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幸福來得很快,但美夢也是破碎得很容易的。

生活并沒有太多波瀾,也不會轟轟烈烈,只是在平淡中嘗到苦澀、心酸的滋味。

也許就在喝咖啡的時候,他不小心提了一句“穎歡”,之後又嘴笨的抹掉“對不起”,讓她恍然覺悟,原來他一直認為坐在對面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猛然心碎。

易謠才意識到,他已經習慣了劉穎歡的存在,不管她在與不在,其他人都不能輕易地取代她的位置。

易謠這顆敏感又脆弱的小心髒,又開始了日複一日的糾結,欲望經常與自己的理智在戰鬥,不知道自己是該離開,還是選擇繼續,她陪在易諾身邊時會産生一種罪惡感,但同時也很快樂,可能不在易諾身邊的話,她會後悔、會遺憾懊惱吧。

先這樣吧,保持着目前的狀态就好,其他的就裝作不知道。

于是易謠裝沒聽到,低着頭嘬飲料。

飲料逐漸見杯底,易謠裝作沒事發生開朗地提出建議:“喝完了嗎?等下我帶你去逛逛六合市場的步行街,那裏很熱鬧的。”

“好啊。”易諾從皮夾裏取出黑皮錢包,“我先過去結賬。”

他走了之後,易謠聽到旁邊圓桌的兩個女生興奮地交頭接耳:“我也想有那樣的男人為我掏錢買單,顏值好高!”“好想擁有這種的男朋友!他女票好幸福!”

易謠無奈地笑了一下,撿起兩人的東西準備離開。

她到門口的時候正好易諾給完錢,兩個人同時出門,他順手接過了她手裏的他的外套,養成這種自然而然的默契,可能是從她當他秘書開始的。

或許這種默契在外人看來很像情侶,但只有她明白什麽都不是。

步行街人人嚷嚷,香噴噴的小吃誘人口鼻,易謠循着香味找了過去,驚喜地說:“煎餅果子!我上學時最喜歡和同學吃這個了!”聲音的音調都上揚了很多。

她忍不住扯了扯易諾的袖子,撒嬌問:“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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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吃?”他好像無法理解女生對小吃零食的執着,疑惑:“剛剛不是才吃過嗎?”

“那不一樣嘛,易諾,你真掃興。”易謠不理他,自己買了一個,香噴噴的拿在手上吃。

易諾跟在她背後。

正前方引來了兩個人,易謠專注在吃的上,沒有看到,差一點要撞上了;易諾伸手把她後面連衣帽拎了起來,成功制止了一次事故的發生,易謠吓得一懵,瞪圓了眼睛。

易謠擡起頭,才發現面前的兩個女人是自己的媽媽和鄰居阿姨,易媽和鄰居阿姨正在附近逛街,剛好就遇到了。

“媽。”易謠不好意思地稱呼。

她媽見到她在這裏,也蒙了,“你怎麽在這裏啊?你不是要帶你朋友去玩的嗎?”

完了,易謠心裏“咯噔”一聲,她騙媽媽說來B市的是女性朋友,現在穿幫了。

“哎,你還不懂嗎?你女兒都有男朋友了,怪不得不接受相親呢。”媽旁邊的阿姨自以為看透了一切,趕緊跟她說。

媽媽這才看向易謠身後的易諾,男人英俊潇灑的模樣瞬間令她驚訝地睜大雙眼:“這麽帥啊,是你男朋友嗎?”她顯然不太信,小心翼翼地問易謠。

“額……當然不是!”易諾就站在身後,易謠壓力很大,馬上擺了擺手否認。

阿姨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容易害臊,當着父母的面哪敢說出口,大過年都一起過了還能不算在交往啊?”

阿姨很熱情,認為自己在做好事,熱絡地過來,把身後易諾推出去:“男人就要敢作敢當,以前就算了,現在都見家長了,還不好好表現。”

易謠窘迫極了,不敢看向易諾,“媽,你們別鬧。”

盡管鬧市很喧嚷,易諾的聲音還是清晰地穿透耳膜,傳到耳朵裏:“兩位阿姨,不好意思,我不是易謠的男朋友,你們誤會了,我是她的朋友,也是上一任老板。”

本來沒想過他會出來表态的,可是他澄清了。

易謠擡頭看着他,心情沉到了谷底深淵。

阿姨的表情變得尴尬。

易媽卻熱絡起來,“你是謠謠的老板啊,我就說嘛,長得這麽英俊潇灑,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家女兒;對了,你為什麽這麽有空來B市?不如今晚到我家吃個飯吧?”

“不用了阿姨,不用這麽客氣,您女兒這幾天已經好好招待過我了……”

剩下的話易謠已經聽不清了,她此刻已如置冰窖,如果之前還能裝糊塗,還能自己騙自己,那麽現在他迫不及待地在她媽面前和她撇清關系,還能不懂嗎?他就是不想和自己産生任何聯系。

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她的人,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接下來的行程易謠已經無心參與了,她直接對媽說了一句:“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沒有看易諾一眼,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傷心地。

“哎,你這孩子怎麽說走就走啊?你老板還在這呢!”媽媽很奇怪為什麽易謠突然變了臉色,但又很擔心,“謠謠,不舒服就別到處跑了,先回家待着啊!”

“嗯。”易謠低聲應着,捂着額頭走了。

她無法得知易諾是什麽表情,也無法得知他什麽反應。

反正她一走就掉淚了。

易謠從市場一路哭回家,回家之前還哽咽着抹掉臉上明顯的淚水,別讓爸爸看到了為她擔心。

這種暗戀失敗的小事,怎麽能讓爸爸知道呢,不能讓他感覺女兒這麽失敗。

她到底要在同一棵樹上栽跟頭多少次,才能夠徹底死心。

易謠在自己房間哭哭啼啼了一個晚上,睡一覺起來眼睛都腫了。

本來以為已經夠慘的了,可是吃早餐時才知道,媽媽竟然叫易諾過幾天送她回A城。

“媽,你為什麽都不問過我就這麽自作主張?!”易謠很生氣。

媽媽費解,“你又沒有車,老板免費送你回去不是很好嗎?還不用買車票。”

“是啊。”爸也同意。

易謠氣得摔筷子,“不想吃了,你們繼續吃吧,我不吃了。”

他們兩個根本不懂,她的內心有多煎熬,她已經難過一晚上了,過幾天還得見到他,簡直對她是一種折磨。

假期所剩無幾,是時候該離開B市。

流了幾天的淚已經差不多流幹了,只是眼睛還啞啞澀澀的,易謠化了很濃的妝才拖着行李下樓,避免易諾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

想到等下要面對易諾,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繼續前進。

春節長假要結束了,要背負着壓力回到A城,這幾天的事情都像個夢,而現在就像夢一樣破碎了,什麽都沒發生。

“謠謠,”媽媽臨走挽回。

媽媽拉起了她的手,舍不得地說:“你這麽快就要回去了,這個年過得也太快了。謠謠,回到A城記得吃好睡好,不要熬夜。”

“嗯。”易謠咬着下唇,“你們要好好的,我放假會再回來的。”

“好啊,你要多回來看看我們,不然家裏邊變成什麽樣都不知道了。”

“爸,媽,那我走了。”

易謠有些哽咽了,和家人一一告別完才轉過身,拿着行李往前走。大門前地面上停着一輛蓋着霜雪的路虎。

她躊躇地走過去,車窗拉下,露出了易諾梳起劉海精神亮堂的臉龐,一雙明目熠熠生輝,他說:“早。”

“……”易謠執意不和他對話,直接拉開後門坐上了車。

她必須要強制自己忘記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一頭栽進去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無視他。

易諾心想她可能因為離開家心情不好,所以沒介意,關了門之後就踩油門開車。

易謠心裏下起了大雨,随着奔騰的車聲,她心裏的雨越演越烈,越下越大,她閉着眼睛,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睡眠……

夜晚路燈的光影打在車子的玻璃窗上,撒下斑駁的光。

不知不覺,就到晚上了。

回A城的時候,易謠竟然在車上就發起了高燒。易諾到下車時摸她額頭才發現,怪不得她一直沒吭聲,原來是生病了,易諾怪自己不細心,馬上掉頭,先送她去仁緣醫院。

易謠一路昏昏沉沉,暈頭暈腦,只知道自己正在被易諾送去看醫生。

颠颠簸簸,渾身發熱,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摸到平穩的床,她安心地睡了上去。

半夜醒來,她肚子裏一陣翻滾,湧起了一股惡心的味道,她及時抓住了一個人的手,扶着他吐了出來。

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只知道這雙手很溫暖。

她吐出來之後,整個人出冷汗,很難受,很想找媽媽,腦海裏回憶起來自己已經離開家鄉,一下子很沮喪,就握住這個人的手哭哭啼啼了起來。

那人另一只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慰的肢體語言卻讓易謠哭得更盡興,如同嬰兒般大聲哭個不停。

直到她哭累了,才合上雙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窗臺傳來小鳥叽喳的聲音。

易謠在舒适中醒來,醒來看到滿目的白,她才想起來自己進了醫院。右手還打着點滴,管子裏的葡萄糖水一點一點滴下來。

身體已經不燒了,她平靜地望着天花板了一會兒,之後起來刷牙洗臉。

“咚咚。”聽到門外有人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了。

她向外張望,看到陸景年靠在門上。他輕輕地說:“高燒應該退了吧。”

易謠感到受寵若驚:“你怎麽會在這裏?好久不見。”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了,“對了,這裏是A城,我昨晚高燒了進醫院,怪不得……能遇到你。”

他眼下的黑眼圈竟然比她這個病人還嚴重,讓易謠不禁疑慮:“你昨晚在上夜班?”

“嗯,已經下班了,我來看看你的情況。”

陸景年走過來,純白的大褂看起來比陽光還白。

醫生下班了還要來照看病人嗎?

易謠對他的格外關照感到驚訝,不過擺在心裏沒說,和他寒暄道:“自從上次和你看電影之後,就好一陣子沒見過面了,新年快樂。”

陸景年沒接話,走到床頭探手摸了她的額頭。

易謠的心吃了一驚,心撲通撲通跳快了幾拍。

他在用手測量溫度,“不燒了,你大概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經過那麽久沒見,陸景年倒是對她沒再那麽客套疏離了,好像真把她當成了朋友。

他細心留意到易謠正在一只手拿着吊瓶要起床,好像很不方便的樣子,道:“我來幫你。”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易謠感到尴尬。

她下床穿鞋,陸景年卻不由分說搶過了她手裏的點滴瓶。

易謠只好說:“謝謝。”她感激地後退一步,給他留出來旁邊的位置。

易謠心裏吐槽着站了起來,慢慢走向洗手間,腳步立馬頓住。

“那個……”她吞吞吐吐:“我想要去一下洗手間。”

“?”他眼裏不解。

“我要去廁所,你不會也要陪我吧……”

陸景年點頭,把點滴瓶還她手裏,“那你小心點。”

“嗯。”她滿臉詭異地進去。

太奇怪了,他怎麽就這麽好了呢?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啊。

十五分鐘後,陸景年舉着點滴瓶在旁邊站着。

易謠對着洗手盆的鏡子刷牙。

“陸景年,謝謝你啊。”刷完牙,她抹去嘴角的泡沫說。

“不客氣。”

“陸醫生,昨晚送我來的人呢?”她轉着眼珠子,別扭地問。

“他淩晨接了一個電話走了,走的時候拜托我要照顧好你。”

“哦……”易諾竟然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就這樣離開了她的生活。

她的心裏頓時像有塊大石頭砸下來,很沉重,但心情也有35%是放松的。

她嘆了口氣,走了也好。

這樣,她就不需要再面對他了。

10點鐘,易諾從會議室出來,已經開好會告訴下屬們新一年的戰略部署。他回到辦公室,掏出手機,他想打電話給易謠,問問她的情況。

可是電話沒撥通,打了兩三次都提示機主忙碌中。

他改用微信發信息,但信息沒發成功,反而跳出來一個紅色感嘆號,他這時才察覺到,她把他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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