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年關将至,京城裏各色的宴會也便開起來了,這其中要屬福康公主的壽宴最為重要。

公主府離的不遠,杜氏和顧氏領着府裏三個姑娘坐了馬車去,謝婉寧就發現謝婉柔的臉色很不好,嘴緊緊抿着,謝婉寧猜是因着顧紹要離開謝府的緣故,依着謝婉柔對顧紹的想頭,她甚至怕謝婉柔會鬧起來。

很快就到了,謝婉寧是第一次來公主府,裏面很大,走了一會兒才到正堂。

一走進正堂,謝婉寧就覺得熱氣熏人,腳下鋪着金絲織錦珊瑚毯,屋子很大,四周一溜兒凳子,俱都鋪了舒服的軟墊,在往旁邊置了幾個博古架,上面放着各色古玩,很是精致,一瞧着就是用來待客的。

只不過屋子裏頭放了好些插屏,裏面放着各色梅花,謝婉寧就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各種梅花,看來福康公主喜歡梅花。

顧氏和杜氏就領着謝婉寧姐妹幾個向前:“你們三個快向公主祝壽,先前記得那些詞兒可沒忘了吧,”打趣的模樣。

謝婉寧三個就按照先前說好的道賀,她偏過頭就看見謝婉柔的臉色還是那樣,垂眉搭眼的,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她忍不住就使勁兒擰了一下謝婉柔。

謝婉柔這才醒過來,還瞪了謝婉寧一眼,謝婉寧氣的直打跌,謝婉柔怎麽一點兒事都不懂,還好她不與謝婉柔計較,否則早就要氣死了。

這廂福康公主就拉過了謝婉寧的手:“我可還記着雅集上你分茶的好本領呢,我活了這麽大年紀,可沒再瞧見過比你更厲害的,”她還記得那日的場景,日光下周身有一股子意蘊的女孩,漂亮的不像話。

謝婉寧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麽說,她都是仗着有前世的經歷才會贏的:“多謝公主賞識,都是僥幸罷了,”謝婉寧答的謙虛。

福康公主笑了笑,又同謝婉容和謝婉柔說了一會兒子話:“你們姑娘家可別在我們這些婦人身邊兒了拘着了,去尋其他的小娘子玩兒吧。”

小娘子們都坐在偏廳裏,謝婉寧一進去就聞見了一股子脂粉香,其他的小娘子一看見謝婉寧就都圍了過來噓寒問暖:“婉寧,你的腿可好全了吧。”

謝婉寧支起笑一一回了。

好容易說完話,謝婉寧就看見程昭坐在一旁的角落裏,一個人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謝婉寧往那邊走。

偏廳裏面立着好多半人高的花瓶,裏面插着些時興的花,陸雅怡方才細細地看了賞瓶,然後轉過身來:“謝姑娘的腿好全了,沒留下什麽病症吧,”有些關心的模樣。

陸雅怡今日穿了石榴紅十樣錦妝花襟子,臉上搽了細細的脂粉,很是嬌豔,謝婉寧不知道怎麽就想起前世,做了王妃的陸雅怡平日裏總是穿着正紅色的衣裙,她笑了下:“多謝陸姑娘挂心了,還好傷的不重,一個月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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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雅怡蹙了眉:“總歸是你運氣不好,竟然在冰嬉節上失手了,你不知道,在外頭人們都講究個不停,你若是聽見了可不要挂懷。”

“陸姑娘放心,就這些子話,我還是聽得的,”怎麽說謝婉寧前世也認識了陸雅怡好些年,可以說是受了好些她的磋磨,自然了解陸雅怡,她這話不過就是來刺她,好激怒她,可她偏不上當。

謝婉寧笑吟吟地看着陸雅怡,想必陸雅怡還以為她如同一般小娘子一樣看重名聲,可惜她早就不在乎了。

陸雅怡的笑果然滞了一下:“聽說福康公主特意請了李家班,等會兒謝姑娘可要好好聽聽啊。”

謝婉寧走了過去:“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

程昭這才看見謝婉寧:“別提了,這不是前幾日女學的成績出來了嗎,我爹娘給我好一頓修理,”說着她就趴在方桌上,垂頭喪氣的。

她看見謝婉寧穿着月白緞顧繡團花襖,下身是同色系的緞裙,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婉寧,咱們今日選的衣裳竟然這麽像,”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奇。

謝婉寧這才發現程昭也穿了月白的緞襖,款式幾乎一樣,就只是花紋有些不同:“你這身衣裳是在王家裁衣鋪買的嗎。”

程昭眼睛都笑彎了:“是啊,咱們不愧是手帕交,衣裳的喜好也這樣相同。”

謝婉寧也點點頭,她和程昭還真是想到一塊去了,若是外人見了她們兩個,靠衣裳肯定辨別不出來誰是誰。

程昭接着就向謝婉寧擠了擠眼睛:“你看馮芸她又來了,我聽說她沒事就來公主府給福康公主抄佛經,”她停了停又說:“你還記着那次雅集嗎,她那手字可得了福康公主的喜歡,她這人啊,也挺厲害,知道福康公主信佛,就這樣日日來抄佛經,這下可算是巴上福康公主了。”

謝婉寧這些日子一直在府裏養傷,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她看了眼坐在那兒抿唇笑着的馮芸:“她這份兒心性委實難得。”

謝婉寧有些好奇,馮芸如今雖然得了福康公主的喜歡,可這喜歡能值幾分錢另說,以她的身世除了做妾,幾乎是不可能搭上有頭有臉的人家的,江令宜可以算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程昭也有些納悶:“算了,随她怎麽折騰吧,反正能過的好點兒就行。”

謝婉寧看了眼程昭,她的心思純善,幾乎不懂險惡,謝婉寧想起了前世,江令宜他會使怎樣的手段讓程昭嫁給他呢。

謝婉寧用手脫了腮,雖說她重活了一世,可怎麽也沒見輕松,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倆個人又細細地說起閑話:“婉寧,你說福康公主過生辰,是不是好些大人也要來慶壽啊。”

謝婉寧點了頭:“那是自然的,別說這些大臣了,就是王爺公主也會來呢,只不過可能走得早一些,”她說完就想起了陸起淮,他肯定也來了。

女客們都被招待在偏廳,男客們則在另一頭,中間隔着一片梅花林,正好隔在中間。

謝婉寧從窗子裏往對面看,就看見梅花掩映下朦朦胧胧的衣影飄動,想來是男客們在走動,也不知道先生在哪裏。

接着就有小丫鬟過來通知偏廳裏面的小娘子們戲就要開演了,趕緊着去戲臺,一衆小娘子們魚貫而出。

謝婉寧和程昭不是很愛聽戲,因此就坐在椅子上等人走幹淨,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馮芸擰起細腰也跟着小娘子們往外走,只不過她走着走着回頭看了一眼,朝程昭這頭點了點頭,頗有些意味深重的樣子,然後才跟着往外走。

偏廳裏面的小娘子們都散的差不多了,只餘下丫鬟婆子收拾茶水,謝婉寧和程昭剛要往外走,一旁收拾茶水的小丫鬟就把茶水灑在了謝婉寧的衣袖上,暈濕了好大一片。

那小丫鬟年紀不大,見狀就有些害怕,立刻賠禮下跪:“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說着就帶了哭音兒。

謝婉寧有些無奈:“罷了,你繼續收拾茶水吧,”她看了看衣袖上一大片的暈濕,在這種場合得趕緊換了衣裳,若不然叫別人看了可是好大的失禮。

小丫鬟的聲音有些小:“奴婢帶着您去後院換衣裳吧,這樣穿着也不是回事,”頗有些賣乖的意思。

謝婉寧應了:“那你可給我帶好路,這公主府大得很,我可不認識,”到底是公主府的丫鬟,很是懂事。

戲馬上就要開演了,謝婉寧也不好叫程昭跟着一起等着:“你先去聽戲吧,見到了山栀叫她給我拿身衣裳來,這小丫鬟會在外頭等着她的。”

程昭點點頭,如今也只有這個法子。

小丫鬟就領着謝婉寧往外走,一時間外面就沒有什麽人了,很是安靜,正路過中間的梅林時,謝婉寧就聽見腳步聲。

梅林裏走出一個穿着大氅的男子,眉眼俊秀,謝婉寧有些驚訝:“先生,”沒想到這樣都能遇見,她方才還在想陸起淮有沒有來呢,他果然來了。

陸起淮也有些驚訝:“你怎麽沒去聽戲,”女客們的戲要開鑼了,男客們的酒也要預備好了,他正往那邊兒走。

謝婉寧嘟了嘴:“我的衣袖不小心灑到了水,這會兒子正要去後院換身衣裳呢。”

陸起淮就看見謝婉寧旁邊低頭的小丫鬟,看樣子應該是那小丫鬟不小心灑到的。

謝婉寧又笑了笑:“先生你快去吧,別耽擱了,我換完衣裳就回戲臺子了。”

陸起淮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往外走。

那小丫鬟見陸起淮走遠了才擡起頭:“姑娘,前幾日方下了雪,奴婢扶着您走吧。”

謝婉寧不識得公主府的路,自然只能跟着老實的跟着小丫鬟走。

這路七彎八繞的,越走越偏僻,先時還能瞧見幾個婆子,到現在一個人影也沒了,謝婉寧到底忍不住了:“你要帶我去哪兒呀,這後院這麽遠嗎,”她有些懷疑,可在這公主府上哪裏會有人特意來害她。

小丫鬟笑了笑:“姑娘,您別急呀,您看,那就是,”說着指了前頭一間亮着燭火的屋子。

謝婉寧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可她又想不出來,只能跟着那丫鬟往裏走。

小丫鬟推開了門,“吱呀”的一聲,謝婉寧就擡腳走了進去,裏面裝潢精致,靠牆的一側放了小幾,上面置着紫檀作掐絲琺琅獸耳爐,上面吐着細細的煙,一股子說不明的味道,裏頭還放了張羅漢床,上面垂了細紗,這屋子怎麽看怎麽像卧室。

她剛要回過頭去問,就聽見關門的聲音,回過頭就看見門已經被關緊了,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闩門。

謝婉寧心裏跳了一下,她忽然有些害怕,然後拍了拍門:“你要做什麽,”果然推不開。

隔着層門聲音就有些小,謝婉寧聽見那丫鬟的聲音:“程姑娘,奴婢也是奉了命辦事,你不要怪我,”聲音有些發抖,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

謝婉寧待要再問,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那小丫鬟應該走遠了。

謝婉寧心頭一陣恍惚,奉命辦事,奉了誰的命,難道又是陸雅怡。

等等,她剛才說的是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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