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選擇

殷殷請求，素還真知道無法勸解已經做了決定的人：“好。”在推松岩時，屈世途也曾勸慰他要放下，他也曾執迷說自己放不下，如今，他又如何忍心勸倦收天放下，他明白倦收天心中的執念，無論如何也堪不破。

後來，發生許多事，為原無鄉重鑄玄解奔波，誅殺葛仙川，了結南北修真的情仇，最後，倦收天與原無鄉合力找到隐匿的一色秋，将魄如霜的娲皇靖靈功功體奪回。經素還真相助，将太玉心素重新溶于魄如霜體內。

只是魄如霜此時毫無生命之力，難以消化娲皇靖靈功功體，更難以此自愈，當下之際，唯有找到修習轉生寄命之法的人，為魄如霜續命。素還真曾托秦假仙打聽過，秦假仙十分擅長尋人，倒真讓他探聽到一些關于有人死而複生的消息。

倦收天馬不停蹄的趕往秦假仙所言的地界，是一座常年雲霧缭繞的山名喚莫離，山間沒有道路，傳聞有人在此處看見早已身亡的人再度出現，衆人都說是神仙渡世。他沒入濃霧之中卻失了方向，不管往哪邊走都只是在原處打轉。

驀然，一抹翠綠身影款款而來，竟是魄如霜的模樣，她笑意吟吟：“倦收天。”倦收天有一瞬間的失神：“魄如霜。”卻見“魄如霜”眉眼缱绻，眼波流轉：“對，我是魄如霜，倦收天，你來了，以後我們就在此地退隐，再不問武林事如何？”

說着竟偎依進他懷中，倦收天凝神運氣，劍光閃過，“魄如霜”翩然避開：“哎呀，真是狠心，對着這張臉，你竟然也下得去手。”倦收天二指并攏，劍氣蓄勢待發：“你不該用這樣的面貌示人。”

女子巧笑盼兮：“我自你心中執念而生相貌，你的執念是什麽，看見的便是誰，這你怎能怪我？”倦收天凝眉：“我無意糾纏，只想求見此地主人。”女子掩唇輕笑：“我就是呀。”

倦收天終于斂去劍意：“聽聞姑娘曾修習轉生寄命之術，能否請姑娘相救一人？”“魄如霜”長長的哦了一聲：“就是這張臉的主人麽？哎呀，真是個美人，竟然已經死了，真是可惜。”

倦收天再次道：“請姑娘相救，何種代價，倦收天在所不惜。”女子眼珠一轉，更見幾分可愛，是與魄如霜完全不同的氣質：“真的？要命也成？”倦收天垂眸：“只要她能安然，倦收天別無他求。”

女子忽然恢複自己的容貌，白衣赤足翩若驚鴻：“她是你什麽人？值得你這樣為她付出？你是為報恩，還是為還情？”倦收天輕聲道：“她為我付出許多，我卻不曾為她做過什麽。”

女子卻啧舌：“你們這些人啊，欠來欠去的麻不麻煩？你救她，你死了她活了，然後她傷心欲絕，又來找我，然後她死了你活了，你又傷心欲絕，哎呀，真是煩躁。”

倦收天頓了頓，方道：“我不會讓她陷入如此境地。”女子忽然又變成了魄如霜的模樣：“你自入山我便已知悉你的來意，你的執念雖深，卻不是無解。若我說救她的代價是讓她忘了你，你當如何？”

女子眼神狡黠，言辭間帶着蠱惑：“她雖然救過你，現在你也還她一命，恩怨皆了，你們已經兩清了不是麽？那她忘了你，對你而言是好事吧，反正你也不愛她，何必讓重生的她再承受愛而不得的痛苦呢？”

忽然，她湊近他跟前小聲道：“看你長得這麽好看，特別送你一份禮物，我也能抹去你關于她的所有記憶，忘了她，忘了這段不公平的虧欠，你們兩相忘，從此以後你與她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再不相識，怎麽樣？”

倦收天沉默，女子也并不着急他的回答，她拂袖一躍便已消失在濃霧之中，只聽到她的聲音漸遠：“我喚作千玥玲珑，你若是有了答案，路自然會出現。”再眨眼，倦收天卻發現自己已在山下。

他思及千玥玲珑所言，心下有些煩擾，兩相忘麽？從此以後再無糾葛，再不相識！若是之前的他，倦收天幾乎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可如今，他卻猶豫了。他回轉翠環山，玉波池中，魄如霜沉眠無語，他在玉波池站了整整一日，忽然間風過清池，漾起層層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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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如霜的面容在水波之下層層疊疊，仿佛他心中泛起的波瀾，倦收天終于做出了抉擇，他離開的時候走得很快，快得連來尋他的原無鄉也不曾看見。原無鄉擡起玄解之手眺望：“我還是第一次見趕路這麽急的北方秀。”素還真突然出現，聲音含笑：“随他去吧。”

再度前往莫離山，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路，千玥玲珑看見他，眉開眼笑：“你有答案了麽？”倦收天嗯了一聲：“請你救她，我的記憶，不用抹去。”千玥玲珑意味深長的看着他：“為什麽你不願抹去自己的記憶呢？”倦收天只淡淡道：“我欠她太多。”

千玥玲珑一哂：“真是搞不懂你，你還清了恩情，與她天涯相忘不是很好嗎？如今你替她做這樣的選擇，與當初她一味為你付出不願讓你知道又有何異？你對她，只有恩情的話，又何必這樣糾纏不休？反正你對她又沒感情，大家互不相欠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