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驚險

◎“無聊可以做別的。”◎

晚上謝淮序回府時就直接去了漪蘭居, 見寶兒正坐在偏廳裏,專注于手裏的針線,也沒注意到他進來, 便擡了擡手,示意那些請安的婢女噤聲,讓她們退了出去,正巧碰上荷花牽着小舟的手要進來,被婢女攔住了, 小聲道:“侯爺來了。”

小舟正要大喊, 被難得精明的荷花立刻捂住了嘴:“噓......”

她們抱着小舟離開去到他的偏院, 小舟不服氣道:“哥哥來了,我為什麽不能進去!”

荷花故弄玄虛地搖搖手:“因為小少爺你現在不能進去。”

小舟很是嫌棄地暼了荷花一眼:“說了等于沒說,你還沒說為什麽呢!”

他一直揪着荷花問, 荷花只是笑着不答。

謝淮序在門口站了會,想等着寶兒注意到他,好一會, 他LJ終于擰起了眉,幹咳了一聲, 寶兒擡眼,頓時星辰般的眼睛亮了起來:“兄長!”

她此刻再喊“兄長”這二字, 仿佛語氣語态都不一樣了, 甜膩膩帶着撒嬌的意味,謝淮序笑意還未達眼底,見她又低下頭去,左右擺弄手裏的氅衣, 眉心立刻又皺了起來, 他是不是被無視了?他們才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此時她見到他不該沖過來抱住他嗎?

謝淮序滿臉不高興地走了過去,正要開口,寶兒匆忙見擡眼很是敷衍地看了他一眼:“你擋住我的光亮了。”

謝淮序眉角一抽,終于看了兩眼她手裏的氅衣,頓時眉心皺的更緊了:“這不是行止的氅衣?”

寶兒一邊記着針腳的線熟點清楚了才道:“對啊,是朝露嫂嫂拿來的,請我幫忙修補一下。”

謝淮序不悅地抽過來,丢到一旁,在她伸手想要拿時趁機握住她的手,将她輕輕提起,攬入了懷中,順勢坐下:“你是他家下人嗎?”

寶兒害羞地握住他胸前的一縷發絲,軟糯道:“朝露嫂嫂才沒有那樣想,她只是單純請我幫忙而已。”

謝淮序淡然道:“不必幫,待會我讓人送還回去。”

寶兒急了,扯着他的頭發嬌聲道:“不行,我當面答應幫忙了,你再讓人送回去,朝露嫂嫂該誤會我是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人了,再說了,他們是你的家人嘛,既然我能幫,就幫一點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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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序凝視着她,她窩在他的懷裏又嬌又軟,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嘟着嘴跟他抗議又懂事的模樣,惹他心疼:“不必如此。”

“嗯?”寶兒沒聽懂。

謝淮序溫聲軟語:“不必委曲求全,也不必讨好任何人。”

寶兒心裏一暖,卻仰着下巴道:“我才沒有委屈自己呢,不過也是太無聊了嘛。”

謝淮序摩挲着她的下巴,像是把玩一件珍寶玉器,眼底含笑:“無聊可以做別的。”

“別的?唔......”

寶兒所有的話都被卷走了。

***

“呀,寶兒最近這眼底都快攢出花兒來了,婳月你快瞧瞧,是不是有什麽甜蜜的事兒,快跟我們分享分享。”幼寧指着寶兒的臉蛋滿臉得意的笑。

寶兒雙手捂着發燙的小臉嗔她一眼:“哪有。”

幼寧揶揄地去捏寶兒的臉,這時牡丹亭的丫鬟捧着一個錦盒過來,放到婳月跟前:“娘子,這是二皇子派人送來的禮物。”

婳月擺擺手,讓她下去,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那錦盒,只是望着水榭下的金魚,偶爾丢一些飼料下去。

“二皇子慣會做人的,這幾日陪着蕭霜序,還霸着你不放,若真心裏有你,趁早把你娶回去才是。”幼寧不服氣地敲了敲那錦盒。

寶兒卻道:“他要娶婳月就要嫁嗎?”

幼寧有些詫異:“這話......倒不像是你這樣軟綿綿的人說出來的話。”

婳月卻忽然心情好了,托着腮睇向寶兒:“她看着軟綿綿,其實倔強。”

寶兒不與她們玩笑,鄭重地看着婳月,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婳月,前輩的血淚教訓,逢場作戲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尤其那樣地位尊崇的男人。”

幼寧被她一板一眼的模樣逗笑了:“哪位前輩?”

“古朝的杜娘子。”

“哦......那什麽樣的男人才靠得住呢?”

寶兒道:“自然是溫......”

“你放心。”婳月打斷了她們的對話,修長纖細的十指挑起寶兒的下巴,讓她轉過臉來:“某人是不是讓你流血流淚的。”

寶兒看着她沖着她紮眼,驀地臉就紅了。

幼寧和寶兒相攜着走出牡丹亭的後門,看了看天色,說道:“寶兒,天色還早呢,我們去珍寶閣看看吧,我也想要買一支和你這玉簪差不多樣式的。”

她擡手撫摸着寶兒的紅寶石玉簪:“真好看,侯爺送的吧?”

寶兒在幼寧俏皮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忽然有馬嘶之聲傳來,幼寧皺了下眉:“這個時辰能打馬上街的,莫不是有什麽令箭不成?”

幼寧好奇心使然拉着寶兒往街邊站了站,正要看清是何人,立時被一哄而來的百姓沖的跌跌撞撞,和寶兒也沖散了。

“寶兒!”幼寧站穩腳步,朝那邊人群喊去。

忽然間她看到前面的百姓突然飛了起來,重重砸在她的腳邊,她吓得往後退了一步,那個男人已經被砸地吐了一口鮮血。

她驚惶再看時,哪裏是什麽傳令的八百裏加急,不過是空空的三匹馬“砰砰砰”地胡亂亂竄,制造起了混亂,混亂中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沖了過來,他虎背熊腰所有擋在他跟前的百姓都被他一腳或是一拳打飛了出去,還有順手往後扔去,阻截追在他身後的金吾衛和大理寺的官兵。

“莫再負隅頑抗,再造殺戮,速速就擒!”金吾衛的統領追趕着大喝。

幼寧躲在一旁看向那兇神惡煞的男人,吓得白了臉色,那不是前段時間陸乘淵才抓捕的殺人犯,最喜分屍那種,她當時去找陸乘淵,剛好看到他被鐵鏈拴着,瞪着她的那雙眼睛,她至今都不寒而栗。

“說點屁話!老子會坐以待斃等你們五馬分屍嘛!”他狂叫着,怒紅了眼,依舊将那些亂竄不及躲避的百姓當人肉武器,兇殘至極。

忽然寶兒猛地紮進了人堆,“砰”的一下,摔倒在殺人犯的腳邊。

幼寧大驚失色:“寶兒!”

她才上前兩步,就見殺人犯已經輕而易舉撈起了寶兒,粗粝寬大的手掌幾乎能繞着寶兒的脖頸一圈,寶兒被他掐的立刻紅了臉,發不出聲。

“這小娘們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你們敢上前我就掐死她!”殺人犯站住了腳,反過來威脅身後窮追不舍的官兵和金吾衛。

“放了她!”

“你們該知道京城遍地是貴族,這小娘子的脖頸可不禁捏,你們別吓我,否則......”他只是輕輕收緊了下手,寶兒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好幾倍。

此時亂竄的百姓都躲了起來,空出了長街,金吾衛見百姓疏散,立刻拉起了弓弩,被統領訓斥一聲:“住手!”雖然寶兒的小臉都皺在了一起,但是金吾衛統領還是覺得這個姑娘很是眼熟。

殺人犯一見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深知手裏這條人命很是珍貴,立刻大笑幾聲叫嚣着:“立刻給老子準備一匹快馬!一萬兩銀票!”

幼寧緊張地心頭提到了喉嚨口,腳步已經不由自主移到了金吾衛統領旁邊,小聲低喝:“你還不快按他的要求去做,傷了寶兒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金吾衛統領一見幼寧,立刻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那個眼熟的姑娘,之前他見過上了謝侯爺的馬車!

一想到謝淮序,他立刻就要吩咐下去,此時陸乘淵從隊伍裏緩緩走出,悠悠嘆着氣:“我不過一時沒有去法場,怎麽你們就能把事情辦成這樣?”

大理寺的官兵全都無地自容。

他含笑冷冷看了那殺人犯一眼:“得,本來我還得費勁抓你,現在好了,省事了。”

殺人犯見是陸乘淵,立刻警惕起來:“你什麽意思?你要放了我?”

陸乘淵啼笑皆非:“你怎麽這麽蠢呢?現在不是我放不放你的問題了,是有人不會放過你。”他指了指寶兒,輕飄飄道:“在我手裏,你頂多五馬分屍吧,若是傷了她分毫,怕是淩遲都不夠你受的。”

殺人犯哼笑道:“你吓唬我?既然這小娘們這麽有來頭,我就更要抓着這根活命稻草了!”

陸乘淵緩緩拍了拍掌,安靜的長街他的掌聲尤其顯得刺耳,叫殺人犯心裏都開始發怵:“果然有膽識,你可知她哥哥是誰?”

“是誰?”

陸乘淵輕吐:“謝淮序啊,她是謝淮序寶貝的要緊的妹妹,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亡命之徒心頭一梗,頓時心裏發怵手上的勁也松了,等他反應過來要繼續利用寶兒威脅他們時,謝淮序已經紛沓而來,趁其不備一招制敵生生扭斷了那殺人犯比牛還粗的胳膊,一手将腿軟的寶兒抱在懷裏,冷冷掃了陸乘淵一眼。

陸乘淵樂呵呵去抓犯人故意忽視了謝淮序,對着倒在地上痛的吱哇亂叫的犯人一本正經地可憐他:“看吧,我說什麽來着,你抓誰做人質不行,偏抓她,可不是你自己作死,唉……天意啊。”

金吾衛統領還想跟謝淮序行禮,被陸乘淵拉走:“趕緊處理正事吧!”

“寶兒,寶兒?”謝淮序眼底所有的戾氣殺意都消失了,緊張地捧着寶兒臉,滿眼心疼。

寶兒從驚吓恐懼中清醒過來,見是謝淮序忽然哭了出來:“兄長,我剛剛吓死了,他就那樣掐着我的脖子,我都快喘不上氣了......”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哭紅了眼,“你瞧瞧我的脖子腫了嗎?腫了脖子變粗就不好看了.......”

大概是劫後餘生,又見到謝淮序在身邊,寶兒整個人都放松了,帶着撒嬌的意味伸長了脖子給他看。

謝淮序寵溺又無奈,輕輕撫過哄道:“沒腫,還很纖細。”

寶兒扁着嘴,又掉下好幾滴眼淚,謝淮序将她抱入懷中輕聲安穩:“沒事了。”

幼寧用手掌捂着眼睛,打開一條縫,調侃道:“誰讓你這麽笨,躲都躲不好,還沖出去了。”

寶兒從謝淮序的懷裏探出頭來,吸了吸鼻子,皺着眉,似乎在想什麽,半晌才道:“......我好像是被誰推出去的,當時我聽到了一陣銀鈴串珠的聲音,然後背上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她的話讓幼寧頓時就正經沉默了,謝淮序眼底閃過一絲寒冰,低頭擦去寶兒眼角的淚珠時,已然又是溫情脈脈:“大概是人多,不小心碰到了,別多想。”

街角處,玉鸾靜靜看着前面親昵的兩人,轉過臉去看身邊的玉李,她早已淚流滿面。

“其實有些事,你早該看出來的。”玉鸾不忍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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