晚上的菜裏都是大魚大肉，就是素菜也像是油裏泡出來的。

坐了幾天車，王琳腸胃本來就不舒服，強忍着難受夾了塊青菜，剛放嘴裏，一股濃重的豬油味沖鼻讓她胃裏一陣翻滾，扔下碗筷，王琳捂着嘴跑出去扶着土胚牆一陣幹嘔。

因為這兩天根本也沒吃多少東西，胃裏沒有東西吐，吐的都是酸水，胃似乎都要擠着從喉管擠出來，吐到最後頭重腳輕，走路都是輕飄飄的，王琳幹脆在牆角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眯眼休息會。

“喝點熱水會舒服點”

睜開眼看着遞到眼前的瓷碗，王琳動了動眼皮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趙卓顏，有氣無力，“謝謝”

吐完嘴裏都是苦的，水是溫熱的，王琳含在嘴裏，過了一圈又吐了出來，如此反複幾次直到嘴裏的苦味淡了，才慢慢喝了兩口。

趙卓顏也在她旁邊找了個石頭坐下。

山裏的空氣清冽，王琳雖然吐的頭昏眼花，身體卻涼涼的，腦子十分清醒。

這裏的夜黑得純粹，不像城市的夜是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她們坐在瓦下，屋內低功率的燈光從門口瀉出，只能照顧到兩步遠的地方，她們這裏一片黑暗，腳邊水草茂盛，草裏傳出有節奏的蛙鳴。

“琳”

王琳看着對面隐于夜色的遠山，應了一聲，“嗯”

該交代的已經交代過不下兩遍，再說任何都是多餘，趙卓顏微啓的唇合上，唇角微揚，一個輕松的笑容，極目遠望，陪王琳一起看着純粹的夜色。

不一會她們都看到趙兮凝出來，赤腳站在門口滿是小石子的路上，表情懵懂，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這邊”王琳招了招手，趙兮凝聞聲往她這邊看了眼，眼沒有焦距，微微遲疑拖着步子向她走來。

明明知道她的腳其實是碰不到地上的石子，可看她每走一步，她幾乎都像是能聽到堅硬的石頭陷入她足底最柔軟的皮肉的聲音。

王琳嚯的站了起來，碗還給趙卓顏，走到趙兮凝跟前，拉着她的手讓她別動，轉身在她身前屈膝蹲下，把趙兮凝背在背上。

“我們先回車裏”看了趙卓顏一眼，她背着背上輕飄飄的人往斜坡下停在馬路上的車走去。

在她身後，趙卓顏拿着碗站了起來，看着兩人的背影良久，轉身回房裏，始終是面無表情。

一進車裏王琳就難受，心底對車子産生抵觸，想着那些人還沒吃好，她就先背着趙兮凝沿着馬路往來路慢慢走去。

夜涼如水，靜似另一個世界。

沉默了一路，在決定回程時，看着黑漆漆的來路，王琳才開口，“我們有緣無份，不能相守，總覺得是遺憾”

她轉身邁步往回走，“也對，我們差距太大，不只是生長環境，受的教育，所有可以拿出來比的都是天差地遠，除了一樣”

王琳笑了笑，“我們的性別一樣”

“卓顏說你城府深心狠手辣，是天生的趙家人，我不信”稀薄的笑裏籠罩着一層落寞，“有一個人你是會願意剖開心對待，兮凝，小兮凝，你一定要好好對那個人……”

她背着趙兮凝回來時，所有人已經坐回車上在等她們了，趙卓顏下車為她扶着車門，坐回車裏，車子立刻就發動沒有一絲耽誤。

車後那家農家站在坡上，笑容淳樸大力招手用濃濃腔調說再見。

趙兮凝靠在她腿上睡去，眼角似乎有水光，微皺的眉心看起來脆弱不安。

傳說中的主家在第二日中午終于到了。

王琳以為就是一棟古香古色的房子，卻不想是一片古建築群，這一幕極其震撼。

要不是五輛黑車還停在她身後，她幾乎懷疑她是不是穿越了。

車子不能進，她們必須步行進去，遠遠看的時候，這片建築盡收眼底，她看到了一個幾乎割據了一小半這片地的大宅子。

路上遇到的原住民都是一身古裝，拜經不起考據的古裝電視劇所賜，她看不出這是什麽朝代的衣服。

遠處炊煙袅袅，是燒起的柴夥味和勾人饞蟲的米飯香。

王琳肚子已經餓了，從進到這裏，趙卓顏就神經緊繃，雖然唇邊還是一向意味不明的笑，聽到王琳肚子叫了聲，才是真正的笑了出來。

“再忍忍，就到了”

終于站在了這棟大的出奇的宅子門前，王琳再次深深的震撼了，門不是電視裏常見的朱紅色而是嚴謹的黑色，因為門太高，門上的匾額她必須擡頭看。

匾額上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趙府。

就是不懂字的王琳也一眼看得出，這字是女人寫的，卻有不輸給男人的魄力和透過字就能讓人感覺到的狠厲。

所有的一切都一絲不茍只有這副牌匾，似乎是有些年紀。

黑木門緩緩打開，兩邊門各有三人，從他們的額上跳動的青筋，王琳不敢想這門是有多重。

門內走出一人，低眉順耳躬身停在王琳前，“小人來迎小姐夫人”

王琳回頭看了眼，趙卓顏點了點頭，她才随這人一起走進去。

除了趙卓顏，所有人都留在外另做安排，包括那位穿着中山裝的老人。

跨過門檻，推門的六人一邊三個齊刷刷跪下，俯首貼地，一路走進去，所有人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