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謝婉寧說不出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

他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明明她該讨厭他的,她該恨他的,可是她對他生不出一點類似的感覺,她只是有些害怕。

他說他怎能記不清她的眉眼……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屋子裏忽然陷入了極度的安靜。

正在此時,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馬和的聲音傳進來:“大人,我已經尋回了謝小姐的衣裳,又新拿了一套衣裙。”

馬和說完就自顧自的推開了門,他料想自家大人該是在同謝小姐商談被擄走的事,哪裏能想到他家大人……

在陸起淮身下的謝婉寧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這若是被馬和看見了可怎麽辦。

陸起淮也沒想到馬和竟然直接推門進來了,雖說馬和是他的屬下,見到了也會守口如瓶,但她可接受不了。

謝婉寧竟然比方才還要緊張:“你還不快起來,”怎麽一動不動,馬和就要過來了。

陸起淮沒有起身,他看着身下的謝婉寧,發髻淩亂,衣衫不整,嬌豔的紅唇都腫了起來,這幅樣子誰見了都會懷疑:“我不起,”慵懶的聲音。

謝婉寧直接忘了動作,他這是想做什麽。

陸起淮覺得這樣像小兔子一樣的她很是可愛,他伸手解下了兩側的帷幔,海棠紅的褚紗将床上的情形遮的嚴嚴實實。

“放在桌上就好了,”陸起淮說。

馬和就依言把兩套衣裙放在了桌上,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只有朦朦胧胧的紗幔,裏面很是昏暗,什麽都瞧不清楚,他也沒多想什麽就轉身走了。

謝婉寧終于松了一口氣,方才她真是要吓死了,她用手推了推陸起淮的胸膛,聲音很小:“你起來,我換身衣裳。”

自從馬和進來後就打破了之前的感覺,現在只剩下了尴尬,難以言喻的尴尬。

之前她只是震驚,她原以為陸起淮說的喜歡只是随口一說,可方才的舉動證實了他的意思,謝婉寧真的從未想過。

她更加震驚的是,原本的他清冷溫潤的一面都只是僞裝,今晚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當震驚過後,她才意識到他們兩個做了多麽親密的事,只有夫妻間能做的事,因此很是尴尬,今夜過後,她該如何面對他呢……

陸起淮看她的樣子很是可愛,沒忍住又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瓣。

謝婉寧急的用手去推他,他竟然還要做這種事情,他不會想……她是真的害怕了。

陸起淮很快起身,這次只是淺嘗辄止:“你換衣裳吧,我在外面等你,”說着就下床取了衣裙過來遞給她,然後細細地把帷幔拉好。

謝婉寧抱住了新的衣裙,方才真是吓死她了,還好,然後開始換衣裳。

謝婉寧的衣裳換的很快,她也由之前的尴尬變成現在的鎮定:“陸大人,我這就出去吧,現下時辰也不早了,等會兒她們該懷疑了。”

她走出去就看見桌上還有一個帷帽,馬和的心果然很細,連這個都想到了。

陸起淮看着她,明明剛才還一副尴尬委屈的神情,怎麽現在像是一點兒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陸起淮開口說:“不急,”然後沖門外叫了一聲:“馬和,進來吧。”

馬和聞言就推開門進來了,此時謝婉寧已經戴好了帷帽,唇上的異樣自然看不出來了。

陸起淮的面色變的凝重:“我讓你調查的事可弄明白了。”

馬和也斂了神色:“大人,您說的謝家三小姐的事都已經調查清楚了……”說到這裏他看了謝婉寧一眼。

謝婉寧定了心神,謝婉柔到底做了什麽怪:“你說吧,無事。”

馬和就繼續說:“這事很是好查,我叫随從去了原本取河燈的那條路上,很容易就在附近一間屋子裏尋到了一個男子,用了些手段,那男子就招出來了,說是謝家三小姐用了銀錢派他候在那裏,等遇見謝小姐的時候就把她拉進屋裏去……好玷污她的名聲。”

陸起淮聽了皺起眉來,這謝三小姐的心思委實太狠毒了些,還好有驚無險,她還是小心了的,避過了那狠毒的謝三小姐,卻沒想到一旁還有人在暗地裏等着她,他以後該派了人去保護她的,這樣他也放心些。

謝婉寧卻忽然有些站不住,她一直知道謝婉柔不喜歡她,心思也不在正道上,可她沒有想到謝婉柔竟然如此歹毒,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陸起淮看了有些擔心,他想過去扶住她,可他剛邁開步子就想起來馬和也在,因此又生生地停了下來。

謝婉寧的聲音有些低:“還有嗎。”

陸起淮也點了下頭,馬和繼續說下去:“謝小姐當時換了一條路,自然就避過了這些事,至于将謝小姐擄走的人還沒有調查出來,這夥人在醉歡樓來去自如,什麽蹤跡都沒尋到。”

馬和擡頭看了看謝婉寧和陸起淮:“那夥人行事小心,又有一定的銀錢,怕是背後的勢力也很大,屬下暫時還查不出來,想來是要廢一番大工夫。”

陸起淮沒想到這背後主使竟然有這樣大的來頭,恐怕就是他也要廢一番功夫。

謝婉寧卻有些想不通了,是什麽人要廢這麽大的力氣捉她,她什麽人都惹不到呀,她一想起背後有這麽樣一個人時時刻刻緊盯着她,她就有些毛骨悚然。

馬和禀告完了事就出去了。

陸起淮自然能看出她的害怕無助:“放心,有我在。”

謝婉寧心裏跳了一下,她想起之前每次遇到危險,他就是這樣說的,并且也做到了,雖然他方才那樣對她,可她覺得安全多了。

陸起淮接着就帶着戴了帷帽的謝婉寧下去。

……

背後主使确實是氣瘋了,他坐在原本為她準備的床榻上,此刻只有餘香,不見美人。

兩個随從跪在石板上,身子有些冷,甚至不自覺發起抖來,他們低下頭,渾身都是冷汗。

坐在床榻上的男子穿了紫金色的長袍,上面繡着隐隐流動的暗紋,很是尊貴,一張臉頗有些俊美,卻帶着一絲陰柔的感覺,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二人,像是在看兩個死人。

他淡淡開口,帶着一絲莫名的威壓:“謝婉寧逃到哪裏去了。”

那二人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禀主子,謝姑娘逃到哪裏去了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裏裏外外的搜了醉歡樓,都沒有發現謝姑娘的蹤跡。”

那人臉色陰鸷起來:“廢物,”連個弱不勝衣的小姑娘都看不住,他俯下身子,嗅着被褥上留下來的氣味,屬于她的氣味,他想起那張嬌豔無雙的臉龐,不自覺動情,他着迷的嗅着那獨特的甜香,然後露出了一個笑,沒關系,還可以有下次。

……

醉歡樓前院,二樓大臺上,一衆小娘子都在看舞女們的舞蹈,歡聲笑語。

謝婉柔卻有些緊張,她的臉變得蒼白,這是怎麽回事,竟然沒有成功。

她一早就安排了心腹丫鬟尋了個浪蕩公子哥,就等着今天晚上了,等把謝婉寧誘過去之後,她就領着一衆小娘子去撞破“奸情”,好叫她身敗名裂,叫她再也不能同自己搶表哥。

是的,她恨謝婉寧,恨的不得了。

謝婉寧分明上了她的當,她是親眼看到的她走了那條路,怎麽會沒事兒呢,她想起她方才先獨自去确認時,不僅連謝婉寧不見人影,就是那個她花了大價錢尋來的公子哥也不見了,這整件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怎麽可能。

正在這時謝婉寧就回來了,她臉上帶着笑,同先前一模一樣,然後坐回了謝府的方桌。

謝婉容的眼睛從舞蹈上移開:“你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回來,估摸着這舞蹈過會兒子就要結束了,”她看着謝婉寧。

謝婉柔手裏的帕子直接落在了地上,她像看見鬼一樣看着謝婉寧,她真的沒事,一點事也沒有,不可能的。

謝婉容接着就“哎呀”了一聲:“你怎麽還換了身衣服。”

謝婉寧笑了下:“可別提了,先前三妹妹叫我去尋河燈,誰知道路上不小心遇見了個冒失的小丫頭,把她端的一壺果酒都灑在了我的衣襟上,這也沒別的法子,我只能随了她去耳房換了身衣裳,這才耽擱了,沒想到這舞都要結束了。”

謝婉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謝婉柔幾乎尖叫出聲來:“這不可能,你在說謊,”為了籌辦這件事她花了多大的心血,就這樣叫她給躲過去了。

謝婉寧眨了眨眼睛,頗有些無辜的樣子:“我說什麽謊呀。”

謝婉容也皺着眉看向謝婉柔,謝婉柔自知失言:“沒事,”她說着倒了碗茶喝了下去。

衆人又開始觀賞起舞藝來,謝婉寧的心裏卻在冷笑,謝婉柔這個蠢貨,竟然真的有這樣的膽子,不過她還是太笨了些,這些事馬和用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都調查清楚了。

舞也看完了,謝婉寧三人就要準備着回府,謝婉柔面色蒼白的要求自己一輛馬車,謝婉容知她性情古怪,也沒理就先去了馬車。

謝婉寧卻擡腳走到了謝婉柔的身邊,她輕聲道:“三妹妹,你在害怕什麽呢。”

謝婉柔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我害怕做什麽,你在說什麽渾話。”

謝婉寧輕笑,精致的小臉上是不谙世事的樣子:“三妹妹,你說呢。”

謝婉柔後退了幾步,謝婉寧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她知道了,不對,她若是知道的話怎麽可能逃的出來。

謝婉柔吓得幾乎尖叫出聲來,謝婉寧就是個魔鬼,她踉踉跄跄地跑到自己的馬車上,直到坐在馬車上,她的心還跳個不停。

……

馬車上點了一盞燭火,在這小小的空間裏顯得很是亮堂,謝婉容看着自家妹妹:“婉寧,你這是什麽口脂,怎麽到了晚間還如此瑩潤好看。”

謝婉寧的臉驀的就紅了,她想起之前讓人臉紅心跳的時刻。

她先前的口脂都被他給吻掉了,他拉着她不許走,說是別人瞧見她沒塗口脂該懷疑了。

他用帕子細細地擦了她的嘴唇,又幫她挑選了桃紅色的口脂,說那個是葡萄味的,好聞。

謝婉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實在是,太過無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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