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被救

打聽之後軒爍才知道自己錯過了逃離這裏的最好時機,被大昌國民信奉如神明的鹿時應到江陽來了。

江陽封城,滴水不漏,軒爍等人想要離開尚且一搏,但帶着孟多就難上加難,随行的人提議放棄此人,立刻沖關離開,軒爍卻不願放棄,他的空間能量越來越少,除了基本儲存的功能之外,已經沒法像從前制造出雷箭。

孟多的屋門再次被打開,軒爍獨自走進來,不像前兩次那般游刃自如,對孟多說:“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孟多:“你說。”

軒爍說:“讓我先看看你的能力。”他将腰間的子彈放到孟多面前,“複制這個東西給我。”

孟多愣了一下,“我不會。”

軒爍皺眉,說:“想象這個東西,告訴自己你需要它出現在你的手裏。”

孟多閉上眼,按照軒爍所說去做,很快他的手上就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東西,孟多暗自欣喜,原來随身空間裏可以随他的意念,以任何他選擇的方式出現。

軒爍拿過子彈,臉色卻變得更冷,和原來的那一枚不同,孟多複制出來的子彈只有外表一模一樣,但是輕輕一捏,就裂開了。

這種情況軒爍曾經在很久之前也出現過,是因為他對所需之物不夠了解,他的空間只複制出物品的外形,發揮不了實際作用,他這時才知道原來孟多真的不會使用随身空間,任由空間裏随意掉落東西,并不主動嘗試“孕育”物品。

但現在時間緊急,軒爍顧不了太多,他拿出一張圖紙,為孟多講解此物的制造原理,組成結構,并告訴孟多,他可以不知道材質,但要在意念中相信此物堅不可穿,觸動機關時,射殺威力可達到何種程度,随身空間與他的意念息息相關,他在腦海中描摹的越詳細清楚,“孕育”出來的東西就越接近他的所需。軒爍讓孟多嘗試的是一只機關盒,外面是木質而成,內裏結構變幻莫測,軒爍用了兩夜才向孟多解釋清楚機關盒的構造,孟多嘗試了三次,終于在第四次複制出軒爍想要的東西。

随行的人告訴軒爍,江陽城的巡查更加密集了,很快官府就會查到這裏,他們必須現在就走。

軒爍看着機關盒,眼中流露出不甘,“再給我十天,只要第一次成功,其餘的很快就能好,我們千裏迢迢到這裏不能白費力氣,他們不可能這麽快找到我們。”随行的人只好聽令。

如今孟多比軒爍更加了解機關盒,說:“你想用此物對付大昌,怕是需要很多。”

軒爍說:“所以從現在開始孟老爺不必睡了。”

孟多說:“你就不怕我學會了這種能力反過來對付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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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爍垂眼看他,“你放心,我比你更清楚如何消耗空間的能力,況且等我利用完你,你以為我還會留下你嗎。”

孟多笑了一下,停下了手,“那你就現在殺了我吧。”

軒爍突然拿出一個東西,擡手射向孟多的一只小腿,然後在孟多發出聲音的時候用被子用力捂住他的嘴。

孟多的眼睛瞪大,身體劇烈顫抖,他的小腿被一只獨特的□□射穿了,鮮血很快就将被褥濕透了大片,因為被蒙住口鼻,他喘不過來氣,劇痛和窒息很快讓孟多神志不清。

軒爍死死按着孟多,眼底浮出猩紅色,低聲說:“你乖乖聽我的話,我讓你最後死的舒服一點,不然我會一塊一塊射穿你的骨頭,怎麽樣?”孟多費力的眨眨眼傳達了自己的意思,軒爍這才松開了手,站起來,說:“這種機關盒,我需要三千只。”

孟多仍舊控制不住的發抖,瀕死的感覺讓他幾乎無法平靜,他的腿還在流血,臉色慘白,和被胡老板綁架的那次不同,剛剛有一瞬間,孟多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如果不是軒爍及時松開了手,他可能真的就清醒不過來了。

軒爍冷眼旁觀,讓人給孟多簡單進行了包紮止住了血,但是沒有上藥,“這是一個教訓,希望你好好記住。”

他給了孟多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空間可以從無到有,也可以從有到多,完成“孕育”,“複制”就會變的簡單,軒爍将機關盒拿給随行的人,随行的人離開客棧到沒有人的樹林裏進行測試,基本與軒爍所要求達到的程度相同,他将測試結果告訴軒爍,軒爍這才對孟多好了一些。

孟多臉色蒼白,描摹機關盒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複制”和傷口消耗了孟多的精力,讓他肉眼可見的憔悴下來,在完成六百只機關盒時,軒爍帶來的人失蹤了一個。

江陽封城第六天,軒爍發現他們居住的客棧周圍的百姓突然消失了,窗外也聽不見往日的叫賣聲,從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去,街巷裏靜悄悄的,陽光高照,仿若空城。

雖然不見一個人,但軒爍意識到他們被包圍了,鹿時應的動作比他想的要快的太多。

随行的人着急的通知軒爍立刻撤退,孟多“複制”出的機關盒被軒爍收在自己的空間裏,看着神情平靜的孟多,軒爍從空間裏拿出六只機關盒交給随從,讓他們再拖延兩天,機關盒的數量還不夠,他需要更多。

厮殺是在這天傍晚開始的。

窗外的聲音讓孟多愣怔了一下,他一分神,一只即将完成“複制”的機關盒的表面猝然出現裂縫,軒爍用從孟多那裏得到的微型□□抵着他的頭,“專心一點。”孟多說:“我太累了。”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受傷的腿幾乎沒有知覺,他的額頭滾燙,身體卻冷的發抖,後背的衣裳被冷汗濕透又被體溫暖幹,周而往複,孟多心力交瘁,不是假的。

軒爍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抓住孟多,将他拖到窗戶邊,孟多上半身幾乎懸在外面,長發和外袍在風中飄動,身下是槍林彈雨,外袍很快被打的破碎,從支離破碎的洞口能看見另一側天邊晦暗的晨曦,光影明暗不清的街巷中站着士兵和殺手,滿地鮮血,滿地屍首。

“住手,讓我們走,不然我立刻殺了他。”軒爍說。

孟多被吊在半空,微微側頭,看見鹿時應站在人群之首,一身黑衣,宛若神明。

鹿時應平靜的說,說:“我要抓的人是你。”

軒爍的身份在北嶼中也未有幾人知道,并不認為鹿時應能認出自己,但他用孟多威脅鹿時應對否有用,軒爍自己也不敢确定,他先前仗着自己的空間能力,并不将大昌看在眼裏,所以對大昌的人了解甚少,連孟多和鹿時應的身份也是淺薄的打聽了幾句,并沒有深究,他這一猶豫,讓躲在暗處緊盯着他的人找到了機會,一只短箭發出尖銳的破風聲,精準無誤的射中了軒爍的右臂。

軒爍的手臂一疼,下意識松開了手,孟多便像斷翅的蝴蝶,翩然掉落下去,軒爍極快的反應過來,用左手拿槍往下掃射,但一道黑影接住孟多,眨眼間就消失在視線裏。

抱住孟多的雙手堅韌有力,動作卻很溫柔,小心翼翼将孟多護在懷中,孟多叫了鹿時應的名字,然後閉上眼昏倒在鹿時應的懷裏。

他們連夜趕路,用了兩日從江陽城趕到響水灣營地,在傍晚十分将孟多交給秦白治療。

孟多腿上的傷拖得有些久,有些棘手,秦白淬刀割腐肉,清理了許久才将傷口處置妥當,而孟多昏睡不自知,一動也沒動。秦白說:“精力受損,他看上去好久都沒睡了。”

鹿時應站在一旁,深深的注視着孟多的睡顏。

快半年沒見過了吧,孟多瘦了很多,聽牧七說孟多常常夜半睡不着,時而獨自在院中游逛,時而站在床邊看着月亮發呆,時而一壺烈酒能飲至天亮。

鹿時應的眼裏有濃的化不開的情緒,響水灣的晚風和京都大運河的晚風不一樣,更加寂寞和喧鬧,夜深人靜的時候鹿時應也會站在海邊,心裏放着孟多,像放着一只薄薄的刀片,想他一分便往心頭紮進一寸。

秦白說:“有我在,不必過于擔心。”

鹿時應看了眼守在床邊的阿洛,和秦白一起走出了營帳。

秦白提着藥箱,說:“怎麽不再待一會兒,不是很久沒見了。”

他們走到寬敞的地方,停在能看見大海茫茫夜色的岸邊,聽了秦白的話,鹿時應說:“知道最後還是要分開,就不敢再見了。”

秦白欲說什麽,但最終還是面對着海面嘆了聲氣。

鹿時應問:“還有多久?”秦白沉默須臾,說:“三個月,到了最後一個月,你會感到舊毒壓制不住了,時常胸悶心悸、肢體僵硬,到那時氣血逆流,我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鹿時應說:“夠了,等驅逐嶼人之後,我也沒有牽挂了。”

秦白說:“你要告訴他嗎?”

鹿時應負手而立,看着海面翻湧的黑色波浪,“先不告訴他吧。”

秦白問:“你就真的甘心?”

鹿時應看着秦白,“甘心不甘心,他已經和鐘公子到了這裏,能見他一面再去死,我知足了。”

孟多睡足三天才醒了過來,醒來時阿洛靠着床邊正在打瞌睡,頭上是營帳帳頂,周圍除了床,還有一張矮桌,桌上放着冒着霧氣的水,他一動,阿洛就醒了,驚喜的叫了一聲主子。

孟多問:“這是哪?”

阿洛告訴他這是響水灣營地,大軍駐紮在這裏,秦大夫已經為他包紮了傷口,但因為傷在腳上,主子最近都不能下床。

孟多上一次受傷,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這一次的腳傷,估計又要好久行動不便。孟多在床上吃了飯,又吃了藥,等到了秦白為他診脈換藥,等到了鐘齊雁和章禮江來看望他,但卻沒等到鹿時應。

眼見天色漸晚,孟多終于忍不住問阿洛:“鹿時應不在軍中?”

阿洛說:“在,但軍中事務繁忙,鹿大人可能脫不開身,主子睡着的時候鹿大人來過了。”

孟多:“哦。”

第二日,鐘齊雁一早就來了,端了魚湯和孟多一起用早膳,還給孟多帶了兩本書,“怕你無趣,特意找了兩本書。”

孟多說:“我不想看。”

鐘齊雁說:“那我讀給你聽。”

孟多吃了早膳,喝了魚湯,躺在床上聽鐘齊雁讀了一上午的書。

隔着營帳能聽見外面嘩嘩作響的水聲,孟多還沒見過響水灣長什麽樣就被困在了帳裏,能聽見海,能嗅到海的味道,卻偏偏不能出去,閑的想要長毛。

下午章禮江給他帶了山林裏摘的果子,見他有人陪,鐘齊雁就出去了,孟多對章禮江說:“我的耳朵都快生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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