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雪見桐猛地轉身朝樓梯跑去。
咒言失去效力的那一刻,她死命拽住樓梯欄杆,巨大的沖力和止力同時作用,在身體裏扭曲蜷擰,她手腳并用撐在地上,膝蓋被粗礫石子刮擦出淋漓血跡,深深吸了口氣,猛地轉身朝來時路跑回去。
開什麽玩笑——
居然叫我一個人逃跑——
那你——不是死定了嗎!!
咒言居然對咒靈無效,甚至還會遭到反噬,狗卷棘相當于失去七成戰鬥力,對方的速度和攻擊力都很強,憑他們兩個——
“真希!真希!胖達!你們在嗎?”
雪見桐拿起對講機,聲音微微發顫。
“桐?怎麽了?”
對講機中傳來真希沉穩冷靜的聲音。
雪見桐快速道:“特級假想咒靈出現了,它很強大,甚至還會使用咒言,棘的能力被壓制了,我正在趕回去!需要支援!”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在這兩三句話的空隙,樓上傳來好幾次巨大的轟響聲,腳下地面不停震動,雪見桐捂住口鼻,灰塵實在太大了,幾乎有點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馬上快要跑回樓梯口,突然又傳來巨大響聲,一塊碎裂的大石板以千鈞之勢朝這裏飛砸過來,雪見桐迅速側趴在地上險險躲過,她臉上倏地一涼,伸手摸了摸,沾下一片濕膩鮮紅的血跡。
她呆呆回頭看去。
狗卷棘躺在一片廢墟之中,身後的大石板凹陷下去,周圍砸出網狀的裂痕,他渾身血跡斑斑,衣衫破爛不堪,左腳腕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他看起來就像個被蹂/躏的破布娃娃,生死不知。
雪見桐的太陽穴神經瘋狂跳動起來,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大腦像被一根長刺深深紮了進去,她一手捂住劇烈疼痛的頭部,另一只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深吸了口氣。
還不是時候,清醒一點!她不能在這時候掉鏈子——
“哦呀呀逃跑的小兔子居然自己回來了,真是傻得可愛!”
兔子男一手手心支着巨斧,一手叉腰,頗為閑适的翹起腳跟輕聲細語道:“撒準備好逃命了嗎?MylittleBunny——”
他眨去長長睫毛上凝結的血珠,斂着下巴,半張臉埋藏黑暗中,猩紅的瞳孔毫不掩飾喋血的惡意。
空氣仿佛變成了一根根細如牛毛的針雨,刺進皮膚帶來無法忽視的疼痛和戰栗,這只特級假想咒靈和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都不一樣,它所帶來的恐怖壓迫感幾近死亡降臨。
雪見桐曾認真思考過,咒術師的死亡到底意味着什麽,聽說大部分的結局都很慘烈。不在醫院潔白的床鋪上,不在熟悉溫暖的家中。不曾有無憾之時,不曾有無悔之事。
也許在世人看來,只是那樣悲慘無依的死去了。
她現在正面對着死亡,死神的雙手已堪堪撫上她的臉頰,雪見桐心中忽然生起劇烈恨意,眼珠滾燙灼熱,猶如烈火焚身。
【快逃……】
狗卷棘眼前一片模糊,鮮血自眼角蜿蜒流下,他的喉骨被捏碎了,呼吸困難,甚至無法發出完整的音節。
【快逃……】
雪白的刀刃橫在胸前,雪見桐将這柄名為「春雪」的短刀咒具牢牢攥在手中,她的鈴铛壞了之後,是真希從自己的武器庫裏挑選出這把刀借她暫用。
巨斧與短刀的對比如此強烈鮮明,慘白的燈管忽明忽滅,特級假想咒靈寸寸咧開三瓣唇,瘋狂的笑意下是血腥的殺意。
雪見桐猛地将「春雪」投擲出去,金戈擊鳴聲顫響不絕,短刀被巨斧瞬間劈砍成兩半,只需要一剎那的視線遮蔽,她指尖的咒力轟穿了地板,碎石坍塌,咒靈從眼前消失,漫天塵土飛揚,她不敢眨眼,迅速又一發炮轟天花板,巨石轟地砸落。
這種小伎倆拖不了多久時間,說不定還會把它惹毛了。
雪見桐粗暴地扯下僅剩一邊的碧色耳墜,飛快跑到狗卷棘身邊,這是最後的希望了。她雖沒有記憶,但本能已告訴她應該怎麽做——
“以此祝力,願你百病消散,健康平安。”
滿目的翠綠争分奪秒地注入咒言師的體內,他身上的傷口在飛速愈合。即便回複的速度如此之快,仍然趕不上身後暴怒的敵人追殺的速度。
該怎麽辦——怎麽辦——
她身上已經沒有可以用來防禦的武器,眼睜睜地看着那只殺紅眼的兔子朝她俯身沖來。此時此刻,莫名其妙,她唇角居然勾起一寸笑意。
【有什麽可怕的呢,大不了死了之後,原地變成咒靈再與之拼殺罷了。】
好歹她救回一條人命,不算白死。
雪見桐擋在狗卷棘身前,将最後的咒力聚結于指尖,打算正面迎敵。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零散的畫面,戴着的墨鏡的校長問她為何要來咒術高專,她回答說——“聽說咒術師都很短命,比起不斷重複讨厭的每一天,最後癱在床上老死或病死,我更喜歡竭盡全力的死掉,起碼不會無聊。”
當時的她是多麽傲慢無知啊……
生命的寶貴無可替代,竭盡全力的死掉?無聊?
當死亡真正來臨,她才後悔沒有竭盡全力的活着。
雪見桐微微閉上眼睛,這個漫長的瞬間靜谧安詳,黑暗逐漸降臨,殘酷而蓄滿殺意的罡風割破了她的臉頰,她無力垂落在身側的左手被猝然握住。
“不許動!”
伴随着那人沙啞清冽的嗓音,她被身後的人用力一把拽起,那個短暫的停頓,讓咒力炮實打實地在敵人的腹部炸開了一蓬鮮豔的血花,咒靈被猛地轟飛出去。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她被那人強行拉起飛快奔跑,腦海一片空白,明明是在逃命——
心髒卻雀躍無比,生出無限喜悅。
“棘……”
狗卷棘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嚴肅,“打起精神。”
雪見桐眨眨眼睛,咒言之音的力量在身體裏神奇地湧動,她腦袋霎時清醒,靈臺清明。
“哦。”
眼前即是上下樓梯的分叉口,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松手,狗卷棘朝上,雪見桐朝下。
短短幾秒,兔子男腹部的傷勢已完全愈合,它緊追其後,血紅的眼睛兇光暴漲,尖聲咆哮道:“竟敢——都給我去死——”
他話音未落,突然間像個斷線木偶似的,整個緊急剎車,一動不動地僵立在原地。
詭谲怪異的死寂倏然而至,狗卷棘和雪見桐不約而同地跟着停下腳步,視線緊盯着不遠處戛然而止的咒靈,事出反常必有妖,絕對有什麽異常發生了。
“啧!”
兔子男砸吧了下嘴,輕蔑地啐了一口,三瓣唇向上抽了抽,辱罵道:“廢物,連根手指都守不住麽。”
雪見桐心下一驚,有不好的預感,手指?真希他們……怎麽這麽久還沒過來?
兔子男陰森森地擡起頭,不耐煩地揉了下後頸,目光落在虛空一點,冷笑道:“感到高興吧,晚點再送你們下地獄。”
說罷轉身朝一旁的升降梯走去,它伸出一根奇長的手指摁下電梯按鈕,樓層指示燈接連變換,然後撸了一把自己長長的兔耳,叉着腰若無其事地等待。
“叮咚——”
電梯門應聲而開,它閑适地走進去,舔了下沾血的唇角,危笑道:“Seeyou——”
電梯門徐徐關合。就這麽、走了?
雪見桐有點發懵,還未細想其中緣由,雙腿一軟,失神地跌坐在階梯上,剛剛着實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狗卷棘撐着扶手縱身一躍,來到她身邊,“大芥?”
“他要去哪……”
雪見桐盯着不斷下降的樓層數目,聲音微顫,“是不是……”
狗卷棘眸色深沉,“明太子。”
“不好,肯定是真希她們——”
她深吸了口氣,狗卷棘借力扶她起身,輕輕按住她的手臂,說道:“生筋子,木魚花。”
“你什麽意思?”雪見桐臉色微變,“不行——”
狗卷棘伸手指了指她身後。
雪見桐驀地回頭。
方才遇到的那個瘦弱的小女孩正滿臉驚恐地抱着懷裏的兔子玩偶,怯怯躲在牆後,光/裸的雙腳遍布血痕。
她的确不能扔下這個小女孩不管,可是——
“蜜柑,”狗卷棘聲音溫柔的喚她,認真注視着雪見桐充滿焦急掙紮的眼眸,“大芥。”
他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腦袋,又柔聲重複了一遍,“大芥。”
雪見桐怔住,她嘴唇顫了下,咬緊牙關道:“那,我很快就回來,很快。”
狗卷棘點頭,抿唇一笑,然後沖她揮揮手,轉身朝樓下跑去,立刻便消失了身影。
不知道真希和胖達那邊什麽情況,「窗」的報告中寫着一只特級假想咒靈和兩只一級咒靈,可沒提過什麽兩面宿傩的手指。萬一出現兩只或以上特級咒靈的情況……
還不是該放松的時候!現在要趕緊把這個小女孩送出去,然後立刻去支援他們!
雪見桐緩緩吐出一口氣,迅速整理好情緒,甫一轉身——
方才離自己尚有幾米之遙的小女孩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緊貼在她身後。
雪見桐的瞳孔驟然一縮。
“噗嗤——”
有什麽尖銳冰冷的東西紮進了肚子裏,橫着向側切開,輕易地像切豆腐似的,鮮血洶湧而出,如同打翻的水盆,裏面的東西稀裏嘩啦灑了一地。
“吶——”
形容枯瘦的小女孩面無表情地擡起臉盯着她,眼睛黑黢黢地像兩個無底黑洞,她慢慢咧開嘴角,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的微笑。
“你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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