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加更】賜婚
◎本該意氣風發的時刻,卻如此狼狽不堪。◎
周日晨起, 童學館休課,小舟不用去童學館,坐在漪蘭居的院子臺階上, 将兩條手臂擱在膝蓋上支撐着他的小臉,悶悶不樂,寶兒走出來從後面看,他穿着鑲了貂毛的馬甲圓滾滾的一團,煞是可愛, 如今進入二月天了, 已經沒有那麽冷了, 寶兒在他身邊坐下,笑道:“小小年紀,還學着大人唉聲嘆氣。”
小舟愁眉苦臉看向寶兒:“姐姐, 哥哥是不是忘了要帶我們上山拜拜的事了?”
寶兒想起那日她和謝淮序在馬車裏的事,她也不知他們算不算是又吵架了,但總是不太愉快就是了, 恐怕謝淮序不會帶他們去了,柔聲道:“哥哥受傷了嘛, 車馬颠簸,對他的傷勢不好, 你也不希望哥哥的傷勢惡化吧。”
小舟聽着, 又深深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的模樣:“上次我看哥哥健步如飛,還以為他痊愈了呢。”
“呃......或許是你哥哥貴為侯爺,要面子?男人嘛......”寶兒煞有介事, 陡然覺得一陣寒氣襲來, 偏頭看去, 臉色卡了卡,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兄長......”
“哥哥!”小舟已經跑了過去,抱住謝淮序的腿,“你來找我嗎?”
謝淮序淡然道:“帶你上山去。”
小舟聞言雀躍地喊了出來,謝淮序看向眼底放光的寶兒:“你準備一下。”
寶兒立刻跑回了房間,很快就拎着一個包袱出來了:“我準備好了。”
謝淮序默了默,原來她一直在期待這次上山,“都準備了什麽?”
寶兒拎着包袱道:“小舟的零嘴糕點,還有李大夫那拿來的兄長的傷藥和止疼藥。”她笑得歡欣。
謝淮序看着她此時滿眼都是他,想的都是他,可眼底卻無絲毫男女情意,他神色一冷,從寶兒手裏拿過了绛色的包袱,牽着小舟往外走,寶兒看着他拿着她的包袱,不知為何,心中一暖,追了上去:“兄長你要是傷口疼了,你要說哦。”
小舟補充道:“對,哥哥,在我們面前,你不用在意面子。”
寶兒:“.......”
謝淮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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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坐着馬車,沿着蜿蜒的山路,曲曲折折盤旋而上,途中也有許多上山的馬車和行人,寶兒看着那些行人,忽然問謝淮序:“我們坐着馬車上山會不會不夠虔誠呢?”
謝淮序嗓音微涼:“你想走上去?”
寶兒又看了眼向上的山路,搖了搖頭,嘻嘻一笑:“不想。”
那是一座香火鼎鼎旺盛,規模鼎鼎氣派的寺廟,一進大門,就是一陣煙火襲來,寶兒被嗆地咳了幾聲,謝淮序握住她的手腕從長廊下走了過去。
寶兒在大殿前站住了腳,沉思了一會,忽然問謝淮序:“兄長,你若是還能升官的話能坐到什麽位置?”
謝淮序看着她,半晌才道:“內閣首輔。”
寶兒了然地點點頭,此時佛前的蒲團正好空出一個位置,她連忙走了進去,跪在那十分虔誠,虔誠地忘了小舟還在後面,小舟等不及了,一直在催她,寶兒只能讓開,讓給小舟,似模似樣跪在那,小臉都皺成了一團,似乎許了很多怨,寶兒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若不是在佛像前不能失禮,她高低得笑出兩聲來。
“喲,這不是淮序嘛。”
等在殿外的謝淮序聞聲轉身,就見一位面相和善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來,他身邊的夫人因歲月的沉澱溫柔慈祥。
謝淮序面色恭謹作揖:“燕國公,夫人。”
燕國公又是意外又是驚喜:“想不到會在此遇見你,我記得你一向不愛來這種地方。”
謝淮序還未答話,寶兒已經牽着小舟走了出來,乖乖巧巧朝燕國公夫婦嫣然而笑,謝淮序道:“寶兒,這是燕國公和他的夫人。”
寶兒甜糯糯地行禮:“見過燕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一見寶兒就喜歡,拉着她的手誇贊:“多俊的姑娘,真是天上的明月都讓侯爺摘了去了。”
寶兒聽夫人這話覺得好像不太對勁,想着解釋正要張嘴,謝淮序已然波瀾不驚地開了口:“夫人過獎了。”
燕國公和夫人對視一眼,了然于心,笑着道:“不打擾你們了,還得陪夫人去還願。”
寶兒小舟跟着謝淮序行禮,看着他們夫婦二人相攜離去,有些羨慕地感嘆:“真是情之所鐘,一往而深。”
謝淮序看着她涼聲道:“就你也知道情之為何。”
寶兒揚着下巴:“我當然知道。”
謝淮序無奈地暼了她一眼:“剛剛許了什麽願?”
寶兒興奮的話到了嘴邊繞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謝淮序眼峰微挑:“不過是幫沈彥希求得狀元之位。”
寶兒頓時睜大了眼眸,懊惱地拍了下腦門:“都是剛剛小舟在催我,我都忘了要幫彥希祈福!”說着她就要折回去,卻被謝淮序拉住了手。
“帶你去個地方。”
寶兒呆了一瞬,為何覺得謝淮序的語聲輕快了起來,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她忍住笑了起來,竟也忘了要再進去祈福的事了。
那是一處小殿,供奉着七層的長明燈,每盞燈上都寫着名字。
寶兒靜靜看過去,猛地一怔,那中間位置上的長明燈,寫的竟是她母親的名字,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起來,轉身去看謝淮序,閃着眼淚看了他好久,似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開口只能問道:“為什麽?”
謝淮序沒有回答,只是道::“下回你們想祭拜她,可以到這來,不必偷偷摸摸。”
寶兒一時凝噎,怔怔望着謝淮序,謝淮序心底一軟:“我是恨她,但與你們無關。”
她知道這件事對謝淮序來說是強人所難,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這件事的分量有多重,重到連她自己都難以負荷,她不知道謝淮序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為她阿娘安了這座長明燈,這一刻她唯一希望的竟是不想謝淮序為難。
寶兒低下頭去,語聲哽咽,輕輕說着:“若是我阿娘沒有嫁到謝家,就好了......”
謝淮序道:“若是如此......”他話頭一滞,沒再說下去。
寶兒卻擡起頭看向他,心驀地一熱,竟追問道:“若是如此?”
謝淮序淡然道:“或許當初的事,并非我們所想象的那樣。”
寶兒不懂,謝淮序也沒再說下去。
謝淮序離開了小殿,留給寶兒和小舟獨自祭拜。
以後能祭拜阿娘寶兒固然開心,可這件事也成了寶兒心中的負擔,她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存在,或許也是謝淮序的負擔。
***
二月十八的日子,是太夫人設宴的日子,明家姐妹和甄氏殷氏陪着太夫人親自迎接了禦史夫人和中書令夫人,還有她們的公子。
太夫人在京城女眷的圈子中地位尊崇,又有位極人臣的外孫依傍,得她邀請,兩位夫人喜不自勝,自然也是帶着結親的目的來的。
赫赫一群人坐在花廳,甄氏已經迫不及待讓行曦将她近日得意的畫作和字帖拿出來給二位夫人觀摩,行曦不滿母親這樣着急,卻也只能讓婢女取了來,面對着二位夫人真心的誇贊,她始終面帶笑容,溫婉大方,二位夫人見狀,對她的滿意更是上了一層。
看着兩位公子也面露欣賞,行曦對他們雖無意,卻也的确滿足了她的優越感。
甄氏看在眼裏,無比驕傲,殷氏受了冷落,心中有些埋怨玉鸾。
這時禦史夫人忽然問道:“怎麽不見二小姐?”
太夫人道:“這孩子前些時候着了風,身子有些不爽利,就沒讓她出來見客。”
兩位夫人聽罷,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計較,三小姐是被三皇子看中的人,她們自然不會沒有眼力見,二小姐雖則十分貌美,卻是個不喜周旋,體弱多病的,于将來夫君的幫持不大,唯有這大小姐,處處都是主母的典範,容貌也正好,不至于太過紮眼,但也上得廳堂。
殷氏見她們其樂融融,心中更加不痛快,這顯見着是為三姐妹擇胥來了,玉鸾那丫頭偏還裝起病來,太夫人還由着她,看着甄氏春風得意的模樣,仿佛那兩位公子都非她家行曦不可了,她更加不痛快了。
這時中書令夫人忽然道:“聽聞府上還有一位寶姑娘,是侯爺的遠房表妹,怎麽不見?”
甄氏笑容僵了一瞬,保持着端莊的姿态,只等着太夫人回絕。
沒想到太夫人卻道:“她在那邊府上,徐媽媽,去請了寶姑娘來見見客。”
甄氏差點驚叫出聲制止太夫人,她死死捏着手帕,不知為何這樣的場合要請那丫頭過來!殷氏卻一改剛剛的不痛快,換了一種看戲的姿态。
徐媽媽來請寶兒的時候,寶兒都是懵的,她沒想過那邊宴客,太夫人會請她過去,她連忙稍作打扮,不讓自己失禮,揣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徐媽媽去了。
花廳這裏還在談笑風生,兩位公子還在與行曦談論作畫技巧,眼風微瞟,一襲雲山藍的裙擺翩然而至,二人同時好奇地看了過去,不由皆是一怔,行曦說着此處落筆,擡眼卻見他二人失了心神的模樣,眼底冷意一閃而過,看向廳中,寶兒已經走了進來,她将畫作丢在了桌上。
二位夫人也愣住了,起身走到寶兒更前上下打量着,寶兒向在座的各位請安,二位夫人才醒過神來,笑道:“怪道連西江王妃都說寶姑娘是神仙似的人物,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
甄氏面色已經有些發青,殷氏笑着道:“寶兒,還有兩位公子。”
寶兒這才又向一旁的公子行禮,兩位公子立刻還了禮。
甄氏這時拉過寶兒道:“寶丫頭父母雙亡,也才進府沒多久,沒什麽規矩,二位夫人多擔待。”
二人夫人聽聞,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們的公子倒是不太介意的模樣,行曦看着他們,嘴邊含了一絲冷意,她的才情作品,在葉寶兒的姿色前,一文不值!
太夫人此時揚聲道:“讓他們小一輩的自己去園子裏轉轉,別在這裏妨礙我們話敘,他們也自在。”
甄氏暗自皺了下眉,對太夫人已經有了些微詞,再看那兩位公子已經邀請了寶兒,心下更是抓心撓肺。
玉李拉着寶兒行曦帶着兩位公子出了花廳,寶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對于太夫人忽然的示好,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行曦看着圍繞在寶兒身邊的兩個男人,冷笑了好幾聲,在身後出言道:“我還有一幅畫作未完成,就先失陪了。”
兩位公子并未出聲挽留,行曦自傲,豈是為他人作陪之人,何況那兩人還不配讓她多費心,此時在她看來,那兩位在她心裏已經從才華橫溢的少年郎成了不堪入目的敗壞之徒。
寶兒卻對這才第一次見面就十分熱情的公子有些難以招架,玉李倒十分開心,瞅着時機道:“這兩位皆是京城排的上號的少年公子,将來必能在朝中站穩一席之地,你瞧着哪個好?”
寶兒難以回答,玉李繼續道:“他們家教嚴謹,都沒有不良嗜好,是個如意郎君的好人選。”
寶兒有一種玉李恨不得讓她立刻選一位定下親事的錯覺。
謝淮序回府,聽聞寶兒被請去了肅安府,他立刻趕了過來,就見到兩位公子圍着寶兒獻殷勤,他目色一沉,正要上前。
“序兒。”
太夫人在身後喊住了他,面色冷凝:“你跟我來。”
花廳旁的遠山堂中,只有太夫人和謝淮序,太夫人語氣沉重:“當初你把葉寶兒帶回府,就是為了完成你父親的遺願,給她選一位如意郎君,她雖父母雙亡,但有你的身份地位在,憑她的美貌想選一位世家望族的郎君,還是容易的,早些将她嫁出去,對誰都好。”
謝淮序沒有說話。
太夫人嘆息:“明日是你母親的忌日,她在府中一日,即便你如何刻意忽略,這樣特定的日子,都是一根刺,紮在你我心中的一根刺。”
謝淮序握緊的拳青筋凸起,太夫人見他沉默,也不再多言,拍拍他的肩:“去見見兩位夫人,打聲招呼。”
“外祖母。”謝淮序忽然開口,太夫人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
謝淮序深邃的眼眸看着太夫人,好一會,語聲暗啞低沉:“若是我留不下她,也放不下她呢?”
太夫人猛地心中一跳,眼睛頓時緊縮,冷冷看着謝淮序,鄭重道:“那就想想你的母親!序兒,外祖母相信你,你十七歲就在戰場上厮殺,孤身直闖千軍萬馬的敵營取敵軍将領首級,收腹大熹失地,你文治武功,一向冷靜自持,一個葉寶兒罷了。”
太夫人說的輕松,心裏卻已經開始盤算她的計劃。
翌日,是明氏的忌日,太夫人一早就命人将寶兒請到了肅安府,安置在她的院子裏,寶兒不明就裏,太夫人只是淡淡看着她:“今日是序兒母親的忌日,我想他不希望今日在府中見到你,你今日暫且在我院中安置,明日再回去。”
太夫人沒有為難她,只是敘說事實,卻狠狠在寶兒的心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那時候,她還小,她不知道明氏是怎麽死的,但是的确是在她和阿娘進府後死的,謝淮序之前之所以那麽恨她們,也是因為如此,她明白了自己和謝淮序之間有一道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可是這個事實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嗎,為什麽這次,心會那麽痛,她按住心口,蹲下來緊緊抱住自己,想要讓心不那麽痛,可是最後還是不行。
她一夜未睡,早上太夫人放了她,讓她回去侯府,她的眼睛紅紅的,無精打采,剛進侯府,就遇上了要過去給太夫人請安的謝淮序,兩人驀地相逢,皆是看着對方,誰也沒有說話。
終究是寶兒撐不住眼睛的酸澀,快要流下眼淚前低下了頭,行了一個周到挑不出一絲錯處,堪稱典範的禮。
謝淮序也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從寶兒身邊走過。
寶兒心底又是一抽,她和謝淮序又變回了恪守禮節的兄妹關系。
寶兒呆了,一呆就是一天,荷花急得不得了,她喊來了沈彥希,帶着寶兒出去見他。
沈彥希看着這樣的寶兒,心揪到了一處,他輕輕撫過寶兒泛了紅的眼尾:“寶兒,怎麽了?”
寶兒一見彥希,就好像見到了親人,眼淚一下就奪眶而出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沈彥希心中一痛,将她攬入懷中,輕聲安撫着她:“寶兒,我們成親吧,讓我給你一個家,我們一起組織一個家。”
寶兒哭着怔了一下:“成親?”
沈彥希寵溺地笑着:“你忘了,先前我已經向你提親了,等我科考過後,不管我有沒有高中狀元,我們就成親好嗎?”
寶兒想,她本就是要嫁人的,謝淮序帶她回京,也是要為她着郎君的,嫁了人就能離開侯府,立刻謝淮序,不讓他為難。
“嗯。”寶兒終于點頭。
剎那間突如其來的幸福幾乎炸滿了沈彥希的心,他幾乎怕把我不住這夢寐以求的幸福,将寶兒緊緊抱在懷裏。
大概是情場得意,沈彥希的科考尤其順利,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助,自然而然進入了殿試。
寶兒很開心,每天都和幼寧在一起,她們現在已經習慣去牡丹亭找婳月,用幼寧的話說,聽着小曲看着美人跳舞,三兩好友,日子真是美哉,美哉。
“成親!”幼寧大驚失色,“你已經答應他了!”她搖着頭難以接受,“這太突然了,寶兒,你喜歡他嗎?”
寶兒點頭:“喜歡啊,我喜歡和彥希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也很快樂,他對我很好。”
婳月看着她問道:“......沒了?”
“還不夠嗎?”寶兒說道,“彥希說,若是今日能中狀元,就請聖人賜婚。”
幼寧剛剛還着急的神色,聽到這裏忽然冷靜了,嗤笑一聲:“他還挺異想天開啊。”
寶兒不解:“什麽意思。”
幼寧攤手:“意思就是聖人不會同意。”
“為什麽?”
“因為......”幼寧欲言又止,最終擺擺手,“算了,等結果你就知道了,最好希望沈彥希別中狀元吧。”她看着寶兒不開心的模樣,連忙解釋,“我也是為了他好。”
她這樣說,寶兒更不懂了。
但事實卻非幼寧所願,沈彥希出乎意料被欽點成狀元,而呼聲最高機會最大的馮瀾卻只得了探花,馮瀾失魂落魄,只當他受不住這個打擊,沈彥希卻在太極殿上氣宇軒昂,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下跪道:“微臣懇請聖人賜婚。”
此言一出,堂上嘩然,馮瀾更是白了臉色。
謝淮序眸光一緊,寒氣逼人看向沈彥希。
聖人高坐堂上,眉毛一挑,十分意外又十分有興趣地看着這個新科狀元,往年這個請求,狀元都是在授職之事上,選個自己中意又在他屬意的範疇之內,沒想到今年的狀元竟會要求賜婚。
聖人笑呵呵頗為平易近人:“倒不像狀元郎還是個癡情種,不知是哪家閨秀?”
沈彥希坦然看向謝淮序,抱拳道:“便是威遠侯之妹,葉寶兒。”
謝淮序目色沉底,冷然而視。
溫若裏和陸乘淵沒有在意謝淮序,而是看向了聖人,果然聖人和顏的神情蕩然無存,臉色早已冷了下來。
而沈彥希還看着謝淮序,平靜的眼底藏不住的挑釁,他做到了!他請求了聖人為他賜婚!他讓謝淮序“拭目以待”了。
聖人身邊的高公公自然深得聖意,朗聲道:“狀元郎怕是不了解情況,這個請求的範疇,并不包含賜婚。”
沈彥希神色一僵。
聖人的聲音較之方才早已失了溫和之意,盡是威嚴:“朕只當方才狀元郎開了個玩笑,狀元郎可仔細想清楚,想謀哪個職位。”
沈彥希還未能從這個變故中回過神,抱拳請求:“聖人......”
“退朝。”高公公已經甩下拂塵,高呼。
文武百官陸續退下,溫陸二人此時看着臉色蒼白的沈彥希,目光已經露出幾分同情。
沈彥希怔怔朝謝淮序看去,謝淮序依舊居高臨下,眼尾淡淡掃過他,轉身離開,那個眼神在告訴他,他有多麽的不自量力。
本該意氣風發的時刻,卻如此狼狽不堪。
陸乘淵扶起他,嘆息道:“沈狀元,在京這麽些時日,不曾聽聞聖人十分器重偏愛謝侯爺嗎?你當衆要娶謝侯爺的妹妹,聖人又怎會同意呢?”
他這話莫說是安慰,在沈彥希心上紮針更為确切。他握着拳的手,指甲紮進了手心,滴出血來,他眼中猩紅一片,心中不甘極了,為何連聖人都如此偏袒謝淮序,只是因為謝淮序,就讓他從最風光的狀元成了最可笑的狀元!
沈彥希那身狀元服真是如芒刺在背,他被禮儀官送回客棧,無視了所有人的攀附賀喜,回了房間,呆坐好一會,忽然憤然扯下了狀元服,換上常服,立刻就往侯府而去。
依舊是北門外的小道上,寶兒歡喜地跑出來,話還未說,就被沈彥希緊緊擁入了懷中,寶兒被他勒着有些喘不上氣:“彥希......你怎麽了?”
“寶兒,我們成親,立刻成親!”他重重在她耳邊說着。
寶兒愣住了:“立刻?這麽快?”
沈彥希聽出了她語氣中的遲疑,放開了她,緊緊盯着她:“你不想,你不是答應了我嗎?”
寶兒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她忽然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彥希......你怎麽了?”她的聲音在發抖,手也去推他抓着她手臂的手,卻觸及到一片濕意。
她偏頭去看,驚愕道:“彥希,你受傷了?”她連忙掰下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手心的血從一個個指痕中不斷冒出,寶兒緊張地拿着手帕替他綁住。
“怎麽會流這麽多血......”
寶兒的話戛然而止,剛剛一瞬間的濕涼從她的嘴唇上掠過,叫她渾身一涼,她怔驚地擡眼看向沈彥希,微促的眉間下意識後退的腳步,都刺痛了沈彥希。
沈彥希立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後退:“寶兒,我們就要成親了......”
寶兒的手開始發抖,她想要掙脫沈彥希:“可是,可是......”
“寶兒,你不喜歡我嗎?”沈彥希目色沉痛地看着她。
“我......”他的目光刺痛了她,可是她怎麽也說不出“喜歡”兩個字,“彥希......不是這樣的。”
“寶兒,你關心我,在乎我,擔心我,為我緊張,為我流淚,你心裏有我的對不對?”沈彥希多年壓抑的感情,在今日的打擊下,全數釋放了出來,近乎偏執。
面對他的質問,追問,寶兒只想逃,深沉的害怕和拒絕包裹着她,可她越想逃,沈彥希越不讓她逃,他用力一扯,攬住寶兒的腰,身子再度複下。
“你放開我!”寶兒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伴随着一聲清脆的掌聲,沈彥希愣在了原地。寶兒也愣住了,她痛苦地看着自己泛紅的手掌,再去看沈彥希,難以接受地轉身跑回了侯府。
甫一進北門,她的胸腔還劇烈震動着,猛地擡頭,撞進了謝淮序淬了冰如薄刃的眸子,驀然間那層層疊疊的心虛甚至壓過了她剛剛的難過不堪。
“兄長......”她顫着音,輕輕喚着。
作者有話說:
瘋了,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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