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紮好了辮子的蕊蕊坐在穆皓炎腿上,雙手抱頭,我叫她頭疼就回去休息。

她生氣地犟嘴:“我在比心啦,小恩笨笨。”

我看她在比零蛋。

穆皓炎眉眼彎彎,氤着暖光,溫聲道:“我們也比心。”

我霎時覺得蕊蕊的小肉胳膊順眼多了。

然而,穆皓炎手一擡,拇指和食指交錯,獨自比了個手指小心,與我心中的雙人愛心相去甚遠。

輪到我生氣了。

蕊蕊以為我不會比心,在那教我,而我已經不想配合他們了。

“不比,我的心不給人看。”

蕊蕊嘟囔:“小恩你會得不到小紅花哦。”

我充耳不聞,在兩顆心的包圍下堅持本我。

第二張照片發上去之後我還沒來得及看評論,工作人員就來通知準備錄制,本期的三個住所依次是木屋、房車和帳篷。

林姨不給我們自我統籌了,直接由小朋友們抽簽決定。

穆皓炎問蕊蕊想住哪裏,蕊蕊高聲道帳篷。

她又不用住,說得輕松。

帳篷空間小不是問題,關鍵是私密性差,完全沒有隔音的作用,想說點什麽都不方便。

我捏住她的小臉蛋,強調道:“絕對不能選到帳篷。”

蕊蕊吐吐舌頭:“略略略。”

臭小孩,不聽話。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盲選,心情比誰都緊張,穆皓炎卻是一副哪裏都行的淡然樣子。

“偶爾住一次帳篷也是不錯的體驗。”

我別開臉:“不要。”

他低笑:“小孩子。”

那聲音燙得我耳根一熱,恍惚了好一會兒,待我眨眨眼睛,面前多了個噘着嘴的蕊蕊。

她懷裏抱着木屋的卡片,無比遺憾。

我的快樂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抽中帳篷的是良駿,這個懂事的大男孩發現蕊蕊戀戀不舍的目光,主動走過來問她要不要換。

“不用。”

我不給蕊蕊開口的機會,一把抱起她。

“我們得遵守游戲規則。”

良駿望着蕊蕊:“可是……”

“蕊蕊那麽喜歡帳篷,”穆皓炎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等會兒跟良駿哥哥一起在帳篷裏玩好不好?”

經過三天的相處,蕊蕊早忘了“公主理論”,和兩個男孩玩的愈發融洽,當即應了好。

她的小辮子蹭着我的臉頰,穆皓炎摸她頭的時候,像是不經意地擦過我的耳垂,那稍縱即逝的觸感,激得我身子一僵。

蕊蕊被我繃緊的手臂勒得不舒服,掙紮着跳下來,不要我抱了。

穆皓炎接棒做她的二號樵夫,載着她往任務場地走。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林姨說,“今天的午飯需要你們用勞動換取,我手上有三個牧場主人派發的任務,完成了才有資格吃飯。”

分別是清理牛棚、拔出雜草、播種菜苗。

聽起來都不是輕松的活。

褚濱海帶頭抗議:“我聽說這是個帶娃旅游的治愈節目才來的,怎麽中途成了《變形記》。”

林姨:“您被騙了。”

褚濱海:“騙到底啊。”

林姨:“我們是有良知的,不忍心啊。”

褚濱海:“……我看你良心大大的壞。”

林姨:“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窦康趁機起哄,兜回第一期征婚梗,褚濱海身為年紀最長的前輩被衆人逗得抓耳撓腮。

而我的好運沒能持續下去,第二輪的盲選,蕊蕊一手抽中了牛棚照片。

我沒好氣道:“謝謝你啊。”

蕊蕊兩手比“六”,抵在頭頂,“哞哞哞”地學牛叫。

穆皓炎誇她可愛,兩個人沆瀣一氣。

我沒別的選擇,把蕊蕊送進帳篷裏跟小哥哥們搭積木玩,我則跟着大哥哥推手推車。

“我們肯定要清理牛糞,”穆皓炎偏頭對我說道,“你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我震驚地停下腳步:“你不會指望我去鏟牛糞吧。”

“我怕你連進都不敢進,等等我負責清理,你負責添加飼料。”穆皓炎說。

那也好不到哪去。

我心底泛起抵觸情緒,憤憤地踩着穆皓炎的影子,他怎麽什麽都能接受。

牛棚的對面是個小型馬場,一批深棕色的馬兒正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曬太陽。我想喂馬都比喂牛好。

穆皓炎注意到我的視線,問道:“你會騎馬嗎?”

“當然。”騎馬算得上貴族教育中的一環。

穆皓炎想到了什麽,莞爾道:“我拍過騎馬的戲,可惜騎得是假馬,全靠後期合成。”

我眨眨眼:“你想看我騎真馬嗎?”

不等穆皓炎回答,随行的工作人員已經動身和馬場管理員交涉,牽了一匹脾性溫順的母馬出來。

侯導舉着牌子說安全第一,但是能跑兩圈更好。

我看了穆皓炎一眼,左腳踩上馬镫,用力一蹬,右腿跨過去,穩穩地坐在馬鞍上以後,放松缰繩,腿部輕碰馬身。

馬兒開始緩緩地往前走,我能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彙聚在我的身上,我夾緊膝蓋命令它進入快步,随着它的節奏打浪。饒了半圈後,我準備好跑步了,風拂過我的頭發,周圍的草木從我的視角後方滑出,馬兒揚起了它的四蹄。

這裏的場地不大,馬也不是名品,跑起來并不盡興,可當我停在穆皓炎面前時,我看到他向上擡起的臉龐曝露在明亮的光線下,俊美如阿波羅。

我朝他熱烈一笑,他的眼睛顫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于是,我笑得更加暢快。

這一秒,我确信,穆皓炎被我迷暈了頭。

翻身下馬,我欣慰地撫摸馬鬃,即使沒有高貴的血統,它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我站到穆皓炎旁邊,心情愉悅地說:“好看吧。”

他淺笑道:“不像小飛俠了,像羅賓漢。”

我:“……”

侯導:“噗!”

好好的氣氛,消失殆盡。

我與他并肩而行,他方才的失神絕不是我的錯覺,一定是周圍有攝像機的緣故,待到倆人獨處之時……

我餘光瞄着穆皓炎的側臉,勢在必得。

行至牛棚前,我一開門令人反胃的難聞氣味就撲面而來,穆皓炎的擔憂不無道理,我一點都不想踏進去。

為了區區一檔娛樂節目,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穆皓炎不給我反悔的餘地,一手扛着清理工具,一手強勢地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走了進去。中間的過道是泥土地,由于前夜下了雨,略微發潮,走在上面像是鞋底黏了口香糖,更別提地上散落的雜草和各種不明物體。

我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掃雷。

黑白相間的奶牛們耳朵上挂着號碼牌,個個腦袋伸在栅欄外面,等待着進食。

我艱難地問穆皓炎:“你真要進去?”

穆皓炎語氣平平:“你就留外面搭把手。”

我眼瞅着他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咬咬牙,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然後……

——噗叽。

什麽聲音?

我定在了原地。

穆皓炎扭過頭,看向我的鞋底,無奈地說:“你啊,老不聽話。”

我不敢往下看:“不是我想的吧。”

穆皓炎用同情的眼神肯定了我的猜想。

Oh,shit!

我理智斷線了一秒,擡起右腳用力往下踢,既想把鞋底的髒東西蹭掉,又想立刻銷毀皮靴。

“小心。”穆皓炎大步邁過來,向我伸出了手臂。

然而他晚了一秒,我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到了料草堆上。枯草翻飛,人仰馬翻。

“沒受傷吧?”穆皓炎丢掉手中的工具,握住我的肩膀,仔細檢查。

“受傷了,”我悶悶道,“我的自尊。”

穆皓炎愣了一秒,猛地低下頭。

我怒道:“你敢笑一下試試!”

我此生從未如此狼狽過。

穆皓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他拉起我的手。

“走吧,帶你去換衣服,”他目光掃過我的頭頂,“可能還得洗個頭。”

我沉下臉警告跟拍攝像:“不許播!”

攝影師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別為難他了,這段一定會播的,你威脅他只會豐富素材罷了。”穆皓炎嘆氣。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郁悶至極,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離此地。

工作人員引我們往最近的淋浴間走,我一腳踢開鞋子,光着腳丫,要求穆皓炎背我。

我自尊心受創,沒點精神補償,如何錄得下去。

他拿我沒辦法,蹲下身子,彎了腰。

我趴到他寬厚的背脊上,學着蕊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身體所帶來的律動與熱意。穆皓炎肯定不知道,此時的他就像一匹馬,強健的四肢,壯美的身形都是為我而生。

我起了一個惡劣的念頭,故意把身上的草屑蹭到他的頭發上。

“你得陪我一起洗頭了。”我在他耳邊吹氣。

穆皓炎用力一捏我的腿,壓低了聲音說:“別鬧。”

他明知我不會聽話。

助理們送來幹淨的衣物,攝影師們自覺轉了方向,去拍室外的花花草草。

穆皓炎關上休息室的大門,将我放到冰涼的瓷磚上,又找來一雙拖鞋來。

“你先洗,我在外面等……”

——砰!

我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進浴室,貼着他的胸膛,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一起洗。”

我扭開花灑,冷水迎頭澆下,但是随着水溫升高,狹窄的淋浴間彌漫出一股熱氣。

我不想等了,我們之間的吸引那麽強烈,我渴望着他,他必定同樣渴望着我。

不然為什麽他的眼神那麽幽深,他的呼吸那麽沉重,他攥住我腕間的手指用力到幾乎嵌進了肌膚裏。

他是我的馬,注定為我奔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周周5瓶;七句芒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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