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年初三早上9點。

“媽，我出門了。”易謠帶上相機整裝待發，站在門口揮手跟父母道別，整體造型很飒，意氣風發。

“等等，”媽媽追着來問：“新年第三天你要去哪兒？”

“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要帶一個外地朋友去玩。”易謠不耐煩地說。

“誰啊？叫什麽名字？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我在A城認識的朋友，她剛好來B市找我了，你又不認識她，告訴你名字有什麽用。”易謠怕被媽媽知道太多，說到底她都長大了有自己個人生活不需要事事向家長彙報，便撒謊了。

“你小心點別被騙了，”媽媽啰嗦道：“昨天見的馬阿姨的兒子，有聯系他嗎？你們有沒有在微信上聊天？”

“媽——”易謠真的不耐煩了，“不是說好相親沒成功也可以做朋友嗎？你就別管我了，我要遲到了。”

“你是我女兒，不管你我管誰？！”

考慮到易諾在等着她，易謠不想和媽媽談下去了，直接背過身，帶着背包和相機出門。

“謠謠，你幾點回來？”身後傳來老媽大吼的聲音。

“不知道！”

冬天的陽光是暖洋洋的，易謠一想到等下就要和易諾見面，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

易謠坐在橋下等待，期盼地左張右望，很快看到一輛路虎前來。

車窗搖下，露出他輪廓分明的臉，易謠蹦蹦跳跳地走到車窗面前，他勾勾手指，示意她上車。

易謠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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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諾不解。

她解釋:“坐着你這輛寶車這麽舒服，哪裏還有半點旅游的感覺？你應該下車，跟我一起搭公交才對，環保又可以看到沿途的風景，多有趣啊。”

他勾起嘴角，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你還帶相機了？”

易謠拍拍相機包，“保證做個好導游。”

他摸着下巴輕笑，不一會兒他打開車門，走下車來，“好，就聽你的！”

易謠內心雀躍，和易諾兩個人像傻子一樣抛下四輪車去搭公交了。

春節的公交車出乎意外的擁擠，人旺氣旺，因為易諾好幾年沒有坐過公交，易謠就教易諾怎麽打開支付寶掃碼交錢。

易諾：“原來是這樣的。”

他們來到大巴車腹位置，拉着手環面對面站着。

由于人比較多，易諾的手虛扶着着她的背，避免別人擠過來。

貼心的舉動令易謠低頭微笑。

他低頭望着她說：“原來現在坐公交車這麽方便。”

“是啊，你平時都坐豪車，不知道也很正常，這種生活方式，只有窮人才懂。”易謠開玩笑。

“但你們的生活方式，更有意思。”

巴士到站停下開門，立馬湧進了一批人，前門進來的人往過道擠，像魚兒入籠，易謠被擠得投進易諾懷裏。

她只好說一些話來掩飾自己的害羞：“等你體驗到被擠成肉餅的感受，那就沒意思了。”

只要易謠一擡頭，就能看到他驟然放大的迷人面孔，和充滿魅力的笑容。

“進來一點。”他說。

易諾一手護着她後腦勺，讓她身體側進來。

随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易謠的心怦怦直跳。

易諾問：“我們在哪一站下車？”

“月牙潭。”易謠捧着雙手說，“網上說那裏風景很漂亮，是個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

“名字不錯，是你們B市獨特的景色嗎？”

“對！你去了不會後悔的，我以前大學放暑假回來的時候去過一次，那天月牙潭的潭水顏色超級漂亮，是碧綠色的！——我給你看看我以前拍的照片！”

車廂很擠，易謠腦袋倚靠着易諾的胸膛，從手包裏艱難地掏出手機，搖搖晃晃拿起手機找回Q.Q空間上傳的照片。

她都沒注意到自己做了這麽親密的舉動，只顧着用手指往下滑啊滑，好不容易找回幾年前的紀念照，就興奮地展示給頭頂的易諾看。

那時候的她留着劉海，在月牙潭的邊上站着，稚嫩的臉龐露出燦爛的笑容，對着鏡頭比yeah，打扮土氣十足。

“呃，我那時候不太好看，你可以忽略我這個人，只看背景！只看後面的水潭就好。”

她舉着手把手機呈到易諾面前，他凝視着手機屏幕上望了好久，偏偏集中到了人身上。

“你當時看起來挺小的。”

“拜托別看我，重點是重點是！水潭……”易謠都要求饒了，好丢人啊。

易諾胸膛發出震動，他輕笑，“你當時讀幾年級？”

她害羞地将發絲捋到耳後：“大二。”

“你讀大三的時候就來到我公司實習了是吧。”

“對。”他還記得。

易謠問：“很綠是嗎？是不是顏色很漂亮？”

“嗯。”

“好期待。”易謠滿意地收起手機。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和他靠的有多近的時候，不自然地伸手握住旁邊的拉環，拉開距離。

他對她說：“和我說說你的大學趣事吧。”

易謠一臉懵逼：“沒什麽好說的啊，跟普通人一樣。”

易諾不放過她，“讀經濟學專業是嗎？”

“嗯，我那個專業百分之八十都是男同學。”

“上學時有談戀愛嗎？”

易謠遲疑地反問道：“幹嘛要問這個……”

“不是你說你那個專業都是男生嗎，僧多肉少的世界，應該很多男生追你吧。”

他是單純的好奇還是？

易謠咬着下唇道：“沒有啊，沒人追我的，我那麽醜。”

“你好像對你的外表認知有誤解。”

“啊？”聽到這句話，她意外地擡起頭。

他無奈的搖搖頭，“我猜不是沒有人追你，是你的神經太大條，沒有察覺到。”

“幹嘛要問這個啊……”

易謠想起26年來從沒談過戀愛的自己，不禁悲從中來。

“沒有，我只是問一問，你不喜歡我就不問了。”

他果然沒有繼續再說了，易謠卻覺得更加失落。

恰好巴士到站了，易謠反應過來，叫他一起下車。“易諾，到站了。”

兩人一起在車站下車，巴士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中揚起灰塵開走了。

站牌上寫着赫赫有名的“月牙潭景點”五個字。

“哎，終于到站了。”易謠呼吸一口新鮮口氣，拿起手機打開地圖研究，“往前面直走689米，就是月牙潭了。”

“嗯。”

他們兩個人走在馬路上，兩邊的樹葉沙沙作響。

易諾把手插/在口袋裏，不經意地提起:“聽說你以前在意哲的時候，小劉一直在追你。”

他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易謠吓了一跳，扭頭否認：“沒有，他只是對我有點好感，但沒到追的地步。”

易諾居然嘆氣，“我明明一直在公司，卻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是老板，誰敢把亂七八糟的緋聞全告訴你。”易謠吐槽。

“為什麽不敢，我又沒禁止公司人員內部戀愛。”

易謠噎住了。

所以他現在說這個是想表達，因為平時沒有人跟他八卦，他在公司損失了很多樂趣嗎？

“早知道你這麽想聽，我當時就應該一一報告給你。”

“對，”他陪她一起開玩笑：“你作為我的秘書，應該把所有公司大小事的事情發展經過詳細打成報告發給我，那樣我就不用在公司聚餐的時候感到驚訝，還能插一兩句嘴。”

“誰在聚餐說的？”

“羅姐。”

她就知道是羅姐這個大嘴巴。

“小劉好像還對你有感情，其實他人挺老實的，這麽癡情，又對你一心一意，你就不打算考慮一下？”他拍了拍她肩膀。

易諾是真的打算做起紅娘了嗎？易謠嘴角一下子撇下去了，“不合适。”

“你有什麽要求，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身邊有合适你條件的。”

“算了吧，你自個都離婚了，你身邊還有什麽适合我的……”

她和易諾兩個人一起走下坡路易謠脫口而出。

氣氛突然就搞僵了，兩個人默默走着。

易謠罵自己多嘴，“易總，對不起啊。”

易諾雙手插/進褲兜裏，“別叫我易總，還是叫回我名字吧。”

“易諾，真的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的，你不想聽的話我給你道歉。”

“沒關系，我多管閑事在先，不怪你。”雖然嘴上說着“不怪”，但他卻臉色看着都變差了。

易謠內心愧疚起來。

兩人來到月牙潭。

易謠和易諾很快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不愉快。

易謠自作主張給易總拍照，“來，帥哥，看着我，我給你拍照。”

她嬉皮笑臉地用相機對準面前的型男易諾，比照着空間構圖。

其實人好看，不管怎樣拍都好看。

易諾看着活躍的她，嘴角稍稍勾起，不知不覺擺動着站姿，配合她的拍攝。

月牙潭在他後面像一塊美麗碧綠的玉石，環抱着他。

他英俊的面貌絲毫不遜色，雙眼大大方方凝視着她。

她看着攝像機，不知為什麽産生了自己變成了他的女朋友的錯覺。

她搖搖頭，緩過神來，對他說：“擺個手勢嘛，別愣着。”

易諾呆呆地豎起大拇指，做了“贊”的手勢。

她忍俊不禁，故意說:“你知道嗎？你現在的姿勢就像月牙潭的宣傳大使一樣，把你這張照片擺在門口，絕對能吸引很多人前來圍觀。”

易諾聽了無奈地搖搖頭。

易謠漸漸愛上了給他拍照的感覺，她的想法随之飄了起來：等到她老了她要把這些照片拿出來，告訴她的孩子，媽媽曾經交往過一個很帥很優秀的男人。

“過來。”

鏡頭裏的他對着自己勾勾手指頭。

“恩？”易謠收起相機，迷糊地走過去，走到易諾身邊。

他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功能，易謠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定格瞬間，對準他們拍下了一張照片，留下了他們這次旅游的第一張合照。

易謠還不敢靠太近，隔着一段距離，表情都沒擺好，他竟然就拍了下來，不過意外捕捉到了很生動形象、生活化的一面。

“好看，再拍多幾張可以嗎？”易謠激動地撺掇着。

“行。”易諾持着手機，從上面45度角往下俯拍，易謠心機地往他的方向靠近，直到偷偷搭着他的肩膀，她直起胸膛，裝作沒事地舉起手比yeah。

真好。

以後她就指着照片這樣告訴她的孩子：你看，媽媽以前和他交往的時候多甜蜜啊，你以後也一定要找一位你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