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人世皆苦, 恭祝早登極樂。”

一聲琵琶響,童磨回到了極樂教。

空氣中彌漫着血的氣息,是陌生的男人, 和……

童磨沖了出去。

伊瞳的頭顱和身體被教徒們一起放進了棺材裏。

棺材裏的人頭身分離,已經死去多時。

童磨忽然就覺得很無趣。

琴葉……惠子……再到現在的瞳,那些偶爾能讓他感興趣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死去了。

人類, 太脆弱了。

朦胧間, 童磨仿佛看到了最開始:出軌的父親被母親刺死、母親随後自盡、兩人的屍體交疊在一起的畫面。

他最開始見到的死人, 是他的親生父母。

燭火燃盡了,他一個人在留有父母屍體的房間裏呆了很久,直到所有溫度全部褪去。

冷……刺骨的寒冷。

教徒們拉開漆黑房間的門,一邊驚呼:“童磨大人!”一邊闖了進來。

走廊上的光透了進來,很亮, 好亮……

驟然間,寒冷被光明驅散,溫暖的感覺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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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那是很久以前曾經感受過的、原以為這輩子再也得不到的溫暖——

“童、童磨大人?!”

童磨擡起頭, 發覺自己陷入了回憶, 再回過神來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驅散了寒意的同時, 童磨的視野開始朦胧, 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鬼是不能……曬太陽的啊。

來不及了嗎?他要死了嗎?

在這最後的時刻, 童磨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這樣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沐浴在陽光下、被溫暖包裹至死。

也沒什麽不好。

在另一個世界,他還能再見到琴葉、惠子、以及瞳嗎?

……

童磨不知道,因為過了很久, 他還站在那裏。

身體沒有一點消融的跡象。童磨這才驚覺:陽光并沒有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模糊的視野僅僅是因為——

他哭了。

……

無趣。

這是童磨接下來的第一想法。

這個沒有琴葉、沒有惠子、沒有瞳的世界,活着真的好無趣。

童磨這樣想着,耳邊傳來教徒聒噪的聲音——

“童磨大人?小瞳大人的屍體……”教徒們都在等着教主大人下命令。

童磨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伊瞳的面孔:“埋葬吧。”

同時,一種難以描述的痛楚充斥了他的心髒,除了‘’哀傷”,還有“憎怒”、“憤恨”……這些往昔無論如何都觸摸不到的東西,他在一息之間就學會了。

沾有瞳血的味道的方向是……

童磨扭過頭,沿着強盜頭子逃跑的方向飛速而去。

……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等他提着強盜頭子的頭顱回來,時間已經臨近正午。

追上強盜頭子不過只用了片刻,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給強盜頭子忏悔了。

教徒們驚恐地盯着童磨大人手上七竅流血的頭顱,想起剛才聽見的聲音,更加驚恐道:“童磨大人!棺材、棺材裏好像有聲音!?”

“聲音?”

童磨跟着教徒過去看了:發出異動的正是瞳的棺材,已經有一半埋進了土裏。

“我們挖到中途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面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教徒奇道,“咦?怎麽現在沒有了?”

話音未落,棺材驀地從中間裂開,一個人影坐了起來!

“嘶嘶嘶!痛痛痛!大意了啊啊!”本該死去的人類,坐在土坑裏,一邊揉着酸痛的脖子,一邊不斷發出抽氣的聲音。

“……”

“……”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诶?”伊瞳總算注意到坑外呆若木雞的教徒們,尬笑兩聲:“大家都挺好的啊?”

大家都不太好。

“……鬼啊啊啊啊啊啊!!”

“詐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見教徒們全都被自己吓跑,伊瞳摸了摸鼻子,自己從坑裏爬了出來。

童磨大人沒跑,滿臉複雜地等着伊瞳解釋。

伊瞳眼看也瞞不住了,指着自己的左眼:“嘿,磨磨頭,我給你變個魔法?”

……

“下弦壹跑去鬼殺隊做什麽?”不愧是童磨大人,很快接受了伊瞳是鬼的設定。

“就,找花花。”伊瞳懷疑屑老板得到了什麽找花神器,叮囑童磨:“千萬別被屑老板發覺你能曬太陽了!”

童磨身上的變化,伊瞳這一年來都看在眼裏,再聯想不到是“青色彼岸花”的功勞,伊瞳就可以直接去shi了。

根據反複詢問,童磨在一年前曾經吃過一頓外賣,外賣的描述很像是從鬼殺隊逃出來的搗藥青子。

伊瞳早就懷疑青子和青色彼岸花有關系了!連名字都同樣帶個“青”字!

他大膽假設青子就是“青色彼岸花”本身,又或者青子吃下的彼岸花就是染成紅色的青色彼岸花……誰知道呢,反正青子已經被磨磨頭整個吞了。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伊瞳和青色彼岸花的努力沒有白費:無情教主擁有了感情。

伊瞳已經聽教徒說了童磨面對他的屍體哭哭的事了。

教主大人真的好可愛啊!!

所以他這是成功讓童磨哭哭了、小目标達成了沒錯吧沒錯吧!

伊瞳高高興興地在信件中寫道:【承蒙關心,我完成了一件連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壯舉,啊就是之前和你提過的事。

目前可能還是暫時無法回去,替身瞳他還好吧?有沒有闖禍?聽說你快成為“柱”了,恭喜恭喜啊~(≧▽≦)/~】

……

信件随着鎹鴉落到锖兔手上。

一年來,锖兔的實力進步飛快,如今已然有了“柱”的實力,只差擊殺一名下弦鬼,就能正式成為“柱”中的“水柱”。

富岡義勇進步速度比他慢一點,但離“柱”的實力也相差不遠,鬼殺隊都傳言他們很可能要擁有兩位“水柱”了。

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锖兔看完信件,若有所思:這一年來他和瞳保持書信往來,伊瞳正在做的事,據說是給什麽邪.教教主做“情感康複訓練”……他也不懂這個,康複訓練的話,想必那位教主受過什麽創傷吧?

正好他這次出任務,路過那位教主所在的山頭,就順便帶點療傷的金瘡藥過去吧,再看望一下瞳。

锖兔走進蝶屋,姐姐蝴蝶香奈惠不在,妹妹蝴蝶忍接待了他。

蝴蝶忍長高了不少,都快成大姑娘了。

得知他想要一些金瘡藥,蝴蝶忍說了一句“稍等”,便去藥房給他拿藥。

蝴蝶忍向來話不多,是個沉默嚴肅的女孩兒,和她的姐姐截然相反。

院子裏,蝴蝶姐妹收養的栗花落香奈乎正在抛硬幣,輕蹙的眉頭,暗示女孩兒正在猶豫糾結某件事情。

按照瞳在信中所說:這叫做“選擇困難綜合症”。

香奈乎明顯是個重度患者。

锖兔見多了香奈乎抛硬幣做選擇的場景,沒有去打擾,接過忍遞給他的藥罐後就告辭了。

……

——

得知锖兔要來看望他,伊瞳格外開心,趁着晚上童磨用血鬼術給他變魔術時,和他說起了這件事。

“瞳的朋友?”童磨操控着血鬼術,變出一朵惟妙惟肖的冰蓮花。

伊瞳頓覺房間裏涼快不少,催促着童磨繼續:“嗯嗯,锖兔人可好了,好像還給你帶了禮物呢……小冰人!我要看小冰人你讓我看看!”

童磨的血鬼術,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變不出,是十二鬼月中最為花裏胡哨的。

老實說,如果不是有毒,伊瞳甚至想讓童磨變一碗刨冰出來嘗嘗。

“磨磨頭,你要是加入鬼殺隊,肯定是名副其實的‘冰柱’!”伊瞳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我也這麽覺得呢~”童磨笑眯眯的,金屬扇子一開一合間,一只又一只冰雕的小童磨跳了出來,手拉手圍着伊瞳跳舞。

“冰之呼吸——小冰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

——

“廢物!連區區一朵青色彼岸花都找不到!一群沒用的廢物!”

遠在無限城的鬼舞辻無慘,在新招的下弦職員被鬼殺隊滅掉後,盛怒後終于想起自己曾在鬼殺隊內安排過一只卧底。

卧底是其次的,主要是花呢?他的青色彼岸花呢!

伊藤瞳你在幹什麽啊伊藤瞳!

鬼舞辻無慘決定親自過去看看。

他可以感知所有鬼的位置。凝神片刻,鬼舞辻無慘睜開眼,眼中有一絲淡淡的驚訝。

伊藤瞳怎麽和童磨混到一塊兒去了?

十二鬼月中,鬼舞辻無慘最不喜歡的就是童磨。

不喜歡到,收到“青色彼岸花可能就在極樂教所在的山頭”時,也只是派了幾只鬼過去探查。

難道花真的在極樂教附近?

鬼舞辻無慘糾結半晌,還是決定親自過去看看。

……

“老人家,您慢點,別摔着了。”锖兔扶住一位因為走的太快而差點摔倒的老人,柔聲勸慰。

他身後的富崗義勇跟着停了下來。

他們的周圍,都是這樣孱弱的老人、兒童。一群老弱病殘聚集起來,為的是前往山林深處的極樂教觀。

聽說極樂教有吃有喝,聽說去到那裏就能得到神明的庇護,聽說教主是神子轉世……

無數傳言,無一不讓這群人心生向往。

锖兔卻莫名覺得很危險。

尤其是一路走來,自從上了這座山,他已經連續斬殺了三只惡鬼。

三只實力接近下弦的鬼,同時出現在一座山上,如果不是驚人的巧合,就是有人刻意安排。

锖兔更傾向于後者,它們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他和義勇此次的任務也正是它們。現在任務完成了,只需要把萍水相逢的隊伍平安送到極樂教、再見一面瞳,就可以回去了。

傍晚,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終于看見了極樂教的大門。

外面堆積着磚頭和蓋房子用的材料……極樂教這是在擴建?

一看見他們,門口的教徒立即掩面哀嚎:“怎麽又來一批!”

“這個月都第幾批了?”

自從教主和小瞳大人把狼群清理幹淨後,前來投奔的人越來越多。

小瞳大人的意思是就當行善積德,教主大人一向最聽小瞳大人的話了,因此來人就收。

……

所以,盡管極樂教如今已經人滿為患,還是接納了這群老弱病殘。

锖兔因此對極樂教印象非常好。

想必教主也一定是個心懷理想、熱情善良的大好人吧!

……

“锖兔!義勇!”伊瞳看見了人群中的他們,迎了上來:“天啦嚕,你們真的來了啊?”

“你是……?”記憶中黑發鳶眸的少年身影,和眼前這名一臉震驚的褚發少年重疊,強烈的對比讓锖兔産生了錯亂:“瞳?!”

“是我。”伊瞳退後兩步,連忙解釋:“這是我的血鬼術!可以随心所欲變成任何人的樣子!”

“……原來如此。”锖兔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那你原來的樣子是……”

“血鬼術!?”富崗義勇刀拔了出來,直指伊瞳:“你是鬼?”

伊瞳:……糟糕!忘記還有個憨憨在現場!

锖兔按住富崗義勇的刀:“回頭再跟你解釋,義勇,先冷靜。”

他沒有想到伊瞳的血鬼術是這個,本着和伊瞳當初的約定,锖兔沒有把伊瞳是鬼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義勇。

義勇是極端憎惡鬼的,他的姐姐就是被鬼所殺死。

這下……該怎麽辦?

“哎呀呀~來客人了嗎?”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刻,教主大人好死不死地出現了。

鬼氣!好強大的鬼氣!

锖兔當時就拔.出了刀,拉着伊瞳和義勇連退數步,分開一段距離。

“哎呀?我吓到你們了嗎?小朋友~”以扇掩面,童磨露出一雙彩虹色的瞳孔,肆無忌憚地打量锖兔和義勇。

伊瞳生怕他們打起來,連忙攔在兩人一鬼中間:“都住手!”

向故意散發鬼氣的某教主大人厲喝:“磨磨頭!收起你的鬼氣!”

周遭的教徒們,看見锖兔和義勇這兩個外來者竟然對教主大人有敵意,紛紛拾起地上的磚頭作為武器,氣勢洶洶地對外來者吼道:

“臉上有疤和穿紅羽織的臭小子!快放下刀!”

“竟敢對教主大人不敬!”

“滾出去!”

……

“教主?”锖兔和義勇同時愣住了:這個鬼氣森森的男人,居然是極樂教的教主嗎?

和他想象中差的有億點遠啊。

極樂教的教主,居然是鬼?!

……

——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他們只是來看望我的啦。”

茶室裏,伊瞳坐在童磨和锖兔中間,笑着打圓場。

富崗義勇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天生耿直的他,本着對锖兔和伊瞳的信任,在聽過解釋後收刀回鞘。

锖兔也明白之前是自己誤會了,那個笑眯眯的教主,既然是瞳的朋友的話,應該是個好人……好鬼吧?

想到童磨收留教徒的行徑,锖兔又有了新的擔憂……

“磨磨頭不吃人的。”伊瞳看穿了锖兔擔憂的神色,解釋。

“……”雖然還是有所疑慮,但是锖兔選擇伊瞳:“嗯,我相信你們。”

“不過磨磨頭是誰?”

伊瞳指了指某位正在用扇子撲蚊子的教主大人。

“……瞳你,這麽喜歡給人取外號的麽?”锖兔失笑,“我也有外號嗎?”

伊瞳咽了咽喉嚨,超小聲:“有。”

“叫什麽?”

“兔兔。”

“……”锖兔兔臉一紅。

富崗義勇很困惑:“不應該是老公嗎?”

锖兔、伊瞳、童磨同時望向他。

“怎麽了?”義勇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童磨猛地一收扇夾死了蚊子,眼睛眯了起來:“老公?”

锖兔用力咳嗽。

伊瞳嚴肅地望着富崗義勇:“義勇,你這樣是會被讨厭的。”

富崗義勇:“……?我沒有被讨厭。”

伊瞳:“呵。”

義勇,外號“憨柱”。

——

結果好不容易才把磨磨頭應付過去。

太難了,真的:)

“我也要聽瞳叫老公~~”童磨拖長了聲音撒嬌嬌。

“別、別鬧了磨磨頭。”

“我要聽嘛~人家要聽!憑什麽瞳能喊別人老公,就不能喊我呢?”

因為彈幕都是喊你【磨磨頭】啊……

“哎,老公~行了吧?”伊瞳心累地喊了一聲。他其實不太在意這些細節——

尤其是他還頂着中也的臉!底氣超——足!!!

童磨:~~~(*罒▽罒*)~~*

教主大人顯然已經蕩漾得不行了。

說了老半天,伊瞳口也渴了,擡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提着茶壺的老婦人上前續茶。锖兔想起一件事,和伊瞳說:“對了,答應幫你尋找巫女的事,已經有所眉目。”

伊瞳立時興奮起來:“什麽眉目?”

“在距離此地兩百多公裏的地方,有一處荒僻的村落。據說有人見過村中有巫女出沒。”

“兩百多公裏……不遠嘛!”以小汽車的速度,半天就能到!

那輛小汽車,後來被伊瞳送回了主人家。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他相信:這次一定也能“借”到!

“事不宜遲,我準備明天就出發去借車。”伊瞳打好了主意。

為他們添茶的老婦人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提着茶壺,面色深沉地站在衆人身後。

“我也要去~”童磨舉扇。

“随便你。”伊瞳只是去打聽打聽,還不一定能見到人呢,并不介意多帶一只磨磨頭。

“那今天就早點休息吧。”锖兔善解人意地說。

“嗯嗯。”伊瞳起身,準備去睡覺。

“對了瞳,你之前的樣子是怎麽回事?”锖兔似乎真的很在意伊瞳以前的模樣,“他是誰?家住何方?芳齡幾許?可曾婚配?”

“哈欠~”伊瞳一腳跨出茶室的門。

“砰!”門在锖兔鼻尖合上。

锖兔:……QAQ

——

一聲琵琶音。

童磨恍神間,發現自己正身處于無限城。

無慘大人傳召他?不是不久前才召開過上弦會議嗎?

在童磨的印象中,上弦會議的時間跨度,是以百年為單位來計算的。

這麽快就又召見他,是突發了什麽緊急事件嗎?

童磨站在原地,等待琵琶的主人——鳴女把他傳送到該去的地方。

……

——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伊瞳呆立在原地,心中翻滾着後悔的情緒:果然flag不能亂立啊!

他原本打算天一亮就起床去偷……去借車,結果屑老板半夜就出現了!

現在屑老板就站在他跟前十米開外,一手一個小朋友。

他該怎麽辦?怎麽辦……

——

鬼舞辻無慘很不爽。

他讓鳴女把童磨傳送走,想着不用見到那張臉,才忍着惡心、駕臨童磨的“豬圈”。

“豬圈”裏人滿為患,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有……該死!童磨的口味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豐富了?這個變态不是只吃女人嗎!?

他被發現後,從“豬圈”裏沖出兩個鬼殺隊的小鬼,看見他腳邊的屍體,二話不說,提刀就刺。

接着那個無能的下弦鬼也出現了,臉上露出無比後悔的神情——

“伊藤瞳!”鬼舞辻無慘喊出下弦鬼的大名,“你在幹什麽啊伊藤瞳?趕緊把這些人都殺光!”

“大、大大大大大人!”伊瞳絞着手指,驚懼而擔憂地看向他手裏的人:“您、您怎麽來了?”

鬼舞辻無慘冷哼一聲,把手中的鬼殺隊員扔到伊瞳腳邊,大步走進屋內。

他沒有時間耗在兩個小鬼身上!

整座山他都翻遍了,耗費了大半夜時間,連青色彼岸花的影子都沒見着。

剩下的,也就只有這所極樂教觀了。

……

“恭迎大人!大家快跪下!”伊瞳機智地沖屋內大吼道。

被驚醒的教徒,連忙深深匍匐在地,偶而幾個呆立在一旁,被嫌礙事的鬼舞辻無慘随手抹殺。

“你們快走!”伊瞳扶起锖兔和義勇,極小聲道:“他就是鬼老大!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他、他就是……”富崗義勇顫栗着想要念出鬼舞辻無慘的名字,伊瞳豎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富崗義勇閉上嘴,仇恨地盯着屋子,腳下紋絲不動。

锖兔果斷拉起義勇就往外沖:瞳說得對!以他們今時今日的實力,根本無法和鬼王抗衡,想都不用想。

來日方長!不能拼一時之勇。

沖到一半,锖兔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竟然企圖拉上伊瞳一起走。

“我不能走。”伊瞳搖搖頭,指向跪了一地的教徒:“我一走,他們肯定會被老大滅口的。”

“可你留在這裏,又能怎樣呢?”

是啊,童磨不在,他留下來,遲早是個死字。

屑老板不會放過任何背叛自己的鬼,這點伊瞳十分清楚。

就在伊瞳猶豫糾結的緊要關頭,一段若有若無的旋律,在他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伊瞳心下大定,咬牙:“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之我不能走,你們快走!”

“誰都別想走!”屑老板陰沉着臉,出現在伊瞳背後。

“小心!”

只是一瞬間,伊瞳的頭就被割了下來。

實力相差實在太大了——

也許是因為被割頭的次數太多,伊瞳的身體已經習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熟練地接住掉落的頭顱,同時身體往前突擊,避開了屑老板的下一波攻擊。

屑老板冷笑:能避開一次又怎樣,離天亮還有很長時間,他有信心在天亮之前把這個叛徒和鬼殺隊的小鬼們全部殺死。

“鬼舞辻,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驀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鑽進屑老板的耳朵,令他如墜冰窖:“……緣一?”

無頭之身抱着的那顆頭顱,赫然變成了繼國緣一的模樣!

屑老板霎時渾身刺骨冰涼。

幾百年前,差點被繼國緣一當場殺死、不得不把自己切成一千八百片才得以逃脫的鬼舞辻無慘,有種名叫“繼國緣一ptsd”的恐懼症。

發作起來的臨床症狀大概為:渾身僵硬、極度恐懼、動彈不得、冷汗直流、眼冒金星。

等屑老板恢複正常,幾個小B崽子早就跑沒影了。

“伊藤瞳!!!!!!!”

一聲怒吼,屑老板的肺都要氣炸了!

……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死翹翹了。”伊瞳一邊安頭,一邊逃跑,一邊後怕。

富崗義勇邊跑邊朝他豎起大拇指。

锖兔疑惑道:“那個人是誰?鬼舞辻看他一眼就吓成那個樣子?”

“是炭治郎祖先的好基友。”伊瞳随口就說了出來。

“炭治郎又是誰?”

伊瞳張了張嘴,又緊緊閉上。

兩人一鬼專心逃命,在一個分叉路口,伊瞳讓锖兔和義勇走一條路,準備自己獨自逃向另一條。

現在就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屑老板絕對不會放過他!一定會不惜一切優先追殺他!

不能把危險帶給锖兔和義勇。

腦海中的《命運交響曲》越奏越響,再加上追來的屑老板,如果沒有奇跡,和锖兔義勇的這一別,應該就是永別了。

伊瞳突發奇想,趁着剛安上頭不久、痛覺神經還沒有恢複,挖出自己刻着“下弦壹”的左眼,交給了锖兔。

“算是大家相識一場的禮物吧?”伊瞳笑着說。

只要把他的眼球帶回鬼殺隊,兩人中的其中一人,立即就能成為“柱”。

因為這是下弦鬼死亡的證明。

锖兔顫抖着雙手不肯接過,反倒是之前不肯逃跑的義勇,伸手接過了伊瞳的眼珠,握在胸前,眼神堅定不移地看着他:“我們會為你報仇的。”

……說得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

無論怎麽勸,锖兔都執怮地不肯離去。無可奈何的伊藤,搖了搖頭,嘆息般說道:“好好活下去吧,锖兔。”

影衛得到命令,一個手刀敲暈了锖兔。

富崗義勇背起锖兔,一如在藤襲山時。

伊瞳疲憊地揮揮手,要來锖兔的刀,轉身朝另一條小路奔去。

用出他最大的速度,盡可能遠離锖兔和義勇。

“快一點啊……再快一點……來不及了啊!”

伊瞳嘴裏不斷喃喃着,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鬼血在沸騰,要撕碎他一般。

除非經過特殊改造,不然屑老板能控制所有鬼血,遠程引爆。

伊瞳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現在還不殺他,恐怕是屑老板疑心緣一的事,想活捉他問個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伊瞳停了下來:他撐不住了!

體內的鬼血為了最大程度拖延他逃跑的速度,像尖刺一樣在他體內滾動,全身針紮般的疼痛。

撐不住了!他不玩了!

伊瞳毫不猶豫,揮刀自盡。

锖兔的刀從消失的影衛手上掉落,插.進泥土。

感知到伊瞳正在死亡的屑老板,不情不願地停止了追擊的步伐:他可沒有替人收屍的癖好。

該死的伊藤瞳!

在太陽出來前,屑老板消失得無影無蹤。

……

意識消失前,伊瞳被人捧了起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依稀看到被他收留的老婦人的面龐。

“回去吧,好孩子,你該回家了。”

老婦人在他的眼皮上輕輕一抹,不同于上一次靈魂被棒槌敲擊的感覺,這一次,仿佛落入了棉花裏,綿與軟的輕柔間,抽絲剝繭般離開正在消散的鬼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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