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吃醋

◎你快放手,他是太子◎

紫園的荷花池裏養了許多名貴鮮有的金魚, 初秋只有荷葉鋪呈在池面,金光閃閃的金魚偶然游出,寶兒歡喜地不得了, 直拿魚食去逗它們,太子站在一旁靜靜看着,眼光深邃,似乎若有所思。

寶兒看得盡了興,沒注意腳下的石子, 身子猛地一晃, 太子大驚失色, 忙是扶住了她的手:“小心。”

寶兒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小聲又嬌氣:“吓死了我......”

明明剛剛坐在那兒時,她還端着一副大家閨秀得體的模樣, 現在卻像個小孩子一般。

寶兒擡眼剛想對他示以感激,忽然一陣冷風掠過,她只覺得手臂一沉, 眨眼間就看到謝淮序擋在了跟前,挺拔修長的身姿遮住了她半片視線。

“見過太子殿下。”謝淮序冰冷的聲音開口, 雖是行禮,但卻不見禮數語氣也不見恭敬, 很是敷衍。

太子被冒犯了, 倒是沒有生氣,淡淡一笑:“謝侯爺。”

兩人對立僵持,寶兒歪頭露出整個視線來,就見她的手還被太子扶着, 而謝淮序的手扣在太子的手腕上, 青筋凸起。

寶兒頓時覺得這樣太過不敬了, 小聲道:“謝淮序,你放手。”

謝淮序目光一頓,側首看過來,眸光揪緊了,寶兒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好像剛剛她說什麽十分過分的話,傷了他一般,她努努嘴,身子移到他的背後,湊近他一些,壓低了聲音:“你快放手,他是太子,你這是大不敬,小心他治你的罪。”

說完她又将身子移出來,朝太子讨好的一笑:“多謝太子殿下,剛剛幸虧您扶得穩,不然臣女就要摔進池子裏了。”

說話間她想要自然地用另一只手去掰開謝淮序的手,反倒被謝淮序握住,謝淮序不着痕跡握住寶兒被太子扶着的手,淡然道:“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适時放手:“宛如沒事就好。”

松開手,謝淮序就握着寶兒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寶兒有些頭疼,不宜吹風,臣這就帶她回去了。”

太子看着他占有欲極強的模樣,心知肚明,莞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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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序颔首:“臣告退。”

寶兒一愣一愣的,被謝淮序拉着離開,她氣呼呼地拍他的手,把他的手都拍紅了,他也不松開,繼續沉默冷着臉,寶兒放棄了,腳下死死釘着路面,增加阻力:“我什麽時候頭疼了?”

寶兒為了阻止他帶她走,使了很大的力氣往後拉,結果謝淮序忽然停住了轉過身走回來,寶兒那股勁猛地沒收住,往後仰去,謝淮序抄手攬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提,寶兒只覺得眼前景物一轉,她已被謝淮序抱着坐在了一旁的長廊圍欄上,背脊抵着柱子,謝淮序霸道的氣息瞬間壓了下來,包裹住她。

在謝淮序的手臂與廊柱之間,她動彈不得,只能垂着眸,試圖推開他,很顯然是徒勞。

“你在和太子相親?”謝淮序質問的口氣壓抑冰冷,墨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不知氣到了什麽程度。

寶兒正想解釋,可一口氣堵在胸口,彙成了一股勇氣,她擡眼看向他,在觸及他的目光時,那股勇氣頓時消散了,她不争氣地低下頭去,悶聲道:“與侯爺無關。”

“如何與我無關,寶兒,你是我的。”

寶兒飛快擡頭瞪他一眼,再次低下頭去:“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了!”

謝淮序看着她氣惱的模樣,臉頰鼓鼓的,耳垂卻紅的像是紅寶石耳墜,他聲音暗沉:“那剛剛為何擔心太子治我的罪?”

寶兒心下一顫,欲言又止:“我,我那是怕你連累我,怕太子遷怒與我,我巴不得太子治你的罪!”

“是嗎?那你昨日為何生氣?看到陸乘淵送來的女人你為何生氣?”

“誰生氣了?”寶兒推了他一下,更加窘迫,“我,我昨天手上擦多了手霜,不小心手滑而已!”

謝淮序還待說什麽,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規矩的腳步聲,列隊的宮婢經過,大概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謝淮序,驚訝一瞬齊齊行禮。

寶兒怕被人發現說不清,立刻往謝淮序懷裏躲了躲,謝淮序嘴角輕勾,寶兒趁他放松轉頭時,瞬間從他手臂下而過,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群宮婢更加驚訝了,謝淮序眼睜睜看着她逃跑,淡淡一笑。

他回到了侯府,徑直去了漪蘭居,小舟坐在臺階上,雙手拖着下巴眼睛紅紅的,是在想姐姐了。

那時候謝淮序大概是想自欺欺人,他沒有為寶兒辦喪事,仿佛覺得只要不辦喪事,寶兒就還活着,所有那時候沒人告訴小舟,他的姐姐去世了,他一直以為他的姐姐回鳳凰城辦事去了。

荷花偷偷擦着眼淚,就見謝淮序走了進來,向他行禮,小舟聞聲跑了過去,抱住謝淮序的雙腿,把眼淚都蹭在了他的衣擺上,悶着聲音哭道:“姐姐還不回來嗎?她什麽時候回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謝淮序牽着他的手重新坐在臺階上,溫聲道:“你姐姐已經回來了,只是現在還不能回來。”

小舟和荷花皆是一愣,小舟眼底的淚花頓時亮閃閃的,又奇怪道:“她為什麽不能回來?這裏是她的家。”

謝淮序略做思忖:“因為她在相親,她要成親了。”

“成親?”

“成親?”

小舟和荷花異口同聲,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小舟太真地發問:“姐姐要和誰成親?為什麽成親就不能回來了?”

謝淮序好整以暇地點頭:“成親她就要別的人一起過了。”

小舟:“那她會帶我一起去嗎?”

“不會。”

小舟頓時垮下臉來,不一會又氣鼓鼓地站了起來:“成了親都不要我了!那還是不要成這個親好了!”

謝淮序認真地看着他,很是為寶兒着想:“她總是要嫁人的。”

小舟深深嘆一口氣,忽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謝淮序:“姐姐嫁給誰就和誰一起過,那姐姐嫁給哥哥成嗎?”

荷花被小舟的天真吓地瞪大了眼睛,但轉念一轉,有何不可呢?

謝淮序又思忖了一會,在小舟緊張期待的目光中,勉為其難道:“也行。”

小舟幾乎要歡呼出聲,卻被謝淮序拉住,他皺了皺眉道:“只是最近想娶你姐姐的,不只一兩個,怕是被別人先下手了。”

小舟立刻緊張了起來:“那我們馬上去找姐姐,讓她別被別人搶走!”

謝淮序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安撫道:“倒也不急着這一時,你好好休息,明日再去。”

一想到明日就能見到幾個月不見的姐姐,小舟立刻拉着荷花歡歡喜喜去洗漱睡覺了。

***

從滿室氤氲的浴房出來,寶兒穿着雲水藍的睡裙走了出來,剛入秋的天氣,她從浴房出來還身上還冒着熱氣,搖着紗貼绫絹的團扇一下一下扇着臉上的熱氣。

“小姐,您先把桌上的甜湯喝了,我收拾了就出來。”裏頭海棠的聲音傳出來。

寶兒還沒有回答,搖着團扇的手腕忽然一頓,怔怔地看着前方,手裏的團扇微微顫抖:“你怎麽在這!”

謝淮序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将她從頭打量到尾,再打量到她的臉上,她的臉因沐浴後紅撲撲水潤潤的,此時對上謝淮序不加掩飾的灼熱的目光,更是紅到了耳朵根。

寶兒手忙腳亂去拿衣架上的披風:“不許看!”

她将披風緊緊裹着,遮住了剛剛團扇扇過時飄起的發絲下若隐若現的鎖骨和雪白的肩頸。

謝淮序已經看過了,不管是鎖骨和肩頸,還有輕紗薄翼般地睡裙下的曼妙身子,還看了很久,此時倒是很聽話地轉過身去,面不改色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茶已經涼了,正好。

海棠聽到聲音跑出來,也是大驚失色:“侯爺!您,您怎麽在這!”

有了海棠在身邊,寶兒也心安了一點,氣呼呼道:“你怎麽擅闖女子的閨房呢!”

謝淮序轉過身來:“這陳府倒是還攔不住我。”

聽他的口氣還挺驕傲的,寶兒緊緊握着拳,憤憤道:“你來做什麽!”

謝淮序朝她走近,拂過她額角散亂的青絲,寶兒驀地一怔,還沒來得及躲,謝淮序已經放下了手:“來探讨一下白日我們沒有讨論完的生氣的問題。”

寶兒難以置信:“......你很無聊嗎?”

“是有點。”謝淮序誠實回答。

“......無聊你不會去找陸乘淵他們喝酒嗎?”

謝淮序不緊不慢道:“和你說說話,效果更快些。”

寶兒睜大了眼睛,他什麽時候這麽......厚臉皮了?

這時突然敲門聲響起:“大小姐。”

海棠吃驚地壓低了聲音:“是赫連!”

寶兒吓得趕緊推着謝淮序:“你快躲起來!”

謝淮序擰眉:“何人?”

海棠依舊壓着聲音:“是老爺的心腹。”

謝淮序不是躲躲藏藏的人,但是看寶兒神色緊張,也只好先躲了起來,但這個位置,倒是能看到門口的情況。

海棠穩定了心神去開門,寶兒已經用披風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謝淮序很滿意。

門開了,所謂陳霁的心腹,竟是個年輕男人,一臉耿直正義,長得還有些斯文,謝淮序眉頭微促。

赫連抱拳:“打擾大小姐休息了,這是老爺讓屬下送來給大小姐的行裝。”

海棠接過來,寶兒道:“有勞赫連大哥。”

赫連垂眸再次抱拳,正要離開,卻又折返回來,欲言又止。

“赫連大哥還有事嗎?”寶兒含笑問道。

赫連道:“最近京城多有傳聞,傳您和威遠侯。”

寶兒本就緊張的心情瞬間提了起來,強顏歡笑道:“哦,哦,傳什麽?”

赫連皺着眉似乎有些惱怒:“大小姐不必去管那些無聊的話,威遠侯已有婚約在身,還來招惹大小姐,他不是好人,大小姐還是要離他遠些。”

海棠猛地抖了一下身子,赫連莫名:“你怎麽了?”

海棠哆嗦着:“我,我有點冷,那個小姐要休息了,參将還是請回吧。”

赫連一根筋,倒是沒看出海棠的害怕,以為她是真的冷,就沒多想:“大小姐早些安置。”

寶兒笑眯眯點頭,海棠趕緊關上了門。

主仆倆同時松了一口氣,又同時背脊一涼,緩緩轉過身去,謝淮序已經走了出來,滿臉冰霜,眼底愠怒:“我不是好人?你的房間什麽男人都能進嗎?”

寶兒知道他的氣頭上,軟綿綿道:“他也沒進來啊......”

謝淮序繃着臉,硬聲道:“婚約一事,我之前就要跟你解釋,是假的,我和蕭霜序沒有半點關系。”

寶兒低着頭,扯着卷着披風的綢帶:“哦。”

謝淮序看着她,又看向一旁的海棠,海棠立刻反應過來:“奴婢去門口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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