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請問, 您去過橫濱嗎?”
锖兔坐在老人對面,謙遜有禮地詢問。
老人活了大半輩子,號稱“走過大半個日本”、甚至“連大洋彼岸的國度都去過”, 見識淵博。
“當然去過。”老人自矜地說, 擡手為锖兔沏上一杯熱茶:“是個發展得還不錯的地方。時代變了啊,在我小的時候, 那裏還只是個小漁村呢,呵呵。”
“時代确實變化很快。”锖兔附和道,“只是這個‘橫濱’, 并不是我要找的那個。您知道有別的地方也叫這個名字嗎?”
“我想想……這倒是沒有,至少我是沒聽說過。”
“沒有嗎……”锖兔難掩失落。
“抱歉,您救了我們全家,我卻沒能幫上您的忙。”老人一家在前些日子,收留了一只餓得暈倒在家門前的鬼。
老人一家從前沒見過鬼,還以為是得了什麽怪病的人, 擡進家裏想要為它治療。
後來發生的事……如果不是這名戴着狐貍面具的青年恰好路過,老人一家都要沒了。
帶着狐貍面具的青年, 據說正在尋找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您找這座城市, 是打算做什麽呢?”老人問道。
“為了找一個人。”
“對方是您的什麽人呢?”
“……”狐貍面具下的人似乎笑了笑, 聲音很溫柔:“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但願您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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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老人的家,锖兔重新踏上尋找“橫濱”的旅途。
一只停留在枝丫上肥嘟嘟的鴿子,看到他出來後, 立馬飛下樹枝、飛到锖兔伸出的手上。
這只鴿子, 曾經是瞳的鎹鴉——
“既然是去找它從前的主人, 還是帶上比較穩妥。”主公大人在锖兔臨行時把鴿子送給了他。
鴿子:乖巧.jpg
锖兔買了三個饅頭,兩個自己吃,一個撕碎了喂給鴿子。
鴿子恰到飯, 開心地躺倒在锖兔懷裏,翻着肚皮睡着了。
一鴿一兔,休整好後繼續上路。
一邊找人,一邊殺鬼。
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旅途,在锖兔來到靜岡縣後迎來了轉機——
“井裏傳來奇怪的聲音?”锖兔問道,“具體是指什麽呢?”
“不僅是聲音,有時候還會發光……總之,您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會叫還會發光的井,坐落于靜岡縣櫻木町的日暮神社,據說是相當古老的神社。
沿着長長的階梯爬到盡頭,锖兔走進日暮神社,看見一位蒼老的巫女坐鎮于中央。
“殺鬼的武士嗎?您好。”巫女一眼就道破了他的身份,并請求:“有件棘手的委托,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
還未來得及将委托內容說出口,巫女臉色當即大變:“糟了!”
後屋傳來一道巨響,房頂被裏面沖出來的東西掀翻了——
巫女連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锖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直覺令他緊随其後。
……
後屋的屋頂被暴力破壞,露出一個大洞。
門也大大敞開着,锖兔看到屋內有一口枯井,以及——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這種妖怪嗎?
饒是殺鬼無數的锖兔,在見到眼前這只妖怪的第一反應,也是疑惑:
長如蛇的身形、密集布滿全身的手足、頭上卻頂着一顆女人腦袋——原來世界上除了鬼,還有這種妖怪啊……
“是蜈蚣女!”老巫女念出妖怪的名字,拉弓搭箭,準備射殺蜈蚣女。
“在哪裏……在哪裏?”蜈蚣女吸着口水、近乎癡狂:“我聞到玉的味道了……在哪裏!?”
“在這裏!”
老巫女出聲,引起蜈蚣女的注意,同時一只箭射向蜈蚣女的頭顱。
“噗!”整只箭沒入蜈蚣女的胸口。
沒有射中頭!
“啊啊啊啊啊啊!”受傷的蜈蚣女狂躁地将身體狠狠甩向老巫女,猝不及防下,老巫女被重重甩到柱子上。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斬擊!”
關鍵時刻,锖兔出手了。
在水的利刃下,蜈蚣女被斬成好幾截,身體瞬間變得七零八落。
“啊!”被兩人重創的蜈蚣女,仍然不死心地想要尋找四魂之玉,貪婪地盯着某個方向。
“水之呼吸……”
蜈蚣女怨毒地瞪了锖兔一眼,趁水之呼吸發動前,一尾巴掃了過去,锖兔為了躲避只好跳開。
“咕咕!”站在锖兔肩上看戲的鴿子,被蜈蚣女的步足勾到羽毛,“biu”地一下被帶了過去:“咕咕咕???”
蜈蚣女飛快鑽回井裏,連帶着弱小可憐又無辜的鴿子一起。
“咕!!!”鴿子的慘叫淹沒在井的深處。
锖兔立即想要去追,一旁受傷的老巫女攔住了他:“等等!不能去!去了就回不來了!”
锖兔身形一頓,但僅僅只是一頓,毫不猶豫地跟随蜈蚣女跳入枯井。
幾道光閃過後,锖兔和蜈蚣女一起消失了。
老巫女滑坐到地上:“……完了。”
——
完了。
此刻的伊瞳腦海裏擠滿了這個詞語:完了!!!
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當時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大哥你誰?”身穿沙色風衣的俊美青年——太宰治笑眯眯地問道。
一片樹葉飄到了太宰頭上。
……
锖兔取下臉上的狐貍面具,露出真容:“是我。”
太宰還是那句:“誰?”
“……瞳?”锖兔露出迷茫的神色,“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
伊瞳仿佛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太宰擋在伊瞳身前,無言地注視着他。
這種冷漠的神色,令锖兔一時不敢确定:“是你嗎?瞳。”
“你說呢?”太宰反問。
“……”锖兔後退幾步,和太宰以及太宰身後震驚成世界名畫——《吶喊》的伊瞳拉開距離。
手指搭在唇邊,锖兔吹了聲口哨。
“咕咕!”一只肥嘟嘟的鴿子憑空出現,落到了锖兔手上。
鴿子屁股上掉了幾根毛,顯得有些禿然:“咕咕!”叫聲格外悲傷。
“去吧小咕!去找你的主人!”锖兔擡手,鴿子拍拍翅膀、無比自然地沖太宰飛來。
锖兔看着太宰,浮起“果然是瞳啊”的微笑——
……鴿子落到了旁邊的伊瞳頭上。
“咕!”蹦着踩踩腳下的腦袋,鴿子得意指認:“咕咕咕(就是他)!”
“……”
锖兔:“你确定他是瞳?”
“咕咕(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咕咕!”
“瞳真的是他?”
“咕咕!”
“他真的是瞳嗎?”
“咕咕!”
“或許有沒有可能是旁邊那位……”
“咕咕咕咕咕咕(你清醒一點啊)!”
锖兔:呆滞.jpg
伊瞳:……喂。
就這麽不能接受現實嗎?
以及:你是怎麽做到和鴿子對話的啊?!
鴿子也不想再理锖兔,使勁一蹬伊瞳腦袋,飛走了。
“那個、兔……锖兔,謝謝你救了我們。”
伊瞳硬着頭皮說。
“舉手之勞,不用謝。”锖兔呆滞道。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原來是瞳的朋友啊!”太宰合掌,一改之前冷漠的神色,熱情洋溢道:“哎呀,剛才為什麽會把我錯認成瞳呢?”
聽到太宰的聲音,锖兔從呆滞中恍過神來,目光直直地鎖定太宰治的臉,剛想開口,伊瞳用力搖擺着雙手,大聲:“啊啊啊沒有為什麽!只是單純地認錯人而已!對吧锖兔?”
锖兔:……?
太宰挑了挑眉,眼中閃過洞悉一切的利芒,沒有再追問。
“沒受傷吧?瞳。”太宰轉頭問他。
“沒事……幸好锖兔及時趕了過來。”伊瞳忐忑地望向锖兔,瘋狂朝他擠眉弄眼。
锖兔:……?
“瞳,你眼睛抽筋了?”太宰問。
“啊!有沙子吹進眼睛裏了!”
“是嗎?要不要緊?我看看。”
“不用不用不用!已經出來了!”
伊瞳推開太宰的臉,請求:“拜托了,能不能讓我和锖兔單獨說會兒話?”
太宰受傷道:“什麽話是我也不能聽的?”
“拜托啦,就一會兒!”
“……好吧。”太宰聽話地走開,身後飄蕩的腰帶伴随主人一同離開——
“但是!”腰帶又飄了回來,“我會在遠處盯着你們哦……”
“一直盯着你們哦!”太宰也不知道在強調給誰看。
伊瞳:“知道啦知道啦,我們真的只是說說話!”
把太宰哄走。确認這個距離太宰聽不到、身上也沒有監聽器後,伊瞳雙手合十,誠心茍命:“兔兔兔兔!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疑問,之後我會一一解答……能不能請你現在先答應我一件事?”
锖兔一直望着太宰離開的方向:“什麽事?”
伊瞳:“……你在聽嗎?”
“嗯。”還在看啊喂!
“瞳。”锖兔總算收回了目光,看着伊瞳,微笑道:“你想讓我答應什麽事?我一定盡力而為。”
“……能不能別告訴太宰你認錯人的原因?”
“太宰?剛剛那個人叫太宰嗎?”
伊瞳:“……你先答應我。”
“我答應你。”不是什麽大事,锖兔立刻答應下來。
伊瞳舒了口氣:“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锖兔卻說,“之前在列車上太過匆忙,還沒來得及正式對你道謝。”
“诶?謝我?”
“嗯……謝謝你救了我和義勇。”
“啊你說那個時候……多大點事你記到現在!”伊瞳拍了拍锖兔的肩膀,“舉手之勞,不用謝!”
這句話自己剛才也說過——锖兔的微笑透露出些許釋懷和遺憾:“你真的是瞳。那就這樣吧……我走了,瞳。”
“走?難道你現在就要回去?”
“嗯,已經夠了。”锖兔轉過身,就要離去——
跨越百年,只是為了能再見你一面。
見到了,就已足夠。
锖兔僅為此而來。
“……你要不要留下來休息幾天?”伊瞳看他也挺累的,“我還在住院不方便,就讓太宰帶你到處逛一逛……”
“行。”锖兔立馬答應下來,幹脆利落回過身,又不走了。
伊瞳:“……”
锖兔你原來是這樣的兔兔!!!
“不過瞳,不能告訴太宰先生的理由,可以告訴我嗎?”
“啊這個……”伊瞳不太願意說。
“我是沒什麽關系。”锖兔接下來說出的話,差點把伊瞳吓死:“就怕童磨也認錯人。”
……為什麽這裏會出現教主大人的名字?
“除了我以外,童磨也一直在找你。這次我和鎹鴉失聯後,主公很可能會派人來找我,對方順藤摸瓜找過來也不是不可能。”
那豈不就是說……
教主大人,可能也在橫濱??!!
……
——
中原中也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意外熟悉,是很多年前曾經體會過的……
可是,他在不對勁什麽?明明不可能再發生類似的事。
“中原先生?您不舒服嗎?”負責開車的上井關心地問。
旁邊的廣島秀一附和:“中原先生您沒事吧?”
要問這兩個人怎麽在中也車上的話,那就是太宰叛逃後,上井被分到了中也手下,廣島秀一的上司伊藤瞳出差了,暫時也由中也調配。
此刻,望着後視鏡裏臉色不對勁的中也,上井開玩笑道:“中也大人是和女朋友鬧別扭了嗎?”
“我沒有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
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中也不再搭腔,留下上井自問自答。
回到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中也剛剛下車,就得知有人正在等他。
由于沒有預約、也沒有正經身份,那個一頭白橡發色的男人被拒之門外,孤零零蹲在本部大樓門口,懷裏抱着一個“小中也”,眼巴巴地四處張望。
這個奇怪的男人,引起了門衛們的警覺,大家都端起槍,防備對方做出進一步舉動。
中也一現身,對方就發現了他。下一秒,白橡發色的男人出現在中也半米內的範圍裏,語氣輕佻地搭上中也的肩:“親愛的~你老公我來找你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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