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喜當爹
章禮江說:“真是稀奇,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經常去青雲書院聽鐘公子講書。”
孟多說:“從前也不喜歡。”
“那你還去。”
孟多嘴唇動了動,沒反駁他的話,只是問:“軍務很忙,你怎麽還有空到我這裏。”
章禮江說:“還好,但沒忙到連看望你的時間都沒有。”
孟多的眼睛看着地面,然後又移到另一邊,說:“其他人也這樣嗎?”
章禮江似笑非笑:“你想問誰?”
孟多繃着臉,“沒誰,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章禮江站起身,說:“稀奇,第一次見孟老爺惱羞成怒,聽說孟老爺對陣陸科的時候可是威風着呢。”不知是不是遠離京都,遠離是非之地的緣故,孟多發現章小侯爺愈發的活潑無賴了,章禮江的身上穿着铠甲,長發束起,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張臉,卻絲毫看不出章小侯爺醉生夢死的纨绔影子,而是英氣勃發、器宇軒昂的章副将。
這樣不同的章小侯爺讓孟多想到了在江陽城裏見到的鹿時應,也是勁裝縛腕、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樣子。
孟多瞪他,章禮江大笑起來,站起身,說:“看在孟老爺行動不便的份上,我幫你把話帶到。”孟多漠然說:“我什麽都沒說。”
章禮江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章禮江走了,孟多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然後問:“阿洛,你有胭脂嗎?”
阿洛說:“主子,我又不是女子,怎麽會随身攜帶胭脂。”
孟多把手放到臉上,問:“我的臉色好嗎?”
阿洛仔細看了看:“比前幾日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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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多又說:“那你去給我梳頭吧。”
阿洛說:“主子天天躺在床上,梳頭做什麽?”
孟多說:“讓你去你就去。”
阿洛不解,但聽話的出去打水了。
孟多梳了頭,又整了衣裳,靠在床頭拿着本書安安靜靜的看,看一會兒,眼睛向帳門的方向瞥一眼,沒有動靜,就再裝模作樣的看書,過一會兒又往帳門的方向看去。他看的次數多了,連阿洛都看出來不對勁,說:“主子在等誰?”
孟多将視線重新放到書上,冷着臉說:“沒誰。”
翌日,孟多睜開眼,又是新的一天了。
孟多忍了又忍,說:“昨夜我睡着以後有人來了嗎?”
阿洛說:“鹿大人來了。”
孟多沒說話,一連幾日之後,孟多終于感覺到不對勁了,鹿時應是故意的。
孟多躺在床上回憶他和鹿時應在鹿府決裂的那一天,孟多對鹿時應說了很殘忍的話。在鹿時應離京的前一天夜晚,他向他告別,但孟多沒有給鹿時應說話的機會,他牽了鐘齊雁的手,在鹿時應的眼裏看到了痛楚。
鹿時應是不是也覺得他們應該算了。
孟多把手放在眼上,按住酸澀之意漫上眼睛。
往後的幾日,孟多便也不再提鹿時應,每日按時吃藥休息,跟鐘齊雁和章禮江談天論地。
秦白端着藥,走到剛巡防回來的鹿時應身旁,問:“不進去?”鹿時應說:“等他睡下吧。”
秦白:“你這又是何苦,像你這樣更應該及時行樂。”
鹿時應沒有接他的話。
夜色很濃,響水灣的初冬也不見寒冷,皎潔的月光照在海面,銀色的漣漪一層一層蕩漾。
這是和尋常沒有兩樣的夜晚,阿洛在帳中打瞌睡,沒一會就等來了鹿時應。
阿洛:“主子今天精神很好,喝了兩次魚湯,吃了香葉餅,說很好吃。”
鹿時應點點頭,阿洛就和往常一樣退出了營帳。
賬中只點了一只蠟燭,昏暗的燈光下孟多閉着眼睡的正熟。
鹿時應坐在床邊低頭看他,如果可以永遠這樣就好了,只是這樣看着,隔着一段距離,看上很多年都可以。
可是鹿時應什麽都有,唯獨沒有時間。
鹿時應伸出手,想要拂開孟多鬓角淩亂的一縷散發,但手指剛碰到孟多的臉,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孟多睜開眼,眼神清明的看着他。孟多說:“你不是不想見我嗎。”
孟多直白袒露的目光讓鹿時應不敢直視:“我……沒有”
孟多冷笑,松開他的手:“若是沒有,何必半夜三更來打擾別人睡覺。”
鹿時應低聲說:“抱歉。”
孟多翻了個身,冷淡的說:“不用道歉,你不想來就不用來,晚上也不必來。”
鹿時應看着孟多抗拒的背影,半晌才低聲說:“我知道了。”然後他站起來,離開床邊,走向門外。
孟多聽見他的腳步聲,眼睛驟然一酸,好像當初眼睛中的毒還沒有完全好,這一刻突然重新發作,讓他的眼睛疼的想要落淚。
孟多緊緊的閉着眼,睫毛微濕,在被子裏縮成一團,明明是鹿時應犯了錯,為什麽要孟多來承受痛楚。
床邊出現了一聲嘆氣,鹿時應沒走。
“你又何必”,鹿時應坐到床邊,将孟多從被子裏拉出來,然後抱進懷裏。
孟多的眼淚瞬間像決了堤,打濕了鹿時應的胸口,他斷斷續續的說:“鹿時應,你太過分了。”委屈的好像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回答孟多的是更緊的擁抱,想将孟多揉進血肉裏,從此再也不必分開。
在今天以前,孟多也不知道自己這麽能哭,明明也是叱咤風雲的人物,偏偏見了鹿時應就變成了只會躲在他懷裏哭的袋鼠。
他們斷斷續續的親吻。
鹿時應說了孟多想聽的話。
到了深夜,鹿時應想走,孟多說:“躺下跟我一起睡。”
鹿時應猶豫,怕影響孟多養傷。
孟老爺翻個身,背對着鹿時應,嘟嘟囔囔的說:“又不是沒睡過。”
鹿時應的臉微紅,脫了外面的衣服,躺到了床側,從後面攔住孟多,說:“你不生我的氣了?”
孟多說:“生,你表裏不一,不是好人。”
明明都睡過,還能裝的那般純情羞澀。
鹿時應将頭埋在孟多的頭發裏,輕嗅他的味道,輕輕笑起來。鐘齊雁在軍營裏又找到幾本有意思的書,一大早就拿過來給孟多看,他和孟多向來不見外,大大咧咧的掀開簾子往裏面走,說:“我——”,話沒說完,眼睛瞪大了。
孟多坐在床邊,拉着鹿時應的手将人拉低,雙手攀住鹿時應的脖子,仰起頭,親到了鹿時應的嘴唇,孟多親了一下,不滿意的扭頭看闖入的人。
知曉他二人有一腿是一回事,但親眼所見又是一回事,鐘齊雁當場鬧了個臉紅,手足無措的說:“我我我......”
孟多說:“出去。”
鐘齊雁頭也不回沖出了營帳。
孟多看着穿戴整齊的鹿大人,心有不甘的說:“再一下。”
鹿時應的手按住孟多的頭,與他接了長長的吻。
鐘齊雁臉紅耳熱,一口氣跑到海邊,眼前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可他卻只看見了“阿多強吻鹿大人”。
章禮江輪值結束,到響水灣後山的林子裏摘了一筐果子,拿着來送給孟多,孟多早上親了鹿時應,又得到了鹿時應的親吻,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看誰都覺得順眼。
“鹿時應說這個果子好吃,原來真的好吃。”孟多咬了一口果子,評價說。章禮江說:“當然好吃,不然将帥也不會令我每日為你采摘。”
孟多的動作一頓,又拿起一枚果子,說:“你怎麽不早說。”如果早知道是鹿時應特任吩咐的,他過去一定會吃的更多。
章禮江忍俊不禁。
過了一會兒,章禮江問:“你離開京都,孟府的鋪子怎麽辦?”
孟多說:“京都很多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孟府,我前腳走,後腳估計他們就找好借口找麻煩趁機搶占去了。”
章禮江說:“孟府一天流水進賬起碼有這個數”,他比劃了一個手勢,“為了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孟多說:“嗯,錢不重要。”
鐘齊雁聽說鹿時應離開了這裏,所以他才過來陪孟多解悶,走進賬裏時就聽見孟多和章副将在聊商鋪的事,鐘齊雁歉疚的說:“如果不是為了我,阿多也不用承受無妄之災,白白少掙了那麽多錢。”
章禮江和孟多對視一眼,孟老爺為的是誰,在場除了深深愧疚的鐘夫子之外,其他人心裏跟明鏡似的,孟多見鐘齊雁愧疚的這個樣子,說:“你要是早點開竅——”
章禮江似笑非笑:“早點開竅怎麽樣?”孟多咬了一大口果子,面無表情的說:“早點開竅,我能少花很多錢,省下來充當軍饷不香嗎。”
章禮江大笑:“香,太香了。”
午膳是鹿時應陪孟多吃的,飯桌上響水灣特有的一種樹葉,孟多嘗了味道,覺得不錯,就從肚子上的口袋裏拿出小葉子,他剛來到響水灣,鹿時應就派人把小葉子送到他身邊了。
孟多挑了嫩一點的葉子喂給小葉子,小葉子吃着小葉子,尾巴甩來甩去的,孟多兩只手拎着小葉子,舉到鹿時應面前,說:“你看,跟你有沒有長得像一點。”
鹿時應愣了一下,小葉子為什麽要長得像他?
孟多看出他眼裏的疑慮,不高興的說:“你的啊。”
鹿時應盯着孟多,遲鈍的反應過來一件事,小葉子是孟多生的,煙花宴那夜鹿時應與孟多發生了關系,所以小葉子是鹿時應的種。
孟多把小葉子湊到鹿時應面前,故意離他很近很近,鹿時應和叼着樹葉的小袋鼠對視,好像第一次互相認識對方一樣。
孟多看看小葉子,又看看鹿時應,評價說:“還挺像的。”
鹿時應和孟多這會兒同時眼瞎,也覺得這個毛絨絨的小家夥跟自己長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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