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可能是因為冉禁的體溫實在太燙,也有可能是因為遲遇覺得這暧昧的場面不應該發生在她和冉禁之間,所以很快将手收了回來。

冉禁的手中一空,也沒繼續追究,慢慢地重新躺倒。

不知道什麽時候,冉禁一直都扣着的襯衣最上面的風紀扣松開了,已經褪去一大半紅暈的脖子,此時呈現出玉一般的柔和無暇。

她有些口渴,微微滾動了喉頭,細長的脖子和藏在襯衣領子裏若隐若現的鎖骨,讓遲遇的目光稍微遲鈍了一些,沒有立即移開。

她将我當成姐姐了吧,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遲遇心想。

她們姐妹倆是很像的,即便相差十六歲,眉眼之間非常相似,有時候遲遇都會認錯自己和姐姐小時候的照片。

可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看到了被自己殺害的昔日戀人,不會害怕嗎?

遲遇有些迷茫。

原本她已經認定冉禁背叛了姐姐,但這麽一來,似乎又有了可以探究的餘地。

遲遇将路司勍的語音在冉禁的耳朵邊播放了幾遍,沒退出微信,就停留在和路司勍的微信聊天頁面,鎖屏,然後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冉禁口袋裏。

等她明天醒來,解鎖手機,看到停留在對話頁面,或許會有聽過這語音的記憶,會覺得這是昨晚她自己的在醉酒的情況下點開聽過了。

就算她還記得事,覺得是遲遇偷看了她的手機,來質問遲遇,那正好,遲遇會和她正面交鋒,其他的不說,就問問她和這個路司勍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暧昧的。

遲遇調整了一下心态,彎腰推了推冉禁的肩:

“冉姐,上樓去睡吧。”

冉禁慢慢地醒轉。

大概是睡了一會兒工夫,這下醒來比之前幾次都清醒,起碼看向遲遇的眼神有了清晰的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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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回來了……”

冉禁說話的時候喉嚨澀得厲害,嘴裏就像是吞了一團火一樣疼痛幹燥。

“我看你兩杯酒下去,醉得不行,自個兒走不了,怕你回公寓也沒人照顧,就直接把你帶回來了。”

沒等冉禁開口,遲遇接着用關懷的語氣說:“今晚你就睡在這吧,蘇阿姨今天才收拾過你和姐姐的房間。”

要是說坐在靈堂裏的問心無愧是可以表演的話,那麽重新回到曾經共同相處的房間裏睡覺,恐懼感一定更甚。

遲遇盯着冉禁,等待她的回應。

冉禁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心口的惡心感還沒散去,脖子又無端痛了起來。

“看來今天晚上我的确是沒有辦法回去了……”

她這麽說就是答應留下來。

遲遇扶起她,和她一塊兒上樓梯,來到二樓。

上樓的整個過程,冉禁的身子都往樓梯扶手邊傾斜,遠離遲遇。

遲遇垂着眼皮,無聲地觀察她。

就要将房門推開的時候,冉禁率先一步打開,走了進去,依靠在門邊,對遲遇說:“今晚你累着了吧,快去休息。晚安。”

“嗯……”

結果冉禁依舊沒有任何推脫和懼意,走進了卧室。

遲遇的目光本能地往房間裏探索,但是因為屋裏沒開燈,此時又拉着厚重的遮光窗簾,屋外花園裏的路燈都投不進來,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清。

鬼神使差地,遲遇擡起手,将冉禁不小心散開的風紀扣重新扣上。

冉禁的目光落在遲遇的指尖上。

遲遇安靜地把她衣衫整理好。

“晚安。”遲遇揚起笑容,離開了。

冉禁恍惚地将門合上,看了看寬敞的雙人床,并沒有睡上去,而是扶着牆慢悠悠地走到了衣帽間裏,熟練地打開一扇門,走了進去。

回到三樓的卧室,遲遇泡澡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冉禁的事。

從浴室出來,渾身發冷,這才想起這一整天下來燒還是沒退。

吃了退燒藥之後很快睡着了,一晚上噩夢連連,被驚醒過好幾次。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看床邊的鐘,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洗漱完下樓,蘇阿姨端上咖啡。

“冉姐呢?”遲遇坐到餐桌邊,慢慢喝咖啡,活動活動酸脹的脖子。

“冉小姐一大早就走了。”

“嗯?昨晚上醉成那樣,還能一大早就走?”

“是啊,早上不到七點我看她就下樓來了,臉色白的要命,眼睛也紅紅的。我問她要吃什麽早飯,她說不在家裏吃,然後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就出門去了。”

遲遇輕挑左邊的眉。

蘇阿姨問她想要吃點什麽,她說随便,放下咖啡杯,上樓去了。

走到二樓最裏面,姐姐和冉禁的卧室。

這裏她很少來,對她而言,這裏是姐姐和大嫂的卧房,是兩個人極其私密的空間。

從小到大她都被教育要尊重別人的個人隐私,也是怕尴尬,所以她基本上不往二樓這兒來。

遲家這麽大,她要找姐姐或者冉禁說話的話,任何地方都能說。

所以,她對這間卧室非常陌生。

咔噠。

遲遇将卧室的門打開一條縫隙,往裏看。

窗簾沒被拉開,即便這個時候已經是大白天了,卧室裏的感覺依舊像是昏暗的夜晚。

卧室裏空無一人,遲遇走進去,先将窗簾拉開。

午間燦爛的陽光照進來,将一切照得明明白白。

這個卧室很正常,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就像是沒人睡過似的。

遲遇在房間裏走了一遍,沒發現什麽異常。

這間房間的陽臺,可以通往閣樓。

記憶中遲遇只有在幾年前進過這間卧室,經過陽臺往閣樓去。

那時候冉禁剛剛來到遲家,住在閣樓上。

她身上有很多傷,常常發燒燒到說胡話,離不開人。

一開始姐姐很忙,是遲遇幫忙照顧冉禁,一點點地将她病骨支離重新養回來的。

她記得那時候冉禁很瘦很瘦,幾乎是皮包骨,身上還有許多舊傷,就像是一只被人傷透的小獸,眼睛裏盡是警惕和害怕。

遲遇每次來照顧她的時候,都會格外小心和耐心。

為了讓冉禁能夠不那麽緊張,遲遇還分給她當時最喜歡喝的桃汁。

“姐姐說以後你就跟我們住在一塊兒了,喝了我的桃汁,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後來姐姐将她從閣樓上接了下來,讓她睡到自己的房間來。

現在回想,冉禁就是她和姐姐聯手養出的一匹孤狼。

孤弱的小獸終于長成了居心叵測的野獸。

遲遇站在房間裏,記憶如潮。

這兒的書櫃裏有很多姐姐讀過的書,厚厚的相簿,還有遲遇出門玩的時候随手買的伴手禮,姐姐全都将它們視之珍寶,整齊地擺放在展示櫃裏。

遲遇在房間內逡巡,将回憶一點點地拾起。

走出卧房,遲遇吸了吸鼻子,去量了體溫,确定自己已經退燒之後便出門去了。

她約了齊瞳,帶了幾個工作室的人去直播大廈秘密調查。

調查的結果和她想象的差不多,當天的确有很多人見到了冉禁本人,還跟她說了話。

所見所聞的內容每個人都還不太相似,但相互能說通,的确不太像串供。

在直播大廈這裏沒有找到什麽破綻,她們又往第一個發現遲理出事的秘書洪以玲家去。

聽說洪以玲在遲理出事之後連辭職信都沒寫,這兩天已經不見她去上班。

到了她先前租住的出租屋,敲了半天的門沒人應。

倒是把住在對面的鄰居奶奶給敲了出來。

“你們找小洪啊?別敲門了,她前幾天大晚上的搬走了。房東來找都找不見人。”

齊瞳上前問奶奶:“您知道她為什麽搬走嗎?”

奶奶說:“這我哪知道啊,要不是你們這些人成天咣咣咣的不讓人安生,我都不出來搭理你們。”

齊瞳:“……”

從樓裏出來,齊瞳說:“這個洪以玲要是找不到還真是麻煩了。”

遲遇接她的話:“這個洪以玲要是被我們找到了,兇手就麻煩了。雖然沒有見着她本人,但是能知道有人想将她藏起來,更加證明我姐的死有蹊跷。”

“哎!遇姐這腦子就是轉得快!”齊瞳習慣性狗腿。

遲遇說:“行了,不用拍馬屁今天中午也會請你們吃飯。想吃什麽?”

“吃什麽都可以麽?”說到吃的,齊瞳眼睛賊亮。

遲遇嫌棄她:“你一個月賺的比我多多了,至于這麽饑渴?”

“那不一樣,自己賺的和從家裏繼承的不一樣,我賺的可都是血汗錢。”

兩人正說着話,一輛車從她們身邊緩緩開過。

齊瞳看遲遇的目光被那輛車牽着走,目光從一開始的疑惑,很快就轉變成了憎惡。

齊瞳好奇地看了一眼,就一眼,看得她小心髒亂跳。

對面等着直行的那輛白色SUV等紅燈停了下來,本來貼着車膜車內一片黑,應該是看不太清的。可是這會兒車窗降了一半,車裏開車的女人往副駕上挨過去,偏着腦袋,這姿勢分明就是接吻。

副駕坐着的也是個女人。

而且,還非常像……冉禁。

左拐的車隊先動彈了,齊瞳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往前挪。

車開到前方,遲遇回頭看,看清了副駕上女人的臉。

是冉禁,她沒認錯。

而開車的女人,就是姓路的警察。

路司勍的手還在冉禁的下巴上,整個身子扭轉着,兩張臉距離極近,恨不得貼到一塊兒。

暴雨欲來的表情壓在遲遇的臉上,她沉着臉将目光收回。

齊瞳氣都不敢喘,生怕喘太大聲自個兒會被波及。

看來我想得沒錯,甚至超出了想象。

遲遇嘴角漸漸浮起鄙夷的冷笑。

我這位前任大嫂,可真是到處留情。

難怪能哄得警察為她作證,手段可真肮髒。

遲遇突然問齊瞳:“最近冉禁在忙什麽商業項目?”

齊瞳被她突然開口吓得一哆嗦。

此時車裏就她倆,工作室的其他工作人員在另一輛車裏,為了安撫遲遇,她放開了說:

“冉禁最近一直在争取月區開采權,這個項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好像很早之前你們遲氏集團就在着手,現在正好進入到了白熱化,有好多個集團公司都在虎視眈眈。目前來說遲氏的把握最大,就看冉禁舍不舍得花錢将對月軌道砸出來了。”

聽到“對月軌道”這四個字,遲遇單手撐着下巴,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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