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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房的院子裏,一個房間隐隐傳出些哭叫聲,外面的仆人卻都低眉斂目,一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內間裏,謝婉柔正哭的厲害,一抽一抽的,呼吸漸漸不穩,抽抽噎噎道:“娘,那個玉镯我相中了許久了,我求了你這麽久你都不給我,轉眼就給了謝婉寧,到底誰是你的女兒。”

顧氏見了哪有不心疼的,聲音溫柔的安慰道:“婉柔,娘最親的當然還是你。”

謝婉柔又開始抽泣:“那你怎麽給她不給我,從小就是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女兒呢。”

顧氏有些無奈,自家女兒就是太直了些,什麽都不懂,就慢慢解釋道:“婉柔,你不知道,你二叔父仕途正順呢,再加上老太太又格外喜歡婉寧,娘才對婉寧這麽好的。”

謝婉柔聽了有些不信:“真的嗎,娘,”眼睛瞪的有些圓。

顧氏看自家女兒的眼睛紅紅的,可憐極了,簡直心疼死了:“到時候娘再給你置辦一個更好的镯子,這個算什麽。”

謝婉柔聽了頓時就心花怒放,也不哭了,眼睛裏滿是期待:“娘,這是真的嗎,你可別騙我。”

顧氏見女兒破涕為笑,心裏也高興起來,輕輕地摸了摸謝婉柔有些發亂的鬓角,很是疼愛的說道:“那當然了,你可是娘的心肝兒,娘不疼你還能疼誰。”

顧氏三個孩子裏最寵謝婉柔,謝嘉澤跟着謝亭章和謝老太太長大,再加上性格過于沉悶,和她的母子關系并不如何親近,大女兒謝婉容又自小一副端莊沉穩的性子,和謝嘉澤很像,平日裏也總是跟謝德政待着,她也是很疼謝婉容的,只不過兩個人之間總隔着些什麽。

到了謝婉柔,她是顧氏最小的女兒,難免就有些溺愛,再加上生她的那一年難産,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生下來,更是溺愛。

謝婉容坐在一旁看顧氏和謝婉柔兩個人,沒有動彈,她知道顧氏格外偏寵些謝婉柔,自小是溺愛着長大,性子也變得如今這幅樣子,她曾經也曾想好好管教管教謝婉柔,不過顧氏每次都心疼的不得了。

謝婉容嘲諷地扯開了嘴角。

謝婉寧打算好好睡一覺,謝婉柔一貫都是如此,她也懶得計較。

第二日一早,謝婉寧正靠在迎枕上眯着,昨晚睡得不大好,身子骨難免就有些乏累。

山栀遞過來一碗茶,謝婉寧端過芙蓉白玉杯,輕輕喝了一口,山栀在一旁說:“姑娘,前些日子您說的土和種子都弄好了,昨兒晚上花匠就運進來了,現下都已經歸整好了,夫人說您今兒早上就可以去花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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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寧剛剛喝下一口茶,馬上就放了茶杯:“真的,怎麽辦的這麽快。”

謝婉寧一直就很喜歡莳花弄草,上輩子她就一直在研究着種些特別的花兒,這事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的,單土來說有就很大的講究,要腐土和草炭,種子啊,伺候的手藝等等都有一定的章程。

上輩子謝婉寧就見着過有人種出了紅白鬥色的牡丹,謝婉寧看了很是喜歡,還好她在這方面還有些天賦,自己也種出了些,再加上謝老太太也很喜歡賞花,故而這次想起來就跟杜氏說了,杜氏該是費了一番力氣的,謝婉寧很是感動,娘親真好。

謝婉寧笑彎了眼睛:“山栀你去找件适合的衣裳過來,我等下就去。”

山栀點了點頭:“姑娘,昨兒聽夫人說大夫人娘家的表少爺要來,估摸着明兒一早就能到了,說是要來咱們京城讀書呢。”

顧氏娘家的表少爺,謝婉寧仔細想了想,好像并沒有什麽印象,上輩子這時候謝府正是新喪,顧家自然不好來人,應該是這樣,謝婉寧随意點點頭,這事與她沒什麽關系。

謝婉寧在花廳忙了一整個上午,謝府裏養着一些老花匠,謝婉寧跟他們好好交流了一下,又知道了許多莳花的要點,很是忙碌了一陣,還親自交代花匠,這些花誰也不許動。

謝婉寧回去後用了午膳,累的直打瞌睡,剛剛在羅漢床上眯了一會兒,就被山栀叫起來了,八月份的天兒,日頭還有些熱,山栀拿了塊冷帕子直接放在謝婉寧的臉上:“姑娘,說是長房的表少爺來了,阖府都出去迎接了,您也快些起來,若是晚了可不大好。”

謝婉寧困得直打跌,暈暈乎乎地讓山栀幫着換了件水綠色的襟子,又配了件輕薄的紗裙,山栀還給她梳了個垂挂髻,謝婉寧的發絲濃密又軟,擰成兩股垂在兩側,額頭前面還梳了些劉海,謝婉寧還沒抽條兒,個子不高,整個人看起來玉雪可愛,将骨子裏的美豔壓下去了幾分。

山栀梳完後很是滿意,連連點頭贊嘆,謝婉寧還是困得很,勉強睜開眼就往瑞和堂去了。

謝婉寧去的路上就看見了許多小厮搬着箱籠往長房那邊兒走,動作很快,顯然行事有禮有節的,山栀自小就跟在謝婉寧身邊長大,是有一些見識的,就說:“姑娘,看樣子這表少爺的譜兒還挺大。”

謝婉寧點點頭,顧氏的娘家顧家在山東可是出了名兒的詩書世家,常常會出些進士,來人聽說又是顧家的嫡孫,必然是一等一的看重。

到了瑞和堂,謝老太太和顧氏,杜氏連帶着府裏的姑娘們都在,謝嘉澤出二門外迎着去了。

謝婉寧進去後就坐在了謝婉容身後的椅子上,謝婉寧擡眼看,發現顧氏笑的嘴都要合不攏了,就連一天沒什麽好臉色的謝婉柔的臉上都帶着笑,坐了會兒,謝婉寧的困勁兒又上來了,忍不住就在椅子上打起瞌睡。

謝婉寧的頭微微歪着,兩側的發絲拂在臉上微微有些癢,正睡夢間就聽見外頭有人喊表少爺來了,顧氏坐在椅子上眉開眼笑,她早等不及了。

周圍有些吵,謝婉寧睜開眼就看見堂屋裏邊立着個少年,他穿着件石青色素面杭綢直綴,唇紅齒白,眼眸狹長,生的好看極了,卻不顯女氣,謝婉寧感嘆,這兩世為人,她也算是見着過許多俊美男子了,但單以外貌論,這個顧家來的表少爺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謝婉柔就坐在謝婉寧身邊,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謝婉寧看的很真切。

顧紹聲音清朗,很有朝氣:“老夫人好。”

謝老太太也是難得見着如此芝蘭玉樹的少年,拉了顧紹的手就忍不住說:“你祖母現下可好,身子骨還硬朗嘛,”說罷又加了句,“聽老大媳婦兒說你的書讀的也很好,”言語間很是贊賞。

顧氏忍不住自豪:“邵哥兒打小就生的好,書也念得好,”頓了頓又說道:“邵哥兒可是去年北直棣的案首,”眼眶裏都濕了起來,顯然是很激動。

謝嘉澤的臉忍不住就白了幾分,他就站在顧紹旁邊,顧紹今年剛剛十七歲,十七歲就中了舉,而且還是案首,他今年十八歲了還沒中舉,這差的可有些多,就連一貫周正的相貌在顧紹旁邊都不夠看。

顧紹笑了笑:“姑母,你這話侄子可就不敢當了,這還只是中了舉,再等三年還有春闱,要是侄子沒中,那可就丢臉了。”

謝婉寧聽了這話有些意外,看來這顧紹是個不一般的,這話聽着輕巧兒,實則包含了許多意思,一則是話說的不滿,二就是不招人妒恨,這不,謝嘉澤原本白了幾分的臉又恢複過來了。

顧氏原本笑着的臉呆了一下:“你這孩子說這些話做什麽,”話音一落,顧氏想了想,還真不好如此說,畢竟考取進士的難度更大,若是沒中可就不大好了,這話說的不能太滿,容易招人恥笑。

顧氏又說:“娘,邵哥兒這回來是來咱們京城讀書,拿了爹的名帖太學是一定進的去的,邵哥兒這孩子一定能考個好名次。”

謝老太太當然很樂意,這樣的後生誰都樂意多看看:“正好呢,你哥哥書讀的不如你好,你可以幫着輔導,就是你三個妹妹你也盡可以幫着,”說着看了謝婉寧三人。

顧紹作揖:“這還要多虧謝老太爺的名帖,若不然晚輩可就讀不了書了。”

謝老太太笑的牙不見眼:“你這說的哪裏話,就一個名帖而已,哪裏值當。”

謝婉寧又看了看顧紹,他這番話說的很好,名帖這東西顧家就能弄到,但來這兒讀書用謝亭章的再好不過,既呈了謝府的情兒,又讓人挑不出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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