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早知道就不回去了。

誰能想到:回去以後, 竟然迎面撞上了教主大人的進食現場呢?

教主大人,您為什麽要躲在儲藏室裏進食啊!!?

原本只是來幫教徒們放東西的伊瞳表示:我瞎了,嘔。

“瞳, 你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童磨看起來比他還要驚慌,從一地馬賽克中起身,連忙試圖向他解釋。

伊瞳嘴角抽搐:教主大人你好歹先把臉上的血擦幹淨再說啊喂!

“果然,瞳也不能理解我嗎?”童磨漸漸停下了解釋, 臉上露出冰冷的微笑:“實在是太遺憾了。”

“畢竟瞳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心動的人呢。”

“逃跑吧, 瞳。”童磨站在原地, “現在立刻逃跑吧。”

伊瞳聞言後退了一步。

雖然是早就已經料到的結局,但始終不能被人理解,童磨覺得自己此刻應該難過一下:‘’嗚嗚嗚~這麽快就要失戀了,真是讓我傷……”

童磨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伊瞳忽然——

抱住了他。

“你不用解釋了, 我、我都明白。”伊瞳沖刺過來緊緊抱住他,眼角抽搐地彈掉他肩膀上的一截小指:“我知道你想救他們,我知道。”

從小到大被奉為教主、作為教徒的情感樹洞、情感垃圾桶, 童磨說是活在世界的黑暗面也不為過。

他的所見所聞, 從來都是人類對生的憎惡、對死的向往。在童磨眼中:衆生皆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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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痛苦的人生,就讓我來幫助你們解脫吧——童磨想。

“我知道你天生沒有感情,可即使這樣, 你仍想救贖你的教徒。”雖然方法錯了……但童磨如他的血鬼術一般, 天生具有佛性。

“沒關系, 以後我會慢慢教你。”

童磨歪了歪頭,在被指出“天生沒有任何感情”後,他臉上的所有表情,宛如退潮一樣消失了。

像是冰面終于露出了它的真容:“你……是怎麽發現的。”

波浪號和刻意抑揚頓挫的語調一同消失了。

“我這人天生感知敏銳。”才怪, 又不是太宰。

“我是鬼,你不害怕嗎。”

“完全不。”我也是啊。

“教我感情,是說真的嗎。”

“真的。”騙你是小狗。

“你,還真是自大啊。”童磨低喃,“這種事情,連那位大人都沒能做到……”

童磨當初成為鬼的契機,就是鬼舞辻無慘說過“成為鬼的話說不定就能擁有感情”。

他騙人。

明明還是什麽都感覺不到。

“不要把我和屑老板混為一談啊喂!”伊瞳急于争辯,“我不是!我沒有騙你啊!我說認真的啊!”

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童磨回抱住了他。

“冷靜!冷靜啊磨磨頭!”

“你、你想想,是不是遇到我以後,情緒波動變大了?!”

想到童磨的特殊技能“懷中抱妹殺”,伊瞳頓覺毛骨悚然。

他好像有點後悔了!

果然應該爬起來鑽進巷子溜之大吉才對吧!

這可是鬼!是童磨!上弦之貳!!!

他是腦子抽了才會——

“說的也是呢~”

童磨忽然放松了力道,把伊瞳從地上抱起來轉了一圈,親昵地蹭着對方臉頰:“瞳是我的戀人呢~和那位大人不一樣,我就相信瞳一次好啦~”

被童磨貼貼、雙腳離地旋轉的伊瞳:不他不是啊!!

以及:太宰說得沒錯,一米六實在太嬌小了!還是多喝點牛奶吧中也!!!

“啊啾!啊啾!”另一個世界的中原中也,執行任務途中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誰在罵我?”

……

——

“首先呢,我們需要知道:磨磨頭你天生眼睛顏色五彩斑斓、頭發顏色淡化為白橡色,并非是因為什麽神佛轉世,正确原因是你生病了。”

童磨指着自己:“我?生病?可我是鬼诶~鬼不會生病哦!”

“坐下坐下!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伊瞳用撿來的樹枝敲敲地面,童磨于是乖乖坐回了樹樁子上——

他們正在山林深處,遠離極樂教觀的地方。

為了不讓教徒發現,伊瞳提議找個沒人的地方訓練——

沒錯!伊瞳正在給童磨做【情感康複特訓】。

別笑!他是認真的!

既然沒有機會選擇輕松的那條路,那他就會竭盡所能,幫助童磨擁有感情。

“你知道杏仁核和多巴胺嗎?磨磨頭你莫得感情,應該就是杏仁核發育異常和多巴胺分泌不足的緣故。”

童磨舉手提問:“多巴胺是什麽?”教主大人其實是個半文盲呢。

“就,幫助大腦傳遞感情的媒介……”伊瞳只恨自己上課沒認真聽講,真要比起來他也是個半文盲。

“總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伊瞳決定跳過自己不擅長的部分,敲敲挂着黑板的樹幹:“先上第一課:認識我自己!”

“黑板”是用廚房切菜的菜板頂替的,上面用彩色粉筆寫了大大的五個字——

“認識、我、自己?”童磨汗顏,“我是你的磨磨頭呀~”

“上課禁止賣萌!”伊瞳嚴肅地敲敲黑板。

童磨:“……我該怎麽認識我自己?”

“哼哼,這就要扯到哲學的終極命題了——你是誰?你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這題我會!”童磨豎起蓮花金扇,展開後遮住半張面孔說:“我是萬世極樂教教主、神明轉世,我從極樂中來、最終要帶領教徒回歸極樂中去。”

本就美麗的眼睛,在說這段話時更加流光溢彩。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是這麽和他說的。

伊瞳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錯!”

“教主只是外在的身份,脫離了這個身份,你,又是誰呢?”

童磨思考了一會兒,指着自己的眼睛:“我還是上弦之貳~瞳聽說過‘十二鬼月’嗎?”

“不對不對,脫離了教主和十二鬼月的身份,你是誰呢?”

“……要這樣說的話,瞳又是誰呢?”童磨來了個反問,“脫離了一切身份後,你還能是誰?”

伊瞳愣了愣,随後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我就是瞳啊!”

童磨怔住:這個回答實在有些無賴。

伊瞳撓撓臉:他其實也搞不懂這種哲學問題的答案,之所以會問出口,是想讓童磨暫時抛棄身份的束縛。

不過看對方迷惘的樣子,還是趕緊進行下一課吧。

總之不擅長的地方通通跳過就對了!(×)

“瞳知道‘十二鬼月’嗎?”童磨笑眯眯地問,“感覺瞳好像一點都不吃驚呢~”

“啊,這個……”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味。

“咦?”因為是鬼,對人類的血的味道十分敏感的伊瞳,吸了吸鼻子。

“聞到了食物的香氣呢~”同樣是鬼的童磨深深一嗅,“這個氣味,是個男孩……真可惜……瞳?你要去哪裏?”

伊瞳順着血腥味找過去,不出乎意料的,看到一個人類男孩倒在灌木叢裏,背後插着一支箭,已然氣息奄奄。

伊瞳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把他抱了起來。

男孩的面孔清秀異常,正是一個豬突猛進撞倒了伊瞳的豬豬男孩——

“伊……之助?”伊瞳瞥見男孩懷裏死死護住的灰色野豬頭套,一下子認出了他。

“诶?這張臉我認識哦!”跟了上來的童磨,蹲下後仔細打量男孩的臉:“竟然活着長這麽大了啊!”

伊瞳抱起伊之助:“教觀裏有大夫嗎?”

“沒有呢~”

想想也是——反正什麽時候死了,什麽時候拉倒,極樂教是把死亡當作歸屬的宗教。伊瞳點點頭:只是箭傷的話,他自己也能處理。

就是要防範某只正一臉興奮的鬼:“磨磨頭,這個你絕對不能吃!”

“我不喜歡吃男童啦~瞳你認識這個孩子嗎?”

“不認識,但我不想見死不救。”

“瞳真是善良啊~”

在野外沒辦法進行急救,極樂教觀裏雖然沒有大夫,但有基礎的傷藥和繃帶。

伊瞳急着趕回去,童磨表示可以幫忙,但伊瞳又不放心把伊之助交給他……

時間随血色一分一秒流逝,眼看再耽擱下去,伊之助可能真的沒救了,伊瞳只好讓童磨先帶伊之助回去。

“不行哦。”

誰知童磨眯起彩虹色的眼睛,看了他和伊之助一眼,搖搖頭:“不行哦~這附近有很多狼群出沒,瞳一個人應付不來的。”

還沒等伊瞳反應過來,童磨忽然一手夾起伊之助,一手夾起他,朝極樂教觀的方向沖刺。

安、安塞腰鼓!?

“傷口!別碰到孩子傷口!”

“有避開啦~”

童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就到了教觀門口。

……

在給伊之助做了急救後,他的呼吸逐漸平穩。野外長大的孩子,生命力也如同大自然一樣頑強。

至于那只箭,應該是追逐伊之助的大人們射的——在巷口時,伊瞳有見到其中幾個人背後背着箭筒和弓箭。

對不起,伊之助,是我毒奶了!

伊瞳把臉埋進了手裏。

……

三天後,嘴平伊之助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伊之助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屋檐,還有棉被……最重要的是:野豬頭套不見了!!!

伊之助霎時顧不得傷口,猛地跳了起來:“哇哇哇哇!”

房間的門在這時被拉開,伊瞳抱着洗幹淨的野豬頭套走了進來:“咦?你醒啦。”

“還給我!”嘴平伊之助瞪着他懷裏的野豬頭套,殺氣騰騰。

伊瞳趕緊扔給了他。

伊之助緊緊抱在懷裏,生怕再被人搶走一般。

……

經過艱難的溝通,伊瞳得知這個野豬頭套,是養大他的野豬被獵人捉去後做成的工藝品。

難怪伊之助不惜一切也要奪回來……

很難想象:母親去世後,襁褓中的嬰兒被野豬撿到并撫養長大,伊之助因此成長得野性十足。

傷勢好轉後,嘴平伊之助撞翻守在門口的教徒,大搖大擺地從教觀裏溜走了。

……

兩天後——

“你回來的也太快了吧。”

伊瞳微笑面對前來教觀偷食物卻被抓住的伊之助:“我們又見面啦。”

“啧!”嘴平伊之助在空中張牙舞爪,“放開我!穿紅色緊身衣的變态!”

“穿紅色緊身衣的變态”——童磨大人提溜伊之助的手紋絲不動,笑眯眯地将伊之助翻過來,腳在上、頭在下地抖了抖。

“撲通!撲通!撲通!”

野豬頭套、饅頭、雞腿掉到了地上。

“啊!混蛋!我的雞腿!”

看伊之助漲紅了臉的樣子,伊瞳對童磨說:“放開他吧。”

童磨聞言松手,伊之助又是“撲通”一聲滾到地上。他立刻爬了起來,首先拾起野豬頭套,然後将地上的食物一掃而空。

轉身做了個鬼臉,伊之助迅速消失在教觀的圍牆外。

“喜歡那孩子的話,抓來養着怎麽樣?”童磨提議。

“什麽啊,又不是養寵物。”

“說起來,那孩子很有本事呢,在狼群中也能活下來。”童磨回憶,“當初那孩子的母親,就是被狼咬死的呢~”

“哈伊哈伊。”伊瞳打了個哈欠,“很晚了我去睡覺了……”

童磨:“晚安瞳~”

“晚安。”

……

“你說什麽?!”

十分鐘後,伊瞳光着腳丫跑了回來——不對啊!伊之助的母親,不是被你給咬死的嗎?!!

童磨仍靜悄悄地站在原地,向他報以微笑。

……

那是一段往事。

許多年前,當伊之助還只是一個小嬰兒時,伊之助的母親——嘴平琴葉,因為忍受不了丈夫和婆婆的毆打謾罵,在一個雪夜,咬了粗魯搖晃襁褓中的伊之助的丈夫的手,連夜帶着孩子逃了出來。

無處可去的琴葉,想起附近的山上有個極樂教,于是帶着孩子前去投奔。

開始的時光很美好,直到琴葉發現教主和普通人的食譜,有所不同。

……

“本來還想養她到壽終正寝呢。”童磨原本是這麽打算的。

“所以,你那個時候才會躲在儲藏室裏吃東西啊。”伊瞳撐着臉頰,坐在蒲團上感嘆着。

“是惠子這麽教我的哦~她說有外人在的時候,還是藏好點。”

“惠子是?”

“我的教徒。”

“哦哦。”

童磨坐在教徒供奉他的蒲團上,用金扇指了指伊瞳:“當時小琴葉就坐在這個位置,唱着歌。”

唱歌的少女,和其他只會向他傾訴痛苦的教徒不同。

伊瞳下意識挪了個位置。

“你是說……琴葉帶着伊之助逃跑的時候,你在糾結要不要追?結果糾結的時間長了一點,等你追上去的時候,琴葉已經被狼咬死了?”

童磨點點頭,眼中有淚花在閃:“可憐的小琴葉喲~”

“後來呢?”

“後來我就按照惠子的建議,把琴葉的殘屍裝進棺材裏埋了。”

“這個教徒,有點東西啊。”伊瞳好奇道,“她還在極樂教嗎?”還是……

“兩年前壽終正寝了。”童磨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麽?”……不吃呢。

“惠子年紀太大了啦~”童磨撐着臉頰回憶過去的模樣十分天真無邪,“惠子加入極樂教的時候,已經六十五歲。據說丈夫和孩子全都被入室的強盜砍死了。”

“是嗎……真不容易呢。”在這個世道,活到六十五歲的老人。

“她是少見的沒有向我傾訴煩惱的人呢~”童磨如此評價惠子,“和琴葉一樣。”

伊瞳突然發現教主大人也挺可愛的——

只要不把他當成樹洞,就毫無怨言養你到壽終正寝的教主大人√

“我呢我呢。”伊瞳搓搓手,忽然很想知道:“也準備養我到壽終正寝嗎?嘿嘿。”

“這個問題倒是沒有想過呢~”

“為什麽?”伊瞳指着自己,湊近童磨:“我和她們有什麽不一樣嗎?”

“總覺得,瞳不會停留太長時間的樣子。”童磨如此坦言。

太宰也說過類似的話。

“是麽……原來是因為這個。”伊瞳有些低落。

“瞳是個很特別的人呢~腦回路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不知道想到什麽,童磨以扇掩面,輕輕笑道。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可惜琴葉始終不能理解我,這點惠子就要好很多。”童磨嘆了口氣。

伊瞳:“磨磨頭!你學會嘆氣了?”

伊瞳給童磨準備的七大課程——喜怒哀樂憎怯恨,目前只能勉強教會他七種情緒所對應的表情。

比如“喜”對應的是“笑”,“怒”對應的是“皺眉、生氣”,“哀”對應“流淚、嘆氣”……

哀是最難的。

其他表情都好說,面部用力就行,但是流淚,哭過的人都知道:想要流出眼淚,要麽情難自禁,要麽在切洋蔥。

譬如“辣椒油”、“風油精”等等和“切洋蔥”的原理差不多,都是通過外界對眼球做出刺激,迫使眼睛流出生理性淚水。

伊瞳試過,磨磨頭只能流出生理性淚水。

他給童磨描述悲傷時的感覺,童磨完全不能理解,也感受不到,更別提哭了。

但是現在磨磨頭學會嘆氣了!

他立即讓童磨說出現在的感受。

伊瞳遺憾地發現:這算不上悲傷,頂多只是帳然。

也許是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吧。

伊瞳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标:讓童磨哭!發自內心的哭!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伊瞳收集了各種感人肺腑的民間小故事,再結合自己熟知的故事,每晚睡前講給童磨聽。

“嗚啊嗚嗚嗚。”伊瞳自己哭的稀裏嘩啦。

童磨覺得很有趣,用扇子接住伊瞳滴落的眼淚,移到眼前仔細觀察。

“我枯了。”伊瞳哭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磨磨頭你就是學不會哭呢?”

這一年來,七種情緒:喜怒哀樂憎怯恨,童磨基本掌握了“喜”和“樂”。

很好,進步約等于零。

呵。

伊瞳有種深深的挫敗感:難道他是什麽喜劇演員嗎?不然為什麽童磨看見他就笑??!

“笑笑笑! One day day的!只會笑!”

伊瞳猛地吸了吸鼻涕,起身離開了房間。

“砰!”門發出驚天巨響。

童磨伸出舌頭,舔了舔扇子上面的淚珠。

眼淚,是鹹的。

童磨能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化非常明顯:除了喜怒哀樂,他的味覺也發生了變化。

人肉,是酸的。

難吃!

從一個月以前,他就不再吃人了,那些放了調味料的普通食物,不知道比人肉好吃多少倍。

身體出現巨大變化的原因,童磨不清楚,倒是瞳發現這點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童磨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不像個鬼了。

希望過幾天召開上弦會議時,不要被那位大人發覺才好……

——

“伊之助!你又來廚房偷東西!”伊瞳拉開廚房的門,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在拉扯雞腿。

已經很多很多次了,自從伊瞳把受傷的伊之助帶回極樂教,嘴平伊之助隔三差五就來光臨極樂教的廚房。

開始還有教徒反應,後來随着時間推移,基本已經沒人管了。

默認伊之助來極樂教蹭吃蹭喝的行徑。

就當養豬了——

伊瞳這麽想到。

“好吃!”嘴平伊之助撕扯着雞腿,“再多放鹽就更好了!”

不能和他計較——伊瞳把手裏的糕點重重放下,“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

“這是?”嘴平伊之助湊了過來,不客氣地捏起一塊扔進嘴裏:“甜甜甜甜!甜死了!難吃!”

“正在吃第二塊的你有資格說這句話嗎?”

“略!好難吃!”

……

“我說,伊之助,要不要留下來?”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伊瞳突發奇想。

“才不要!”嘴平伊之助果斷拒絕:他才不要加入什麽邪.教組織呢!

“嗯~那我來教你讀書認字怎麽樣?”

“讀、讀書認字?”伊之助有些遲疑。

他自小長于荒野,如果不是偶爾上山打獵的獵戶,教他一些世間的基本人倫常識的話,他可能連話都不會說。

那位老獵戶經常挂在嘴邊的就是:可惜他也沒有多少文化,不能教他讀書寫字。

“文化人”在這個時代,好像是“很厲害”的意思。

伊之助想做厲害強大的人。

“唔……”伊之助把糕點和烤雞一掃而空,除了一只雞腿:“到時候再說吧!”

吃完就戴上野豬頭套溜了溜了。

“還留了一只雞腿給我啊……”伊瞳咬了一口。

“是有點淡了……”

外面傳來騷動。

“發生什麽事了?”伊瞳循聲而去。

“是新的教徒!有新教徒過來投奔!”

“怎麽辦啊?童磨大人今天剛好不在。”

由于童磨不吃人了,教徒人數開始爆表,房間很快變得不夠用,老教徒們都在猶豫要不要接納這群人。

伊瞳掃了一眼,看見門口的一群老弱病殘,其中一人腳上還在流血,當機立斷:“讓他們進來吧!”

“可是童磨大人……”

“等他回來我和他說,現在先放人進來。”

教徒們知道童磨大人十分聽伊瞳的話,便讓人都進來了。

伊瞳親自為受傷的人包紮傷口。

那是一名年老的婦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辨認不出原來的款式。一雙眼睛,圓溜溜地瞪着伊瞳。

伊瞳低頭包紮,擡頭時老婦人已經移開了目光。

“好了,接下來只要多休息就會很快恢複。”伊瞳一邊收拾一邊柔聲道,“你們能找到這裏也是不容易。我們極樂教教義就是以平穩的心态快樂生活,所以今後請放寬心吧。”

老婦人抿了抿唇,用力握了握伊瞳的手,不發一言。

伊瞳微微一笑,回握老婦人滄桑的手,繼續去幫助教徒安置其他人了。

而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半夜,十幾名強盜闖進極樂教——他們是尾随新教徒而來的。經過一天的觀察,認定極樂教是一頭大肥羊。

強盜們來勢洶洶,個個手上都握着砍刀斧頭之類的武器,溫順的教徒們都吓得魂不附體。

偏偏童磨大人不在……

教徒們見識過:以前有強盜入教搶劫時,童磨大人只是揮了揮扇子,人數衆多的強盜就全部吐血而亡。這讓教徒們更加堅信童磨大人是神佛轉世,才能有如此神力。

可是今晚,童磨大人不在。

完了!

就在衆教徒絕望之際,兇神惡煞的強盜們忽然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斧子砍刀“乒啉乓啷”落了一地。

童磨大人回來了??!

教徒身後,伊瞳打着哈欠從房間走出,指揮影衛收工。

他忙了一個白天,晚上睡得正香,就被這群不長眼的強盜吵醒了。

“扔出去。”伊瞳面無表情道,“喂狼。”

教徒們被伊瞳的“神力”震驚,對他的吩咐趨之若附——

童磨大人的朋友也是神仙!

果然只有神仙才能和神仙做朋友!

搬動的過程中,一名強盜驚醒:伊瞳并沒有下死手,只是命令影衛敲暈了他們。

同伴們躺了一地,這名兇惡的強盜憤怒之餘只想逃命。

門口站着一名嬌小的少年,看身高不足一米六,就是他了!

“滾開啊小矮子!”強盜大吼一聲,撿起地上的斧子,對準少年劈了下去……

“哐當!”

明明空氣中什麽都沒有,斧頭卻像劈上了某種金屬,發出巨大的響聲。

伊瞳側過臉,聲音冰冷而陰寒:“你媽沒教過你,殺人之前不能先告訴對方嗎?”

強盜:“……”他媽還真沒教過。

一聲慘叫,斷了一只胳膊的強盜,連人帶胳膊飛了出去。

影衛收刀入鞘,縱身瞬間消失。

伊瞳松了口氣,繼續指揮教徒往外丢人。

一名躺在伊瞳腳邊的強盜,默不作聲地握緊砍刀,在伊瞳轉身的剎那,猛然發難!

鋒利的刀刃劃過伊瞳脖子,立時人頭落地!

!!!!!

教徒們頓時亂作一團,無比的驚慌。

混亂中,這名沉默的強盜頭子,抛下一地小弟奪門而逃,消失在無邊的荒野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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