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伶姬

正當此時,樓宇上傳來一聲女人‘嗤嗤’的笑聲,朽月凝眉回望,伶姬正幸災樂禍地掩唇而笑,這時她已又換了一張面皮,從舉止神态還能認出她來。

只聽她頗為自得地問道:“靈帝,感覺滋味如何?這曲祭歌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是不是覺得體內有股難以遏制的血氣正奔湧而來?你會變得跟我們一樣,喔,不對,甚至會比我們還殘忍,鮮血讓你興奮,無窮無盡的殺戮将是你最大的樂趣!”

朽月低頭一看,手上果然背上爬滿無數紅色經文,這是熾銘咒生效了,戾氣在她體內不斷翻騰,如同一鍋燒開的熱水般持續滾沸!

看來魔族這次是有備而來,如此千方百計就是為了引發她身上的戾咒!

趁着此刻體內的戾咒還未真正覺醒,朽月閉上雙目盡量不去看那些吟詠的女面,再試着把聽感關閉,可那些煩人的哀樂在腦海中自成旋律怎麽也揮之不去,咿咿呀呀的腔調令她越發煩躁。

“沒用的,關了聽感也能聽見呢!這歌聲是妾身的主子特意為你準備的,請靈帝好好享受。嘻嘻,妾身怕靈帝無聊,特獻舞一支!”

伶姬在屋頂上沒事幹,居然和着哀樂扭着腰肢跳起了舞來。這魔女考慮得還蠻周到的,唱跳俱全,不過這舞還能稱之為‘舞’的話,還真是有點一言難盡……

朽月眼皮跳了跳,莫名覺得辣眼,心道她這些古怪的動作居然也能算得上跳舞?強行扭腰擺臀不說,四肢還跟扭動的水草有一拼,太可恥了,這女人為何有如此自信地跳這些動作出來?

她覺得今天自己的眼睛遭遇了迄今最不能承受之重,先是那糙毛漢柴鼎耀,接着是這些面部可憎的長舌女面,最後竟還要看伶姬跳不堪入目的怪舞?

“你主子是哪位?”朽月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問。

“哪位?還能是哪位,他自然是魔族至高無上的魔尊了。”

伶姬說話的同時她手腳的動作仍舊沒有停止,不知道是不是魔族舞蹈都是這種扭扭捏捏的滑稽動作,反正朽月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死亡水草舞’,如果她真在葬禮上跳,估計死人都會氣得爬起來掐死她。

“魔界不是有兩位魔君共治?到底是哪一位!話說大姐你能別跳了嗎!”朽月的脾氣有點上來了。

“哈哈哈,是不是覺着妾身這舞姿太過妖嬈妩媚,快承受不住了麽?你們這些天上的大羅神仙呀就是不懂欣賞……”

伶姬不知誰給的勇氣說這舞姿‘妖嬈’,好歹腿上的動作是停止了,雙手還在鬼模鬼樣地擺動,嬌媚地笑笑:“靈帝還真是有所不知,現在我們魔族就只有一位魔尊了,哦,他老人家今天也來了呢。”

“是那個犄角鬼面嗎?”朽月揉了揉生疼的眼睛,切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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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腦子裝不住事,伶姬的話好像很好套的樣子,知無不言地對朽月說道:“帝尊說的是暮野?哈哈,暮野已經被主子取而代之啦,他還是帝尊您親手解決的,這事您忘了嗎?”

朽月這才回想起來上次确實是把犄角鬼面殺了,如此一想,許是這右魔君搞的鬼,此魔頭定是知曉那晚自己會戾咒發作,并将此事透露給左魔君暮野,借她之手把死對頭除了,不費吹灰之力便登上了魔尊的寶座,這招借刀殺人不可謂不服!

“你們魔尊叫什麽?”朽月耐着性子問她最後一個問題。

“他叫顏……哎呀,妾身是不是說太多啦?”伶姬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你才知道啊?”

朽月突然百米沖刺過去踹飛在屋頂扭捏身姿的伶姬,其速度快到令人難以置信。

伶姬甚至還沒看見人影,倏然之間,她便莫名其妙挨了一腳,被踢出一個優美的弧線,直接撞壞臨近的一處樓閣,眼睛一抹黑就被埋在瓦礫之中。

空中飄浮的女面見主人掉進了廢墟中,互相大眼瞪小眼,齊齊轉頭看向那處,嘴裏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聲:“哎呀呀,哎呀呀……”。

正當他們面面相觑地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從側邊飛出的兩把飛刀鬼影似的唰地一下劃拉而過。

場面登時壯觀無比,那些五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紛紛解體,成千上萬的面皮被撕得支離破碎,迅即化成一堆唰唰落下的粉末。

朽月垂首視之,原來是陸修靜自己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了,手裏耍着兩把飛刀劈頭蓋臉地沖朽月罵了一句:“夭壽啊!夙灼靈你路癡嗎?你這麽大的人了帶個小朋友到處瞎跑什麽!跟在屁股後面都會丢,可讓本道君好找!”

呵,到底是誰找誰啊,他還居然惡人先告狀了!朽月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要不是顧及形象和衛生,非得隔空往他頭上飙一口痰解氣。

“你個瘋道士,分明自己跟個沒頭蒼蠅般亂竄,倒害本尊好找!為何還反先賴上我們了?”

朽月蜻蜓點水般腳尖在屋梁上點了幾下,借風輕輕飄落在地,尚還沒靠近那慫貨,陸修靜突然瞥見了她脖子上的鮮紅色的咒經,跟見了鬼一樣唰地一下往後蹿至十幾米。

陸修靜向她比了一個拒絕靠近的交叉手勢,吓道:“等等,你離我遠點!千萬別靠近!哎呦,天王姥姥诶,你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怎麽能讓你身體裏那危險玩意兒又跑出來了呢?”

這貨沒來也就算了,一來就給人添堵,朽月剛剛被伶姬的奇形怪狀的舞姿稍微給轉移了一點注意力,現在倒好,火氣更大了!

本來她體內戾息已漸漸穩定,現在又被他氣得卷土重來,右眼眼球月蝕加劇,身量也長了一截,她不禁仰天哀嘆,陸修靜這傻逼一定是上天派來整她的!

痛定思痛,朽月揪心地捂着胸口順氣,悲哀地觑着那瘋貨:“陸修靜你可真行,本來戾咒都快讓我壓下去了,得,這會被你一氣直接光榮複發,你說老子遇見你是不是造了太多孽的結果?”

“別這麽說嘛,我聽着怪傷心的。”陸修靜見朽月咒你成功被她激出來,這會兒也不敢有脾氣了,立馬變得乖覺小心。

他笑嘻嘻地哄道:“嘿嘿,是我錯了,您老消消氣,不就迷個路,沒什麽大不了的嘛!等等,話說你們怎麽會進到這裏面來?”

朽月向前走了幾步,想走近說話,誰知她一邁腿,陸修靜便往後退退,生怕自己撲食生吞了他,可見上次給他留下的慘痛陰影有點大。

無奈,朽月見狀只好停下,将散落在額前的發絲稍稍往後別去,疑惑地問:“什麽叫進到裏面來,難道此處不是你叔父的陵墓地宮?”

陸修靜翻了個白眼,糾正道:“當然不是!此處是在紫霄殿前的一湖池水之中,确切地說我們都在紫霄殿的倒影裏面。你猜猜我是如何得知你們進去的嗎?我先在殿內找了一圈,後來走到池子旁邊,偶然發現水裏有個小人長得像你,而且身上還燃着青紫色烈火,試問青暝炎天下獨此一家,不是你是誰?”

“哦,我還看見一個在房頂跳舞跳得賊醜的女人……這女的在哪呢?要死了,跳這麽醜還出來丢人現眼,我非得勸勸她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不可!”陸修靜四處張望,搜尋剛才那個穿着桃粉裙裝的女人。

兩人正隔着老遠說着話,遠處瓦礫微微顫動,朽月耳力絕佳,當下對着空中大喝一聲“休走!”接着她當即甩出一鞭,當空霹靂一聲,有某物被擊中墜地。

陸修靜跑過去看,原來一位女子面部中鞭,現正捂着側臉伏倒在地上,從她的衣着打扮是方才跳舞的女子無疑,但這臉……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怎麽了?”朽月見陸修靜躊躇,問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伶姬一聽到朽月的聲音,忽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捶地大呼“狠心漢,負心女!都沒一個好東西!”,搞的陸修靜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朽月收鞭上前,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伶姬淚腺奔湧的傾情演繹,毫無波瀾地板着一張冷臉道:“擡起頭來。”

“不擡!妾身的臉花了,要教你們取笑了去,如此還不如死了算了!”伶姬哭唧唧地固執将頭往下一撇。

自古有三惹人煩,一是女人哭,而是女人鬧,三是女人喊着要上吊。

陸修靜識相地往旁邊站站,這種事他是應付不來的。

當然,他這位摯友也不是很能應付,朽月最是聽不得女人哭,她不懂為何這些女人會有那麽多眼淚,偏偏奇怪的是這種東西,她生來就沒有的。

朽月恐吓道:“別哭了聽見沒有?再哭把你眼珠子挖掉!”

伶姬聞言由小聲啜泣轉為嗚咽,接着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嗚嗚嗚……哇哇哇……啊啊啊……”

朽月:“……”

“不是,你得哄哄!”陸修靜獻出了一條寶貴的建議。

“你行你來!”朽月白了他一眼,心說為什麽她一個女人要幹這種事?

“那還是你來吧,本道君向來清心寡欲,沒接觸過女人,也從來沒實踐過,沒啥經驗。”陸修靜慫得毅然決然,一臉欠抽地沖她賤笑,言下之意這幾萬年來都沒把她當女人過!

朽月有件十分後悔的事,那就是和這又瘋又賤的道士做朋友。

她彎腰蹲下,用手輕輕将伶姬的臉扭轉了過來,目光忽然凝滞在她那張臉上。

這是一張本該溫柔端莊,桃靥無暇的臉,可惜被右邊臉頰的一道血淋淋的鞭痕毀了。她的臉兩人都不陌生,既是木槿花神夙念的,或者又可以說是凡人紙鳶的。

熟悉的音容面貌喚起了她的某些回憶,朽月默默用袖子将她臉上的血跡拭去,眼裏頃刻沒了兇駭的煞氣,聲音也變得柔緩如水,問道:“還疼嗎?”

伶姬癡癡地點點頭,眼淚不知不覺就止住了。

她覺得眼前的靈帝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就像一朵去掉刺的黑夜薔薇,在月光下顯得無比高貴而神秘。

朽月用冰涼的手輕柔地撫着那張臉,微微笑道:“那能不能告訴本尊,你這張面皮是從哪看到的?”

“宵歡姐姐曾經跟這個女人見過面,我偷偷看到的!覺得她好看,就仿制了一張面皮。噢,妾身的針線活也是跟她學的呢……”伶姬被溫言細語一哄,立馬乖乖和盤托出,所謂的寧死不屈在這屆妖魔堆裏是不存在的。

朽月霎時了然,原來紙鳶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妪是鬼未所為!

“你走吧,回去幫本尊給鬼未帶兩句話,一是別再打夙念的主意,二是讓她別指望靠兩條蟲子就擅自定下什麽白頭約,本尊不會再見她了!”

“好噠,妾身這就回去跟她說。”

伶姬起身撒丫子就想跑,還沒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回來!”

任她再怎麽歸心似箭也沒用,雙腿一軟直接給吓跪了。

伶姬艱難地扭頭回去,可憐巴巴地看着反複無常的朽月,期期艾艾道:“不……不是說放妾身走麽?怎麽,怎麽還反悔了?”

朽月面色忽又變得嚴厲:“跑那麽快做什麽?換一張臉再走!以後讓本尊看你敢再用它,見一次撕一次,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現在就換!”伶姬跟京劇變臉似的用手抹了一把臉,果然立即又變了另外一副人畜無害的少女面孔,生怕被人再次叫住,忙不疊地腳底溜風跑了。

“你說哪一張才是她的真面呢?”一旁的陸修靜似乎對這事很好奇,愣是絞盡腦汁地研究了半天。

朽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明了真相:“她怕是早就忘記自己是哪張臉了。”

“有道理。”陸修靜贊同地點點頭,四處掃視了一圈,托腮道:“咦,小道士呢?”

朽月這才想起柳蘭溪,驀然轉頭去看那幢鬼氣森森的大殿:“糟了,他還在紫霄殿內,你叔父也在裏面!”

豈料她這話一說完陸修靜勃然大怒:“胡說八道,我叔父神形寂滅已久,如今連根頭發絲都不存在了,哪裏跑來的冒牌貨膽敢冒充他?”

朽月倏地反應過來,糟了,既然是冒牌貨,那柳蘭溪豈不危險?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急急欲往殿內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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