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墜落……一直在墜落……

他好像從空中摔了下去。

似乎墜落了很久……這個高度, 會摔死吧?

終于着陸,沒有預想中堅硬的地面和疼痛,身下是柔軟的床鋪。

床頭的手機鬧鐘響個不停, 伊瞳掙紮着坐了起來,兀自回不過神。

擡手捂住左眼,再緩緩松開——清晨的光線從指縫間灑進瞳孔:失去的一半光明,回來了。

清晰的視野中,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如此熟悉, 又是如此陌生。

……居然才過了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而已。

那冗長的兩年時光, 僅僅只是一個短暫的夢境?

“哈……”伊瞳握着手機,耳熟能詳的鬧鈴聲還在重複響起:“命運嗎……”

房間裏的擺設和他昨天睡前沒有兩樣,手機裏的新聞和聯系人提醒他:這裏确實是他原本生活的世界。

他回來了。

這固然很好,不會再有無休無止的加班,也不用再面臨層出不窮的危險。

可是……可是為什麽他會這麽難過?為什麽眼淚會止不住地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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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濱。

“身體沒有外傷, 也沒有服用具有鎮靜和安眠效果的藥物。”

太宰治坐在醫療部的椅子上,笑着詢問面前的醫生:“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他會醒不過來?”

“有、也有可能是腦震蕩。”醫生哆嗦着回答:任誰都看得出:眼前的少年雖然是笑着的, 但眼神冰冷得盛不下一絲笑意。

“噢, 腦震蕩。”太宰打了個響指,轉向一旁的中原中也:“中也,醫生說他腦震蕩?”

“那是不可能的事!”中原中也再三強調, “我一直在旁邊看着, 瞳确實沒有受到任何襲擊。”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異能嗎?”太宰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 “除了果戈裏,你們是否有碰到其他異能者?”

“不清楚,當時人太多了。”

太宰吩咐屬下:“把附近的監控調出來拿給我看。”

很好,敢對瞳下手, 他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來,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異能者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地獄。

屬下應聲去辦。中原中也站在一旁自責:他當初明明承諾過要保護好伊瞳的……

“太宰,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提。”

太宰連逗小矮子的心情都沒有了,喪喪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屋內傳出護士的驚呼:“伊藤先生!您終于醒了!”

醒了?

太宰和中也同時沖進病房。

“嘶,這裏是哪裏呀?”剛剛醒過來的人迷茫地打量四周,“好像是醫療部……啊嘞?重新裝修過了嗎?”

“瞳,你終于醒了。”太宰關切地問,“沒事吧?”

中原中也也很擔心伊瞳的情況:“感覺還好嗎?”

然而病床上少年,給出的回答卻讓他們心中一沉——

“沒事啊,感覺也還好。話說……”伊藤瞳面露迷茫,“你們兩位是誰啊?”

“……”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這是失憶了?”難道真的是腦震蕩?不對呀,瞳的腦子真的沒有受到過任何襲擊!

所以說:還是異能力者在作祟嗎?

太宰一言不發上前,逼近伊藤瞳:“瞳,你認真看着我,你真的,不認識我是誰了嗎?”

伊藤瞳認識個鬼,他只覺得眼前的人神色有些陰沉,莫名讓他有些害怕,雖然長得還挺好看的……

咦?等等!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麽了?”伊藤瞳掙紮着想要取下眼罩,“這是什麽?我為什麽會戴着這個!”

然而就算摘下了眼罩,也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他的左眼空空如也。

中原中也還是頭一次看到瞳摘下眼罩後的樣子,以及他空洞的左眼。

于心不忍地偏過頭。

太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抓住伊藤瞳的雙手,自己卻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空洞的左眼,将視線集中在他的右眼上,厲聲:“你想不起來了?你全都忘記了?”

“太宰!”中原中也不忍道,“你冷靜點!”他第一次看到太宰如此驚慌的模樣。

“太……宰?”伊藤瞳發現了盲點,反手抓住太宰的雙手,僅剩的右眼投射出炙熱的目光:“太宰治?難道你就是太宰治?”

“啊!我找到太宰治了!”伊藤瞳喜極而泣:他可以向老首領交差了!

“快,你和我去見首領!不準逃跑!”伊藤瞳的舉動,在旁人看來好像失了智。

他不認得太宰治,也不認識中原中也,甚至連時間都記不清。

他甚至以為先代首領還在世。

……

經過雞飛狗跳的問話,太宰和中原中也發現:伊藤瞳的記憶,停留在兩年前上吊的那一刻。

——

“我簡直沒辦法相信。”廣島秀一和上井吐槽,“瞳哥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太宰先生一樣!”

“不是說中了敵人的異能嗎?”

“異能什麽啊,你忘記太宰先生的異能了?”

“萬一呢?再說不是異能的話,瞳哥怎麽會變成那樣?”

廣島秀一嘆了口氣:“誰知道呢?好端端的。不過,瞳哥好像又變回去了。”

“變回去?”

“就,上井你不是瞳哥手下的不知道,大概是兩年以前吧,瞳哥那時候性格,怎麽說呢,比較消沉吧?沒有現在這麽活潑。”

“現在好像又開始變得消沉了。”廣島秀一回憶伊藤瞳的境況,“天天面對鏡子長籲短嘆,還自言自語的。”

“自言自語什麽?”

“ ‘天使,是您嗎?’ ”廣島秀一模仿伊藤瞳的語氣,“ ‘是您把我帶出了地獄嗎?天使大人!’ ”

上井:“敵方異能者好厲害哦。”

“……說的也是。”

“但是,太宰先生,也太可憐了吧。”

“唉。”

——

中原中也端着餐盤,轉身就看到:在食堂角落的位置,坐着一道形單影只的落寞黑影。

……就是想要忽視都難。

在心裏罵了一聲“死青花魚”,中原中也把餐盤放下,坐到太宰對面:“喂。”

“你這幾天,難道都沒有睡覺嗎?”

太宰眼下的黑眼圈,繃帶都快遮不住了。

“聽說你連夜看完了所有監控,把在場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中原中也想想就覺得肝疼,“太宰,你……真的沒事嗎?”

太宰低着頭沒有說話。

“……喂?”

忽然擡起頭的太宰,臉上帶着陽光燦爛的微笑:“小~矮~子,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混蛋!”

“沒事沒事啦,我很好~”

“切,排查結果如何?找到那個可惡的異能者了嗎?”

“……沒有。”

“什麽?”

“沒有異能者。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

“……”

中原中也語氣沉重下來:“也就是說,瞳真的無緣無故失憶了?”

“不是……不是失憶。”

中原中也:?

“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瘋了。”太宰笑道,“我認為:失憶前後的瞳,根本就是兩個人。”

“難道是人格分裂嗎?”

“有可能,但也不是。”

中原中也不懂了:“那到底是……”

“總之。”太宰站了起來,推開基本沒有動過的餐盤,笑着對中原中也說:“我會查清楚的。”

“那他算是暫時離開了吧?我們認識的那個人……”

“啊,離開了。”沒有任何預兆的、無視任何約定地、離開了。

“他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呢。”

中原中也真的很擔心太宰現在的狀況:“太宰,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啊。”

“可是,從剛才開始,你臉上的笑容就假得要死哎。”

“別笑了,死太宰。”

“……”

太宰再次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

像是已經疲憊到失去了任何僞裝的力氣。

“你最好回去睡一下。”

“回不去了。”

“已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回去了。”

中原中也之前聽說過太宰和瞳住在一起。

“那就睡旅館、酒店,實在不行租個房子或者睡辦公室也行……你該不會想住我家吧?那絕對不行。”

“中也……你想多了。”

“總之,趕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中原中也覺得現在的太宰真的很可憐,簡直像條無家可歸的野犬。

真希望瞳能快點回來。

……

——

“你回來了啊,瞳君!”房東熱情地和伊瞳打招呼,“今天回來的晚了點,在學校過的還順利嗎?”

“因為參加了社團活動,還被朋友拖去買狗糧……”說到朋友,伊瞳頓了一下。

明明一開始只是單純的逛街,結果朋友看到寵物店就走不動路了,對店裏的狗糧……那個表情,沒看錯的話是在流口水吧?

真是太奇怪了……

“瞳君?在走神嗎?”

“啊,不好意思。托您的福,今天過得很順利。但是老師布置了一大堆作業。”

“哈哈哈,吃過飯了嗎?”

“吃過啦。”

“那就不打擾你了,加油!”

房東關上了門。

伊瞳也背着小書包,回到租的房子裏。

這是一棟歐式的紅磚樓,一樓是一家沒有店名的咖啡店,二樓是律師事務所,四樓空着,三樓則住着租客和房東一家。

進門後,伊瞳放下小書包,從冰箱裏拿出一個三明治,拆開包裝後放進了微波爐裏。

……他果然還是不太适應一個人吃飯,哎。

“清醒一點啊蘇伊瞳,你只是做了個夢。”

時間到了,伊瞳取出三明治,幾口吃完後翻到聯系人列表,撥通對方電話——

“瞳瞳?”電話接通了大洋彼岸的媽媽,“怎麽了?不是早上才通過電話嗎?”

“沒事,就是想聽聽您的聲音。”

“作業做完了嗎?”

“……媽,你也太真實了吧。”

“乖,趕緊寫作業去。晚飯吃了什麽?”

“三明治。”

“要好好吃正餐啊。”

“嗯嗯……”

“瞳瞳,年底就回國吧?還是你想考那邊的大學?”

“我還沒想好……”

“快點做決定啊,我聽你王阿姨說國內教的深,高考比那邊難……”

是的沒錯,伊瞳是種花家的人√目前在日本橫濱留學。

當初因為工作,媽媽帶着年幼的伊瞳來到橫濱。一年前媽媽被調回國內,還是因為工作,需要四處奔波的伊瞳媽媽,在問過孩子的想法後選擇把伊瞳留在橫濱。

現在工作穩定了,媽媽就想把伊瞳接回身邊。

挂了電話,伊瞳嘆了口氣。

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

夢裏的人和事在伊瞳腦海中不斷浮現,導致他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據說夢境內容太過清晰的話,是睡眠質量不好的體現……改天去看看醫生吧。

伊瞳摸了摸額頭的紗布:這是前天臺燈砸下來後造成的。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伊瞳前天醒來後手忙腳亂碰到了床頭的櫃子,邊緣的臺燈當場砸了下來。

傷到頭的後果是:他把前天晚上夢到的內容全都忘光了。

昨天的倒是還記得,而且特別清晰!

尤其是太宰那張臉!

伊瞳看着床頭的日歷,上面顯示的日期是星期二。

拾起桌上的紅色記號筆,伊瞳在星期二畫上了Q版太宰的臉,又在星期一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仔細回憶,在一系列奇怪的事情發生以前,伊瞳曾去過附近的神社,并許下了願望。

那是上周日發生的事情了——

“瞳,要不要一起去神社,許願這周考試必過?”

“好呀好呀。”夢裏是意氣風發的黑手黨——現實只是普通高中生的伊瞳答應了朋友的邀約。

反正他也沒有什麽事做。

朋友戴着一頂毛絨絨的白色帽子——當然,這是他在商場裏淘的。

走到神社門口時,一個小孩子在大聲哭鬧。朋友忽然摸向小孩子的頭,發出神經質的笑聲:“科科科,要乖噢!不然頭會爆炸噢!”

……忘了說,朋友上周COS小野犬裏的俄羅斯飯團,入戲頗深。

“嗚哇哇哇哇!媽媽!”

頂着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伊瞳把朋友拖進了神社。

剛一進去,四周喧鬧的聲音就消失了。

“咦?”

伊瞳回頭,原本川流不息的人群不見了,來時的路被落葉鋪滿。

“啊……哭聲消失了,不愧是異能力名為【罪與罰】的我!科科!”朋友如此中二地說着,絲毫沒有察覺到周邊的異樣。伊瞳的注意力則被門口的雕像吸引了——

怎麽會有人,建造這麽奇怪的雕像?

一只巨大的鴿子,叼着一支筆?

“打擾了。”

拜訪過“鳥居”,兩人繼續朝前走去。

神社內沒有一個人。

即使是神經大條的朋友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瞳……你有沒有覺得……有點陰森森的?”

“啊。”

“快點許完願然後回去吧!”

……居然還想着許願。

不過,來都來了,就許個願再走吧。

來都來了嘛!

絲毫不覺得想法有什麽不對的二人組,在“手水舍”前洗淨雙手後,來到搖鈴前。

開始許願吧——

朋友許完後輪到伊瞳,往面前的錢箱中塞入伍日元,深鞠躬兩次,搖完鈴铛再拍拍手,就可以許願了。

雙手合十,伊瞳許下“希望逢考必過、希望日子可以不要那麽無聊”的願望。

如果可以,他還想幫助別人,幫助那些垂死掙紮的可悲生命……

“好噠。”

嗯??!

冥冥中有聲音回應了他。

回去的路上,伊瞳問朋友有沒有聽到那個聲音,朋友頓了一下,回答是“沒有”。

“你許了什麽願望?”伊瞳好奇地問。

“啊嘞啊嘞,确定可以說出來嗎?”

“抱歉,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沒關系啦,反正我也是随便許的。”朋友說出了許下的羞恥度爆表的願望,“我希望二次元和三次元世界融合,我希望能近距離接觸二次元世界的男神女神們,我希望下次COS費佳還原度更高!”

朋友因為漫展的時候被人指出“COS得不像”而備受打擊。

“你呢?瞳,你的願望是?”

在伊瞳告訴朋友後——

“幫助別人?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也是随便許的。”實際上是伊瞳最近看了一部電影,裏面的主角一路幫助了許多人,結局讓他頗為感動。

一瞬間冒出“想要成為那樣的人”的想法。

真的只是,一時興起的想法而已。

……

他們後來順利出了神社,在朋友“完了完了忘記許願逢考必過瞳也太狡猾了”的哇哇大叫中。

當天晚上,伊瞳就做了個記不清內容的夢。

依稀覺得這個夢很長、很長。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晚上,他夢到了港口黑手黨。

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做夢……

——

橫濱。

辦公室內,太宰治正在反複查看監控。

所有人都放棄了,只有他沒有。

他錯了。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切入點有問題。

既然從人群之中找不到答案,那就換個角度,從人群之外找。

他就不信了。

太宰眯起眼睛,以細微到可怕的洞察力,審視播放監控錄像的屏幕。

終于,他發現了盲點!

拉動進度條,太宰在中也抱着伊瞳落地的前十幾秒,聽到背景音似乎有哪裏不對。

背景音是由吵嚷的人聲、祭祀的音樂和頌詞、樹上的鳥叫共同組成。

不對,祭祀的聲音不對!

在吵吵嚷嚷讓人頭疼的聲音中,太宰集中聽力,終于聽到了那句——

“你!就是你!我看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啊,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你不屬于這裏!回去吧……回去吧!”

角度原因,沒有拍到高臺上老巫女的畫面。

僅憑聲音,也足夠了!

找到這個老巫婆!

太宰簡直怒火中燒:他敢肯定!祭祀的頌詞中沒有那段話!

瞳的離開,肯定和這個老巫婆有關!

他要拆了她和她的破廟!!!

……

不信鬼神的太宰,帶領黑手黨衆人包圍了神社。

在其他神職人員顫顫巍巍的解釋中,太宰得知他要尋找的那位老巫女,不在神社內。

逃跑了嗎?

不,東西和錢財都在,看起來不像是逃跑。

那麽是……

失蹤了?

——

長谷奈奈子今年八十一歲了,是神社內年紀最長的巫女。

幾天前,她在主持祭祀活動時,無意中發現一只外來的靈魂,随口就将他驅逐了。

像這種外來的靈魂,長谷奈奈子漫長的一生中見過不少只,已經熟練掌握驅逐技能√

那些被她驅逐的靈魂,應該已經回到彼世了吧……她想。

她是個從不殺生之人,迷路的靈魂而已,送回去就完了。

可是那只剛被她送回去的靈魂,朋友,實在有點多。

戴帽子的有點矮的小年輕就不說了,接住人後就一臉緊張地走了。後面又有個頭發比她這個老人家還白、穿着花裏胡哨的精神小夥找上門,質問她對迷路的靈魂做了什麽?

“為什麽瞳會拒絕和我下棋?而且沒有吐槽我的頭發顏色?”精神小夥——果戈裏想不明白。

他原本苦練了五子棋技術,甚至向費奧多爾請教了其中奧秘,就是為了能在棋盤上和瞳繼續切磋!

可是,瞳似乎把他和他的五子棋給忘了。

都忘了。

這讓果戈裏,有億點點不開心。

好像被某種憤怒的情緒束縛了。

最讨厭束縛的果戈裏,回憶那天看到的場景——

當時他躲在樹上,清楚地看到祭祀臺上的老巫女,擡頭瞪了瞳一眼。

然後瞳就掉了下來,還昏迷了,醒來後就忘記了一切。

他以為老巫女是異能者,就把她綁了過來,想讓她解除對瞳施展的異能。

可是老巫女竟然不承認,這讓他有億點點生氣。

把這個異能者殺了,異能力也會随之消失吧……

果戈裏挑起興奮的笑容,打算給老巫女玩個“大變活人”的“魔術”。

關鍵時刻,太宰治及時帶人趕到。

通過蛛絲馬跡、成功找到果戈裏和老巫女的太宰,冷冷注視着面前瘋狂的小醜。

“嗨~你就是太宰治吧?我聽費奧多爾提起過你喲。”果戈裏看了一眼被黑手黨救走的老巫女,知道自己今天是變不成魔術了。

“表演還未開始,下次……下次一定殺了你。”

“bye~!”

……

果戈裏直接走人:既然找不到瞳,那麽就該去辦正事了。

果戈裏去接見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友人——

“歡迎登入舞臺,龍彥。”

恢弘的龍頭争奪戰,終于正式打響了。

……

從老巫女嘴裏撬出話,比想象中還要簡單。

或者說她根本沒想隐瞞。但是她所說出的話,令審訊部的人、包括中原中也在內,都覺得這個老太婆八成已經瘋了。

除了太宰治。

“你把他送走,還能把他送回來嗎?”太宰這樣問。

老巫女搖頭:“不可能了。”

“咔嗒。”子彈上膛的聲音。

“但我願意試試!”老巫女求生欲極強。

結果自然是令太宰失望的。

他彎下腰,兩只手分別放在伊藤瞳和老巫女的肩上,臉上帶着核善的微笑:“我、不、相、信。”

瞳永遠離開了——這個結論,太宰治絕不相信。

黃泉碧落,此世彼世,他都要把他找回來。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太宰相信:彼世的瞳,一定也在惦念着他!

——

“幹了這杯奶,忘了那個宰!”

伊瞳睡前喝了一罐旺(忘)仔(宰)牛奶,抹淚:“再見了!太宰!”

蓋上小被子,伊瞳誠心向神明祈禱:希望今晚不要再做奇怪的夢了。

……

伊瞳迅速入眠。

事與願違:他又開始做奇怪的夢了。

這次,他先是夢到了一只鴿子,比神社門口的那只還要肥,嘴裏叼着一只鉛筆。

鴿子腳下踩着巨大的數字:【3】。

“鴿子?”聯想到白天去過的神社,伊瞳猜測:莫非是鴿子神嗎?

那是什麽?作者本體嗎?

“咕咕。”鴿子發出咕言咕語,“咕咕咕咕咕咕咕!”

伊瞳:……?

鴿子其實是想鼓勵一下他,因為伊瞳接下來的夢境非常兇險。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加油鴨少年~(≧▽°*)/~你可以!)”

伊瞳:???

“咕咕!(加油!)”

伴随着“咕”的一聲,伊瞳腳底踩空,強烈的失重感席卷了他的世界。

等伊瞳再有意識時,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個頭。

一個頭。

!!!!!!!????

只剩下一個頭的伊瞳,和旁邊的頭對臉懵逼。

是的,旁邊也有一個頭,不過這個頭的主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身體正在消融。

再遠一些的地方,不斷傳來求饒和殺戮的聲音——

“無——噗!”

“請再——嘩!”

“救——咚!”

一顆新鮮的頭顱滾到伊瞳面前,主人臉上還殘留着自以為逃出生天時的得意。

卧槽!!!

這是什麽情況???!!

“哦?”一道低沉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居然還活着?”

語氣很是新奇。

伊瞳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緊接着,他就看到了穿着和服女裝的美人屑老板:)

他被屑老板提了起來:)

現在他知道情況是怎麽回事了——

他今晚做的夢!夢到了屑老板!

噩夢!絕對是!!!

尤其是,直接夢到屑老板的裁員現場!

作為我滅啊不是、柱滅啊呸!鬼滅之刃的終極大Boss,屑老板可謂是人間之屑,一言不合就裁員,看樣子還是經常裁員。

地上的那兩顆頭,伊瞳并不認識,說明時間線和動畫結尾還不一樣。

眼看屑老板就要把幼小可憐又無助的瞳瞳頭徹底捏碎,伊瞳趕緊開口:“無慘大人!”

“您女裝真好看。”

“……”屑老板眯起了眼睛。

伊瞳趕緊改口:“您氣色真好。”

“像您這麽會僞裝、氣色這麽好的鬼,一定能夠活很久噠。”

屑老板移開了瞳瞳頭,神色間有幾分自矜:“那是當然!”

說完又猛地拉近瞳瞳頭:“你是真心這麽想的嗎?”

他的讀心術,對瞳瞳頭居然失靈了!

有意思!

是沒有心、還是在瀕死前進化了?

不過,不能讀取心理的無能下屬,他也不需要。

感受到屑老板殺意的伊瞳,拼命絞盡腦汁。正當他打算放下臉面,裝一波優秀員工時,屑老板忽然收到一條重要的消息,讓他暫時放棄了裁員的想法——

“原本覺得廢物沒有活着的必要,但你應該勉強可以廢物利用一下。”無慘扔開瞳瞳頭,同時下達了新任務:

“穿上你的人皮,去通過藤襲山入隊考核,我懷疑:青色彼岸花藏在鬼殺隊內部。”

伊瞳愣住:什麽人皮?還有這是讓他去鬼殺隊當卧底的意思嗎??

可他難道不是穿成鬼了嗎?藤襲山漫山遍野的紫藤花,他要怎麽過去啊??!

“如果失敗——地上的這些廢料,就是你日後的下場!”

下達完屑任務,屑老板就踩着小木屐啪嗒啪嗒走了。

會女裝了不起啊——略!

伊瞳傲嬌地“哼”了一聲,在心裏。

無慘走後,一個笨小孩跌跌撞撞撲了過來,抱住瞳瞳頭就開始嚎:“大哥!伊藤瞳大哥!您要死了嗎?不要死啊大哥!不要丢下我!嗚哇哇哇哇哇大哥!”

……這傻小孩誰?

這只被裁員的鬼也叫“伊藤瞳”嗎?

伊瞳被笨小孩抱在懷裏,看不見小孩的臉,只能用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的聲音悶悶道:“我……還活着。”

“目前看來是死不了的。”

“嗷嗚哇哇哇大哥!你明明快要死了哇!面對現實吧大哥!你只剩一個頭了哇嗷嗚嗚嗚嗚嗚嗚!”

……有你這麽咒自己大哥的嗎。

忽然,笨小孩身下的地板從中間裂開,直接把一鬼一頭扔了下去。

地板下面還是地板,層層疊疊的地板一齊裂開,把吵鬧的笨小孩和瞳瞳頭扔出了無限城。

“……鳴女姐姐嫌你吵了,你知道麽?”

笨小孩不知道,哭哭啼啼地抱緊瞳瞳頭,用身體承受墜落造成的撞擊。

被扔出來的地點是一處荒郊野嶺。

伊瞳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很累、很累。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已經換了個地方:笨小孩把他抱進了漆黑的山洞裏。

這是一個鬼與人類共存的世界。

“鬼”喜食人類,從人類的血肉中獲得力量與養分。千百年來,為了抵抗鬼,人類的産屋敷一族成立了民間組織——“鬼殺隊”,立誓斬盡天下惡鬼。

屑老板——無慘則是鬼組織的老大,和鬼殺隊是死對頭。

鬼不能曬太陽、懼怕紫藤花。伊瞳想:現在應該是一天中的白天吧,如果出了這個山洞,他會死。

到了晚上,伊瞳重新長出了身體——憑借鬼可怖的恢複能力。

笨小孩一直守護在伊瞳身邊,看伊瞳還很虛弱的樣子,提議去抓幾只人類來給大哥“補身體”……

伊瞳當然是拒絕了。

做夢就做夢,吃什麽人?

經過橫濱兩年游,伊瞳現在确認自己是在做夢,他只需要在夢裏努力活下去,然後等待貝多芬把他叫醒就行了。

在這個鬼吃人、人吃人的世界活下去……

“大哥,你在想什麽?你真的不想吃人嗎?”笨小孩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叫:大哥不想,他想吃了。

在笨小孩的左邊的瞳孔中,赫然刻印着“下弦貳”的字樣。

笨小孩是下弦之貳!

那被他稱為大哥的自己,豈不就是下弦壹了!?

無慘的鬼組織中,最強的十二只鬼、也就是中層和高層管理員被稱為“十二鬼月”;“十二鬼月”又分為“上六弦”和“下六弦”,實力從“壹”至“陸”依次遞減。

上弦和下弦中,上弦壹和下弦壹分別是最強的。

但是,“上六弦”都是高層管理員,個個戰鬥力爆棚;“下六弦”作為中層,戰鬥力比起上弦,就是個弟弟。

“弟中第一”的伊瞳不太高興。

因為他發現自己,莫得眼珠!

用“瞳瞳頭”來形容他都不太合适,正确貼切的叫法應該是“瞳瞳骷髅頭”。

沒錯,他現在是一架骷髅。

伊瞳确信:他如果現在走出去,一定能吓哭路上的行人。

……

幸好,鬼的形态多姿多樣,伊瞳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一骷髅爪抓住想要去給他捉補品的下弦貳,伊瞳打量對方在月光下的臉龐:“魇夢?”

笨小孩竟然就是魇夢?那位日後獨領風騷的優秀員工?

魇夢現在還小,圓圓的包子臉努力在大哥的魔爪下掙紮:“大鍋(哥)你快飯(放)開人家的臉辣!”

……哦。

“你是魇夢?”伊瞳怎麽看怎麽懷疑:這個呆呆傻傻的笨小孩,竟然是日後的優秀員工?

“不對啊魇夢,你不是病嬌嗎?”現在這個傻乎乎的小孩,哪裏有一點病嬌的影子?

“病嬌是什麽?”小魇夢傻乎乎地問。

伊瞳打了個形象生動的比方:“就比如你的老板要鯊你,你非但不逃跑,還張開雙手讓他鯊,嘴裏喊着好幸福啊~”

“那不是舔狗嗎?”小魇夢不屑地道破。

伊瞳用力嗆了一下:“咳!”

“大哥,你怎麽忽然咳嗽了?你是不是要死了??我去給你抓人來吃!!!”

“站住!”

“嗚嗚嗚大哥你不要死啊!我不想你死嗚哇哇哇哇哇哇!”

“……”看着眼前的笨小孩,伊瞳嘆了口氣,覺得有必要教他點東西:“魇夢啊。”

“嗚哇哇咳咳……嗯?”

“以後如果屑……那位大人要殺你,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小魇夢雖然笨,但是一聽就知道“那位大人”指的就是無慘:“跪、跪地求饒?”

“錯。”

“馬上逃跑?”

“錯!”

“我打不過那位大人的!”

“錯!全都大錯特錯!”

伊瞳神秘地豎起一根手指:“你應該——裝病嬌啊!”

“納尼?!”

……

“記住了嗎小魇夢?記住那位大人想要殺掉你時,該怎麽做了嗎?”

“全都記住了!”小魇夢拍着瘦弱的胸脯保證,“我一定會按照大哥說的去做的!”

“秘訣就是真心實意,不但嘴裏說着,心裏更是要那樣想着,那位大人才不會懷疑知道了嗎?”

“魇夢明白!就是要發自內心地舔!”

“不愧是你!魇夢!一點就通!”

“嗯嗯!”

“好!我們來排練一遍!”

“啊?”

“快!開始啦!”

“!!!”

這個晚上,魇夢沒有出去抓人。

因為他整個晚上都在練習裝病(舔)嬌(狗)√

——

穩住小魇夢、把他成功哄入睡後,伊瞳來到河邊。

一副空蕩蕩的骷髅架子倒映在河面。

據說他的血鬼術是【畫皮】,能畫出任何人類的皮相,往身上一披,甚至能在陽光下行走。

屑老板曾經檸檬得不行,但是想要使用【畫皮】,自身必須也得是一副骷髅架子才行,所以就算幾乎把伊藤瞳吞噬殆盡,屑老板也無法使用【畫皮】、獲得在陽光下行走的權利。

……這不就是白骨精嗎?

伊·白骨精·瞳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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