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五個紅包 你信朕嗎?
沈鈴兒一臉無辜的湊了上來, 走到靜妃身邊時還咧着嘴笑了笑,可當她攤開手掌時,靜妃恨不得讓她能滾多遠滾多遠。
一個通體白淨的瓷瓶安安穩穩的躺在沈鈴兒的掌心。
靜妃如同見鬼一般大喊着向寝殿裏跑, 留下完全不知所以的沈鈴兒站在雪地裏。反倒是那個宮婢, 仿若無事一般,沉靜的将沈鈴兒手裏的瓷瓶扔到剛抛好的土坑裏, 随手拿起石塊用力一砸, 看着瓷瓶七零八落後才用腳推了推附近的土。
“沈姑娘, 娘娘昨夜沒休息好,您先回去吧,有事奴婢自會去您的房裏招呼您。”
宮婢緩緩行禮, 起身後便盯着沈鈴兒。
沈鈴兒感覺莫名其妙,剛想張嘴詢問, 看到那婢女的眼神後, 不覺背脊一緊, 直勾勾仿佛要看進她的心裏一般。
廊下二人沒在陰影裏,一旁的松樹挺拔聳立,支棱着樹枝遮在二人身旁。
蘇衍攬着沈月柔的手指動了動, 微微俯下身子,貼着她的耳側道:“柔兒,你信朕嗎?”
沈月柔微微一怔, 側頭去看他, 那張俊白的臉沒在松枝下,她眼波流轉如遠山含黛般好看, 下颌輕輕擡起,朱唇微啓。
女子自帶的香氣萦繞在四周,緊貼的二人間氣息旖旎, 讓人遐想。
她還沒說話,蘇衍便又湊過來在她的面頰上輕落一吻,呼着暖氣在她耳邊道:“在這別動,等朕喚你再出來。”
咫尺間的距離讓雪花都顯出纏綿的意味,沈月柔覺得心裏癢癢的,某個羞羞的念頭就要呼之欲出時,忽然腰間大手一松,皇上轉身信步從松樹下走出,沉着聲道:“沈姑娘好雅致,在這裏做什麽?”
沈月柔覺得皇上大概真的學過變臉。
他前面還是情意綿綿,讓她心跳臉紅的不羁模樣,轉個身就是目光冰冷犀利,那氣息更像是黑暗中洞察獵物的猛獸。
沈鈴兒看到皇上先是大喜,彎着眼角行禮,可擡眼間與皇上眸光相碰,頓時又脖頸一涼,心裏多了幾分恐懼。她躬身道:“臣女給皇上請安。”
“前幾日不還喚朕是‘姐夫’的,沈姑娘這就改口了嗎?不過朕還是更喜歡姐夫這個叫法,親切!你說是與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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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衍向前走了兩步,停在她的身前,沈鈴兒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呼不上起來,一時間臉憋得有點紅,嘴角笑意也被壓了下去,低聲道:“臣女不懂事,胡言亂語的。”
蘇衍冷笑一聲:“沈姑娘,你的姐姐現在是朕的婕妤,你叫朕一聲姐夫,不算胡言亂語吧。怕是你現在所言才是朕的亂語。”
沈鈴兒下意識的向後一退,不敢去看皇上投來的眸光,但又覺得左臉仿佛也被盯住,立馬側臉去看。
那婢女似笑不笑的垂着頭,冷冷的盯着她,烏黑的眼珠仿佛沒有瞳孔,滴溜溜的一動不動。
她猛地身子僵住,吓得趕緊收回目光,慌着神道:“皇上……不……姐夫……不……”
那陰森的目光仿佛只在一瞬便住進了她的心裏,她腳下也跟着發軟,腦海裏都是那個眼神在盯着她,冷冷的、透透的、陰陰的。
沈鈴兒目光渙散,語無倫次起來:“皇上,我什麽都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蘇衍充滿疑惑,雖說平日裏他的語氣眼神是有些冷淡,可不至于把人看一眼就吓傻的道理,于是便探索着向前又走了一步,道:“沈姑娘?”
那宮婢弓着腰疊手福了福,道:“啓禀皇上,沈姑娘似乎神情不大好,不如奴婢将她扶進去休息片刻?”
蘇衍眉頭一皺,他自然是不會讓沈鈴兒走的,今日來這裏便是要将靜妃所做之事說個清楚,這沈鈴兒必然也是參與其中的重要人證,她若是離開,恐怕沈月柔的冤屈就無法說清了。
他擡手道:“既是如此,你扶她去靜妃那裏休息,朕剛好要去看望靜妃。”
宮婢諾道:“遵命!”
說完便伸手攙扶沈鈴兒碎步向靜妃寝殿走去。蘇衍也随着走了兩步,忽而突然停下,頓了頓轉過身子沖着松樹下笑了笑。
一陣冷風吹來,松樹上團着的簇雪撲撲飕飕的落下來,碎在更低的枝頭上。
沈月柔覺得心底漏了一拍,她看着那三人前後進入寝殿內,撫了撫心裏的情緒。
她胸口隐隐發悶,她并非對皇上無情,可幼年時那血腥的畫面有一次湧進她的腦海裏。
這是個冷酷殘忍的人,他少年時便可以冷眼看着那些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流盡最後一滴血。
如今,他褪去一身稚嫩,不變的卻依舊是那雙如劍刃般冷銳的眼睛。
沈月柔不敢去堵。
一旦付出真心,換來的只是三兩日的新鮮感,得到後又失去,還不如從來不曾得到。
武則天:“月柔,抓住皇上的愛爬到你想要的位置,才更重要!”
葉赫那拉氏:“什麽情愛之物,都不如權利更重要。”
或許,成為皇後,執掌後宮,比那些已逝的情感更容易抓住吧。
沈月柔回過神,看到劉冉也托着拂塵碎步跑了過來,覺得或許她露面的時機也到了。
她不想錯過任何這場好戲。
靜妃的寝殿裏暖的讓人生燥,就連博山爐裏點的香薰,也聞着甜的發膩。
沈月柔進來時皇上已經坐在尊位,沈玲兒側靠在紅木椅裏,縮成一團,像是害怕什麽一樣,都抖嗖嗖的。
宮婢攙着靜妃從裏間緩緩走了出來,盡管她換了身水紅色的襦裙,仍是能看出臉上的乏倦。
“皇上您怎麽有空過來了?”
靜妃強打着精神走了幾步,腳下突然一軟,跌進了宮婢的懷裏,頓覺失态又趕緊推開婢女的手掌,含嬌待媚的走向皇上。
一瞬之間,沈月柔似乎看到婢女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動。
那婢女的眸子深邃而空曠,仿佛散開的墨染花一般。
那樣的眸子無論是誰,都會多看幾眼,可偏偏又生的詭異,好像缺了點什麽。
宮婢像是發現了她,也側臉回望,四目相對沈月柔背脊一緊。
衛子夫:“月柔不用怕,那宮婢是哀家的傑作,你只管看戲,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是了,那宮婢眼裏缺的是生機。
看到衛子夫的留言,沈月柔才覺得安心,殿內鋪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軟軟的,綿綿的。
“給皇上請安,靜妃娘娘安。”
靜妃聽到聲音時身子明顯一僵,轉過臉來看到她,身子便微微向後仰,擡起一根手指啞着嗓子:“你不是在禁足嗎?”
經歷太多次驚吓,靜妃的嗓子稍微用力一點,便會扯着疼,發出來的聲音也是嘶啞的。
“朕帶她出來的,誰敢攔着嗎?”
蘇衍漫不經心的擺弄着袖口,似乎那裏的一個線頭非常吸引他。
“皇上!”
靜妃眼眶發紅,眼裏布滿血絲,她豐盈嬌軟的身子向前一撲,剛好蹭到蘇衍的膝蓋,她便順勢趴在他的腿上,抽泣起來。
蘇衍看了看身旁立着的劉冉,劉冉便心領神會的小跑到靜妃旁邊,托着她的小臂道:“哎呦,娘娘快些起來,這天寒地冷的,小心凍壞了身子。”
天寒地冷?明明這殿裏能把人熱出一頭汗好不好。
那宮婢面無表情的沖上去,一把将靜妃從地上拉起來,扶着靠在旁邊的椅子上,這才退到後側。
“喲,這姑娘好大的氣力!”
劉冉也起了身子,拍了拍褲裾,斜眼瞄了一下那個宮婢。
眼生,從未在雲梧宮見過。他轉念想了想,許是從他處新調來侍候的,畢竟青蓮那腿傷怎的也要休息幾日才成。
“靜妃看起來像是昨夜沒休息好啊。”
蘇衍目光深邃,淡淡掃過靜妃面頰,又端起手邊的茶盞,捧在眼前轉了一圈,道:“不知這茶盞有沒有被人下藥呢?”
靜妃原本單手扶着額頭,眸子微閉,聽到這話頓時睜開眼睛,趕緊說:“皇上說笑了,這茶是嫔妾屋裏的,茶盞自然也是幹淨的。”
“哦?朕記得上一次也是在你屋裏吧?”
蘇衍搓了搓杯沿,猛地喝進嘴裏:“嗯,雲颠茶,靜妃的最愛。”
靜妃好像是被刺激到了,又開始抽着鼻子,道:“皇上是在懷疑臣妾嗎?臣妾當時與端王同去了青音殿,不在屋內。”
“下藥不一定要人在才能做,或許可以…讓別人來做呢?”
蘇衍單手拎起茶壺,自己又到了一杯。
靜妃抽泣的比剛才更厲害了,淚珠像蠟油般滾落下來,美人帶雨還挺讓人心疼的。
“嫔妾怎麽可能做這龌龊腌臜之事,皇上您莫要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就算臣妾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哄騙沈相之女替嫔妾下藥啊!”
靜妃捏了捏手心裏的絲帕,只要有沈玲兒這個證人死咬不放,就沒人能把水潑到她身上來。
這個親生妹妹,沈府嫡二小姐,怎麽可能會害自己的親姐姐!
立在一旁的宮婢突然動了動,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帕子,煞有介事的在靜妃眼角抹了抹,然後要放回袖子裏時,從裏面帶出來一樣東西,嘩啦啦的滾到了靜妃腳底。
這瓷瓶滾動的聲音格外刺耳,那婢女忙着俯下身子去撿,這時便聽到皇上那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傳進耳朵裏:
“什麽東西,拿給朕看看。”
靜妃也低下頭看了眼,看清那物後她差點栽倒地上,頭猛地一暈,恨不得一腳跺碎那個東西!
正是那個裝着媚藥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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