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輕薄的酒杯觸碰在一塊兒發出輕盈的脆響。

遲遇将手裏的酒喝完,暗睨冉禁。

冉禁從脖子紅到了額頭,耳朵更是鮮紅欲滴,一貫防備森嚴的雙眼此時已經被酒精浸得迷離,蒙上了一層水光,反應有點遲緩地看着酒杯中濃稠的酒液。

遲遇說:“冉姐,你怎麽沒喝。”

“抱歉,我酒量不太好。”

冉禁看上去已經有八分醉了,從她硬撐着一字一頓不想暴露破綻的語調,更能看出此時的狀态已經超越了微醺,接近醉酒。

“那算了,只能我自己喝了。”遲遇随口說道。

冉禁纖細的手指捏着酒杯的高腳,輕輕晃動了一番。

沒等挂壁的紅酒重新往下回流,她就擡起了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遲遇有點意外。

“我喝慢點,行嗎?”冉禁溫吞地征求遲遇的意見。

看冉禁努力睜開眼睛,強打精神的模樣,遲遇将酒杯從冉禁的手裏移開。

“別喝了,你已經醉了。”

遲遇只想讓她喝多一些,頭腦發暈放松警惕。

可不想她喝到不省人事,那可真就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看冉禁微垂腦袋的樣子,遲遇有些分不清,她是依舊對自己百依百順,還是将計就計,想用另一種極端的方法順利逃過這場不可避免的暗湧。

Advertisement

“冉姐?”遲遇握住冉禁的手說,“你還好嗎?”

冉禁擡起眸,眼睛裏一片雪亮,看了遲遇一會兒,聲音有些飄,但很克制:“我沒事。”

“咱們回去吧,我叫陳管家來開車。”

遲遇的手機放在右邊口袋,她的右手正握着冉禁,就要松開時,冉禁好像才發現自己正被握着,被燙了一下似的,立即将手抽了回來。

遲遇覺得她有點奇怪,笑道:“我有毒啊?這麽怕我。”

冉禁被她說得局促,雙手交疊在胸前的桌面上,坐得筆直,活像認真聽講的三好學生。

袖扣規整地将袖口嚴嚴實實地扣在一起,雪白的手背因為酒精的原因也有點兒泛桃紅。

遲遇和陳管家打電話的過程中暗暗觀察她。

冉禁好像清醒了一些,微微蹙起眉,有點兒生氣。陳管家很快來了。

遲遇将外套抱在懷裏,跟冉禁說一塊兒去停車場。

她站起來走了兩步,發現冉禁沒跟上來,回頭一看,冉禁還在桌邊,有些艱難地撐起身子,緩慢地往外挪一步,高跟鞋的鞋尖輕輕地摩擦在地板上,就像是蒙眼走鋼索一般小心。

她是真的醉了,不是在生氣,只是硬撐,不想露出破綻罷了。

遲遇走回來,一手抱着外套,一手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起來。

一點兒都不想碰這個女人,但現下是個讓她說真話的好時機。

遲遇打算直接将她帶回遲家。

面對住了六年的舊宅,或許能讓醉酒的她觸景生情。

“走吧,靠着我。”遲遇在她耳邊細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真誠又溫柔。

遲遇并不知道冉禁的耳朵非常敏感,也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已經被暈眩感占據的冉禁猛地被熱氣卷中了耳朵,心也似乎落到遲遇的手中,被大力揉搓了一把,腳下發軟,身子不受控制地往遲遇的懷裏倒。

“小心。”

遲遇本能地攬住冉禁,将她穩穩地抱了個滿懷。

外套落在了地上。

遲遇身上的冷香沖入冉禁的嗅覺,冉禁掙紮了一下,很快從她懷裏掙出來,站穩了。

遲遇說了一句什麽,有可能在笑話她酒量差,冉禁沒太聽清,遲遇低低的笑聲距離很近,直往她心裏鑽。

冉禁努力繃起神經,去幫遲遇撿外套,同時拉開距離。

“你也不怕摔倒。”遲遇接過她遞來的外套。

“走吧。”冉禁又睜了睜眼,讓遲遇先走。

“真的可以自己走?”

“可以。”冉禁說得簡短又堅定。

遲遇就沒去扶她,往門口去了。

陳管家站在車邊,看冉禁走路有些不穩,坐進車裏的時候更是扶着車門歪着挪進來的,陳管家擔心地問道:“冉小姐怎麽了?”

“喝了點酒。”遲遇坐到冉禁身邊,将車門關上,“走吧。”

坐到駕駛位的陳管家問:“二小姐,咱們去哪兒?”

遲遇知道這段時間冉禁都沒有在家裏住,她和姐姐分手之後就住到公寓去了。

“回家,遲家。”

“是。”

陳管家開車一向很穩,但今晚路況有點兒糟糕,上了高架之後就一腳剎車一腳油門地堵住了。

打開車窗吹了會兒冷風,冉禁的胃和腦子剛有點緩和,又被晃蕩得翻江倒海,面色開始發白。

“冉姐,不舒服麽?”遲遇問她,“想吐?”

“嗯……”冉禁雙拳緊攥,蜷着身子閉起眼,臉色白如紙,這一聲不像是肯定的回答,而是在凝着一口氣。

遲遇從車鬥裏拿出口袋:“想吐的話吐這兒。”

“謝謝……”冉禁捏着口袋,還是在忍。

遲遇心想,不愧是你,可真能忍耐。

好不容易回到遲家別墅,陳管家打開車門時冉禁立即下車,扶着石階邊的小石獅子幹嘔。

陳管家擔憂道:“這,冉小姐喝了很多酒麽?我找人過來扶她。”

“不用了。”遲遇單手拉着冉禁的胳膊,以防她栽下去,眼神沒從她身上移開,“你停車去吧。”

“是。”陳管家走了。

遲遇見她幹嘔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知道這比幹脆地吐出來還難受。

“吐不出來就進去吧。”遲遇冷淡地将她拉起來,往屋子裏送。

冉禁昏昏沉沉沒法自己行走,只能依靠在遲遇的身上。

遲遇帶着她走了幾步,走到沙發邊上就将她丢了上去。

冉禁半坐半倒緊閉着眼睛,慢慢向扶手傾倒,枕着扶手蜷起身子,側躺在沙發上,努力消化着天旋地轉的難受,以及胃裏的惡心感。

因為姿勢的關系,手機從她的褲子口袋裏滑了出來,掉在地毯上。

遲遇将她的手機撿起來。

“咦,二小姐?”蘇阿姨聽到動靜出來,目光在帶着夜晚寒氣的遲遇以及縮在沙發上的冉禁之間來回穿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冉小姐也來了?”

“蘇阿姨,早點睡吧。”遲遇對蘇阿姨甜甜一笑,“讓其他的阿姨和姐姐們也都休息吧。”

蘇阿姨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二小姐的笑中帶刀,弄得她心裏發慌,回了一句“二小姐你們也早點睡”,随後立即離開,跟別墅裏其他兩個傭人說,趕緊回房,別到處跑了。

空蕩蕩的別墅客廳裏,只剩下遲遇和冉禁。

遲遇握着冉禁的手機,按下側鍵,屏幕亮了,全都是各種商業APP的推送,以及成堆的微信提示。

但因為鎖着屏,看不到具體的內容。

遲遇面無表情地輸入了姐姐的生日,密碼錯誤。

果不其然。

她蹲到沙發前,拍了拍冉禁的臉。

“冉禁。”

冉禁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神發虛,也沒有聚焦,随後很快閉上了。

看來睡得挺沉,那就行。

遲遇扶着她的肩膀,再喊了她一聲。

她再次睜開眼睛,手機被順利解鎖。

冉禁什麽也沒察覺到,重新合上眼,眉頭緊擰,将臉往屈起的胳膊裏又埋了幾分。

遲遇站起身來,喊了冉禁幾下,确定她沒有反應之後站到一邊,迅速點開微信。

一大堆的紅點呈現在微信列表裏,遲遇快速掃了一眼,除了十多個工作相關的群之外,和她單聊的人也不少。

都不用點進去,從預覽就能看出來,大部分的單聊都是在說遲氏集團的合作相關,只有一個人發的是語音。

這個人頭像遲遇很陌生,微信名叫“Revolutionary Road”,頭像是一把槍。

Road,路。

路司勍?是那個警察。

遲遇走進衛生間,将路司勍和她的對話點開。

她并不怕明早冉禁會發現語音已經被讀過,她自有打算。

和路司勍的聊天記錄裏,有六條未讀語音。

再往上,除了通話的時長記錄之外,沒有任何語音和聊天的痕跡。

很明顯,已讀過的消息都被冉禁删掉了。

這更讓遲遇好奇,她和路司勍的對話中藏了多少秘密。

點開未讀語音。

【反正現在你也不愛聽我的,哼。】

【不過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得有數,因為你,我最近忙的要命,再生病我可沒時間照顧你。】

相隔十分鐘,又發:

【怎麽不回我了?生氣了?】

【我才是要生氣好嗎?這幾天因為你的事,跟你同款的黑眼圈都挂我臉上了。】

【好吧好吧,別生氣,我知道我最近啰嗦了點,還不是因為我關心你麽?明天我就回來了,開不開心?】

最後一條是:【還不理我?】

遲遇雖然沒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可這語音裏的嬌嗔和惦記,不是一般的朋友關系會有的狀态。

冉禁果然在外面有別人了,還信誓旦旦地說她和姐姐分手是兩個人共同的決定。

姐姐臨終前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了她,她一定知道真相,卻跟我說身中十二刀的姐姐是割腕自殺。

冉禁一直在欺騙我。

遲遇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盛怒之下,心口在劇烈地發痛。

姓路的這幾條惡心的語音,徹底點燃了遲遇一直忍耐的怒火。

快步走回客廳,冉禁還側縮在沙發上,睡着了,但也不太踏實。

遲遇直接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翻過來,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這裏殺掉冉禁,為姐姐報仇,這是最直接最痛快的方法,何須再與她虛與委蛇。

遲遇的腦子裏、心裏,已經被仇恨填滿。

她要讓冉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冉禁咳嗽了一下,依舊被酒精控制的她痛苦不堪,閉合的雙眼漸漸有些眼淚,沾濕了她的睫毛。

要是在清醒的狀态下,遲遇是沒辦法這麽輕松地全面壓制冉禁,讓她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如今還處于昏迷中的冉禁,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

曾經那些護送她上學放學的過往,那些風霜雨雪裏的等待,拼命往遲遇的腦海裏鑽,企圖讓她停手。

遲遇将這些虛情假意從意識裏擠出去。

她就要在這裏殺了冉禁,殺掉她。

可是……

現在的冉禁根本不是嫌疑犯,在這裏手刃她,遲遇也不可能逃過法律的制裁,她會一命償一命。

等她與冉禁同歸于盡,失去領航人的遲氏将會徹底潰裂。

而姐姐之死的真相,也将因為她的一時沖動,永遠埋于地底。

這不是她要的結局。

遲遇漸漸松了手。

不行,不能讓她死得這麽便宜。

遲遇單膝跪在沙發面上,低低地喘氣。

我要奪回屬于遲家的一切,讓冉禁身敗名裂,心懷愧疚而死。

這才是她最值得的下場。

遲遇從過激的情緒裏慢慢醒轉,想明白之後,便要松開手。

就在這時,冉禁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遲遇也沒有逃避,和她對視着。

冉禁輕微地咳嗽,剛才恐怖的夢境已經記不清了,感受到有一雙手握着她的脖子,纖細的手指推着她的下颚,延伸至她的耳後。

當遲遇的臉龐落入她微微睜開的眼底時,她沒有任何掙紮的動作,似醒非醒地笑了。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她的笑容中帶着媚意,是遲遇從未見過的樣子。

更讓遲遇想不到的是,冉禁擡起手,握住了遲遇的手腕,用滾燙又光滑的臉龐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蹭着,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