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又來了。
無論拉黑了多少個號碼,那個信息總會在半夜十二點準時出現在我的手機裏。
【你怎麽還不回家?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有別的男人了?我一直在等你。】
每一天。今天也不例外。
我通常不會理睬,但一大早起來就看到那種短信,着實令人心裏膈應。
這個身體裏曾經飽受痛苦的靈魂已經消失了,她原來生命中存在經歷的一切,也被我完全抛棄了。
雪見櫻,一個父母出了交通事故,一年前被親戚家收養的美麗柔弱的少女。
這對夫妻家庭看似幸福美滿,父親島津笙人是銀行行長,母親島津良子是全職家庭主婦,20歲的女兒島津麗娜在國外讀書。
她以為自己能夠慢慢接受親人去世的傷痛,重新找回生活的意義,努力在這個新的家庭裏堅強的活下去。
可是她運氣太差,收養她的家庭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藏污納垢,卑鄙龌龊,早就分崩離析了。
島津麗娜16歲的時候就主動和家裏斷絕關系,去了國外後杳無音信。
島津良子是柔弱無依的莬絲花,一生跟在丈夫身後唯唯諾諾,恪守婦道,以夫為天,從不敢有二話。
島津笙人,一個純粹的人渣。
他愛好玩弄幹淨漂亮的少年少女,明面上是成功的社會精英,慈善溫和的好好父親,暗地裏卻靠着自己的權力和關系網,糟蹋了不少可憐人。在島津麗娜14歲那年,他因私利綁架了對手的心愛之人,沒想到對方比他玩的更狠更毒,直接綁架了島津麗娜塞進行李箱裏,讓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父親的禽獸之行。
從那天開始,這個籠罩在虛華假象下的家庭就如泡沫般破碎了。
雪見櫻來到這個家的時候,正好是島津麗娜離家出走的第三年。
最初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疼愛,等她的心被暖化了,防備徹底消融了,精神上的虐待才一點點的張開爪牙。
先是無意間半夜醒來,發現不着寸縷的島津笙人站在床頭,一言不發的死盯着她,她不敢出聲,冷汗濕透床單,驚恐地僵直在床上,整整一夜。天亮之前,島津笙人安靜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似乎不記得昨晚自己做了些什麽。
雪見櫻曾試探地問過島津良子,得到島津笙人有夢游症的答案。
她雖覺得害怕,卻諒解了島津笙人的行為,只是半夜悄悄鎖上門。但是當天夜裏島津笙人還是出現了。此後再沒有什麽,比聽見鑰匙插進門口轉動的聲音更加恐怖了。
從那之後,她就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島津笙人的行為也一步步升級,從床邊到床上,從盯視到撫摸。
夜晚即是地獄。
她不想失去自己最後的容身之所,不願看見島津良子以淚洗面的臉龐,所以一直拼命忍耐。
直到那天班裏的男同學送她回家被島津笙人撞見,那天夜裏他終于露出了本性,玩夠了看她倍感折磨與痛苦的小游戲,将她粗暴地按在床上試圖侵/犯。
雪見櫻凄慘的呼救,掙紮之際看到島津良子站在門外冷漠嫉恨的眼神,她轉身離開,關上門,将雪見櫻推入深淵。
她用藏在被單下的匕首刺進了島津笙人的胸膛,奮力從二樓窗臺躍了下去,跌跌撞撞跑到公安局報警。
可惜她沒有等到公正和希望,最後只是以青春期叛逆少女的任性反抗為結由,草草了事。
東京灣的水又黑又冷,雪見櫻卻毫不猶豫地沉了下去,這個世界肮髒又醜陋,活着是件多麽令人絕望痛苦的事啊!
她滿懷怨恨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這具身體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異鄉魂。
侑子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這個世界到處都在發生不可思議的事。盡管不知為何會相遇,但有些緣分是無論如何也剪不斷的。侑子的店是能夠實現願望的店,唯有在有緣之時。唯有有緣之人才能得見,你可以對店主許下任何願望,只要你能夠支付相應的代價。
然而無論是我,還是雪見櫻,都只是對這個世界充滿憎恨厭惡的愚蠢人類罷了。
“我不記得自己許過什麽願望。”
“我實現的,并不是你的願望哦——”
“那是誰的?”“不能說。”“他還在嗎?”“不在了。”
我想我知道,是誰許下了願望。
那個笨蛋前輩竟然還做了這種多餘的事……
我舍棄了自己原本的姓名,抛棄了雪見櫻的過去,作為雪見桐重新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人生與我無關。
但島津笙人這垃圾,不除不快。
我對他的短信騷擾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只是沒想到我還沒去找他,他倒先送上門了。
是夏至那一天,臨近傍晚,毒辣的熱氣積蓄在地面上,周圍的建築物和樹影在光線的折射下隐約晃動,溫度高的仿佛連空氣都要燃燒起來。
完成任務返校的途中,伊地知的車子在山腳下爆胎了,不得已我們只好自己爬上去。
走到快到半山腰的時候,遠遠看見有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在樹下抽煙。
咒術高專地處偏僻,鮮少有外人出現,但凡過來拜訪的都不是閑人。
我是沒興趣,其他三人倒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這殺千刀的天氣又熱又悶,我一心只想趕快回宿舍洗澡吹空調……
“小櫻。”
站在樹蔭下的人丢掉煙蒂,用腳碾滅,面帶微笑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從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起,即使靈魂已經消失了,心忘記了,身體也還是會記得。
我低估了傷害所留下的後遺症。
島津笙人兩鬓斑白,儀表堂堂,唇角有一顆朱砂痣。他站在不遠處,溫文爾雅地對我喚道:“小櫻,終于見到你了。”
零碎的記憶畫面瘋狂在腦海中閃現,那烙印一般深深刻在身體和心靈的恐懼和痛苦,使我動彈不得,如墜冰窖。
“哈啊?大叔,你在叫誰啊?”
真希語氣十分不耐,冷冰冰地說道:“麻煩讓開。”
很少有人這麽不客氣的和島津笙人講話,他卻沒有生氣,彬彬有禮地道:“你好,我雪見櫻的父親,島津笙人,請問你們是?”
胖達扭頭悄悄問我,“雪見櫻?桐,他在叫你嗎?”
棘皺眉看了眼島津笙人,“腌高菜?”
我發不出聲音,瞳孔縮成針尖般,身體害怕的瑟瑟顫抖。那張臉是停留在現實裏的噩夢,他腳下仿佛有扭曲邪惡的黑泥鋪散開來,有什麽在瘋狂湧動。
無論他裝的有多麽光明磊落,人畜無害。在咒術師的眼中,詛咒的穢氣早已出賣了他,無所遁形。
“怎麽了?小櫻。”島津笙人朝我緩步走了過來,溫和道:“我和你媽媽真的很擔心你,你這孩子也不知道給家裏捎個信。”
別過來!滾開!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凄厲尖叫。
他一步步靠近,二級咒靈從他腳下的黑泥裏緩慢探出猩紅醜陋的頭部,如同一條粗長的異形蝾螈,尖端翹起,後肢尾部拖着兩個腫脹的食囊,像扭動的蛆一般「蹭」地一下爬上了島津笙人的肩膀。
“小櫻……”“抱抱我……”“小櫻……”“摸摸我……”
咒靈沒有眼睛,不知憑借着什麽鎖定了我的位置,從頭部中間豎着裂開了長滿尖牙的嘴,腥臭的粘液從齒間淌落。
那聲音非男非女,詭谲離奇,暗含隐意的形态和話語簡直令我毛骨悚然。
身體控制了大腦,要馬上逃跑才行!快跑!快跑!
我的腳終于向後退了一步,也許只有半步不到的距離,卻耗盡了所有力氣,腳軟地向後跌去。
“蜜柑!”
棘眼疾手快地撐住我的身體。
胖達擋在我面前,隔斷了視線。
真希肩肘一擡,紅纓長/槍劃出鋒利的弧線,槍頭對準島津笙人的喉部。
真希聲音冰冷,眼神威脅,“滾遠點。”
我還是第一次如此直面雪見櫻對島津笙人殘留的憎恨與恐懼。這個人渣樂衷于精神上的施虐,早就鎖定了性格敏感善良的雪見櫻,他真情實意的編織了美夢,引誘她敞開心扉,等完全掌控,便進行心理謀殺和精神虐待,還要假裝無辜,愉悅地品嘗她的恐懼和眼淚,竊笑着看她一步步走向絕望的深淵。
“小櫻!你最近到底在做什麽,怎麽和這種……學生混在一起?”島津笙人眼中露出驚色,他停下腳步,手指勾松領帶,無奈地嘆了口氣,“別再任性了,那天的事情只是意外,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爸爸不是故意的,也已經和你道歉了,你不是也沖我發火了嗎?居然還擅自辦了退學手續,胡亂跑到這種偏遠的山區……”
意……外?他還真說的出口啊!
腦海中的理智之弦崩斷了,我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的聲音。
千絲鈴上的裂痕又變深了,隐隐漏出濃稠邪惡的黑氣。
殺了他吧。只是個人渣而已。
但是,要怎樣才能毫無痕跡的殺掉他呢?咒力一定會留下殘穢,許願的代價太大,或許還會遭到反噬,要怎樣才能讓他也切身體會恐懼絕望呢,若是許願的話……
剝奪他人的生命,自己的靈魂也會遭遇不幸。
代價是什麽……
如今我站在這裏,前輩她又支付了什麽樣的代價呢?
我才不會為了這個垃圾許願。
“小櫻,和我回家吧,別再讓我和你媽媽再擔心了。”
島津笙人語氣加重,目光深晦,肩膀上的咒靈裂着嘴桀桀發笑。
“摸摸我……小櫻……抱抱我……”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掙開棘的手臂,走出胖達身後,憎厭地目光直勾勾對上島津笙人。
“意外?”我冷不丁笑了一聲,玩味了下這個詞語,譏諷道:“半夜脫光了闖進養女的房間,試圖侵犯她的意外嗎?還是玩弄虐待無辜的孩子,逼他們自殺的意外?”
他臉色難看,似乎沒想到我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種隐秘的醜聞。
“小櫻!住口——”
“島津笙人,你根本不配為人父,別擺出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牲,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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