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歲歲長相見

不知梁景家住幾樓,  周沅白只好将人帶回自己家,知道梁景喝多什麽模樣,這次他直接買醒酒藥,路上喂着喝了,  沒指望能有多少效果,  只要別化身八爪魚便滿足了。

那樣的梁景,  他真......

下車梁景酒醒了些,能夠獨立走路,  腦子還暈暈乎乎不清楚,  進家門他問:“這是哪?”

周沅白看他眼,  “天堂。”

梁景:“.......”

浴室在門口,他鞋一拖晃晃悠悠拐進去。

周沅白沒管梁景,他倚靠浴室對面的牆壁上,看梁景能折騰成什麽樣。

梁景晃着身體走到花灑下,  不管水溫和衣服,打開水流就往身上澆,  水淋到皮膚涼得他一激靈,  後知後覺地關了開關,醉鬼聽到門外傳來的笑聲頗為不滿,  一腳踢在門上,  隔斷周沅白的視線。

水汽氤氲,玻璃上映出模糊身影,  嘩嘩水聲萦繞耳邊,  周沅白的喉結滾了滾,不由地想起高考結束那晚,一幀一幕猶如電影在眼前放映,四年梁景記起來麽?

水流失戛然而止,  打斷周沅白回憶,他走到門邊敲了敲,“一個人可以嗎?”

“洗澡有什麽不可以的。”

聽着梁景底氣十足的豪言壯語,他放下心,靠在門邊等人出來。

殊不知,滿口豪言的人,衣服亂扔滿地,坐地上仰頭喝花灑流出的水,實打實的醉鬼,毫無形象可言,梁景口渴得厲害,仰頭能喝到水還挺美的,水喝夠了,腦中漫無邊際地飄出一個問題,按照書中劇情發展,反派這時已經開始迷戀女主,周沅白說那天和林月月不熟肯定在騙人。

他關掉水龍頭,朝門外吼了聲:“喂!”

“要毛巾?還是衣服?”周沅白答。

“林月月是不是很漂亮?”

周沅白不知洗澡怎麽能扯這問題上,也搞不懂梁景為什麽總問林月月,難道林月月是梁景心悅之人,想到此他不自覺握緊拳頭,“不知道。”

梁景:???

四年周沅白都在國外幹嘛?女主的盛世美顏竟然不知道?

他一氣之下從地上站起,拉開門,“林月月?你不知道?”

周沅白上下打量他一眼,“沒想到你有這癖好。”

梁景低頭一看,瞬間淩亂了,馬上溜回浴室關上門,倚靠門邊心怦怦直跳,雖說都是男性,但成年後這麽“坦誠”相見,還真難為情,是他大意了,“我、我.......你給我拿套睡衣來,在衣帽間第二個櫃裏。”

門外的人心情頗好,語氣都帶上慵懶,“這裏不是你家,沒睡衣給你穿,就那麽出來吧,反正剛才全見了。”

梁景死鴨子嘴硬,不肯服軟,“四年沒見人沒變,臉皮倒厚了不少,以前不知道誰,靠近說話都臉紅。”

話落門外的人沒說話,門開了條縫,周沅白的胳膊伸進來,遞來一套幹爽的睡衣和毛巾。

梁景接過來胡亂穿上,晃晃悠悠出去,見周沅白站門邊,想起剛才的窘态,決定扳回一局,他單手撐牆将周沅白緊固在臂彎,準備上演霸道總裁欺負鄰家妹妹的戲份,壓低聲音道:“不認識林月月,你出國幹什麽?公費旅游?”

周沅白饒有興致地擡眸看他,“林月月是你什麽人?”

“她是女”話到嘴邊梁景及時剎住車,改口:“我朋友的朋友啊。”

梁景離得很近,熟悉的氣息萦繞鼻尖,這氣味周沅白太多熟悉,仿佛時光倒流回到四年前,他忽然沒了開玩笑的心思,避開梁景目光,擡手推了推身前的人,“起開。”

梁景非但沒動,還模仿起影視片段,捏住周沅白下巴将臉扭過來,看着周沅白黑如墨的眼眸暗流湧動,一時忘了要說什麽,四目相對有十幾秒,周沅白反客為主,調換了兩人位置。

微涼柔軟的唇覆過來,像存在冰箱裏的棉花糖,霎時間千萬個煙花在梁景腦中綻開,每根神經都染上麻酥之意,本就不清晰的思考能力也被奪走了,氣息不斷加重,周沅白卻驀然停下來,“進去睡吧。”

梁景突然騰空被人橫抱進了卧室,周沅白給他蓋上被子,俯身在額頭上吻了下,“晚安。”随後關上門出去了。

房間寂靜黑暗,床品不是梁景的,卻有他熟悉的味道,他摸了摸唇,那股柔軟的涼意仿佛還在唇上,回想剛剛的一幕,他扯過被子被蒙住了頭。

第二天他看清了房間的全貌,只有黑白灰三種色調的房間東西很少,也很靜,下床來拉開窗簾已是中午,他伸了個懶腰推門出去,客廳沒人,四下也找不到周沅白身影,回去看手機,十幾條經紀人和溫一然發來的消息,但手機被調成靜音,未吵到他睡覺。

給經紀人回複完信息,他點開好友列表翻了一遍,沒找到新好友,或許是周沅白解不開密碼,未加好友也沒有短信,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湧出來,轉瞬看見床頭的紙條又消失,隽秀有力的字體一看便知是周沅白留的,告訴他衣服洗好在陽臺。

回想昨晚梁景略感心虛,換上衣服匆匆走了,出周沅白家給溫一然回電話。

溫一然:“你再不接電話,我要報警了,曉鷗找不到你,電話都打我這來了,昨晚什麽情況?”

“見面說吧,你在哪?”

梁景肚子餓,直接約在一家飯店,昨晚林唯找溫一然問梁景在哪,溫一然刨根問出怎麽回事,一見面便說梁景:“你媽對你太不上心,不能找個靠譜的人問明白?”

“這事不能怪我媽,劇組那邊口風很嚴不肯說。”

“小怪物也腦子不正常,投錢直說呗,要是讓蔣天得逞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溫一然發洩完逐漸冷靜下來,又說:“可能怕你知道不接受吧。”

提起周沅白梁景就想起昨晚,後悔懊惱又忍不住想,沉浸在自我思緒裏,對溫一然的話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喝傻了?”溫一然一吼,梁景回過神,果斷說:“以後戒酒。”

“啊?說投資的事,怎麽拐到酒上?別戒了,你戒酒以後誰陪我。”

“必須戒。”梁景眼神堅定。

溫一然以為他後怕跟蔣天的事,“行吧,以後喝酒我只能找別人,幸好小怪物及時趕到,不然你現在”溫一然啧了聲沒往下說這茬,改口:“改請小怪物吃頓飯感謝一下。”

無論投資還是昨晚的事,梁景都該感謝周沅白,但跟反派親了太過荒唐,他不想面對周沅白。

“我說話聽沒聽到,你今天怎麽回事?”

“我馬上進組,以後再謝吧。”梁景胡亂搪塞。

溫一然:“連着兩件事你好意思拖?随便叫上趙雅婷一起聚。”

“你最近有和林唯聯系嗎?”

“工作上聯系過幾次?怎麽了?”

“他有沒有和你提過林月月?”

“沒有,林月月是誰?”

“我朋友的朋友。”

溫一然:“.......”

梁景不知道怎麽了,腦子裏不想昨晚的事,就想林月月,他想搞清楚周沅白和林月月現在究竟到什麽程度,至于為什麽非要搞清楚,自己也說不清就想知道,瘋魔了一般。

進組前溫一然倒是把幾人約出來組了個局,只是比少年期多了個林唯。

趙雅婷看見周沅白很是意外,不由地看愣了,溫一然碰她一下才回過神,她貼近溫一然耳邊小聲說:“幾年沒見小怪物比高中時候帥了。”

溫一然:“那種沉悶的性格,再帥也跟我們無緣,跟他在一起怕要無聊死,空有一副殼子。”

“  不是。”

“什麽不是?”

趙雅婷腦海中閃現過那年聖誕節,因她胖而被那些女孩欺辱的畫面,若不是周沅白出現,趕走那些人後果不堪設想,她扭頭看溫一然笑笑,“沒什麽吃飯吧。”

溫一然沒再詳細追問,伸手去夾菜,不巧和林唯夾到同一塊肉,兩雙筷子夾着一片肉,肉薄在兩邊拉扯下中間絲絲拉拉快斷開,兩人偏偏誰也不肯放下筷子,各自用力暗中較勁。

梁景心疼那片肉的悲慘遭遇,“等會兒扯斷,落桌上髒了誰也不用吃。”

“寧願髒了,也不能給某些禽獸吃。”溫一然力氣沒有林唯大,氣勢卻不點不輸對方。

“禽獸?六年同桌你說我禽獸?我刨你家祖墳了?還是對你做什麽了?”

“欺負同學,校園|暴|力,你.......禽獸都不如。”眼看肉要斷開,溫一然也不肯松手,秉着不蒸饅頭争口氣的精神跟林唯死磕到底。

“在你額頭上彈幾下,就校園暴力了?記恨這事不如想想尿褲子後,誰幫你喊的老師,誰帶你去換的褲子?沒有我的見義勇為,你就得光|屁|股。”林唯一口氣說爽了,沒注意到溫一然越來越差的臉色,話音一落,一款小巧的女士包騰空砸過來,精準地落到林唯頭上,疼的他“哎呦”一聲。

随之而來是趙雅婷一聲尖叫,“我的包。”她毫不留情地推開落坐桌兩側的人,奔向林唯手中的包,速度過快按住林唯肩膀搶包時,兩人一起摔到在地,林唯在裏側,率先和大地親密接觸,大地并不愛他,堅硬的地磚将他腦袋磕出一個包。

趙雅婷坐起來,左右翻了翻手中的包,見新包毫發無損,心裏踏實了,全然沒管還躺在地上的林唯。

周沅白把林唯扶起,林唯才從搶包事件中回過神。

溫一然見林唯眉毛快擰成一股繩,心知剛才那下摔得不輕,瞬間沒了剛才的盛氣淩人,過去問:“用不用去醫院?”

林唯從牙縫裏擠出:“溫、一、然。”

“對不起嘛.......我一時生氣忘了那包是雅婷新買的。”

“你就是我的克星,明天我要請個大師給算算,破了你這克星。”林唯捂着頭不搭理溫一然。

溫一然扯了扯林唯衣角,放輕語氣,“都說道歉了,今天雅婷第一次見你,別因一點小事別損壞了咱林總形象,要不再說幾件我小學的事發洩一下。”

林唯本想借此狠狠挫下溫一然那股,扭頭見到像小鹿一樣的眼睛,那些狠話徒然被噎回去,“算了,吃飯吧。”

溫一然笑了。

四年沒見的第一次聚餐,吃得雞飛蛋打,還出一位傷員,梁景頭大,趁去衛生間尋求片刻安寧,誰知老天連這麽會兒安寧的片刻也不肯給他,從裏面一出來就對上周沅白的目光,假裝沒看見太過刻意,只能硬着頭皮打招呼,“你也出來了。”

周沅白在擦手,随口“嗯”了聲。

梁景知道這頓飯的主題是感謝周沅白,但想起那天晚上的吻,便不願面對周沅白只想溜走,他放慢洗手速度,盼着周沅白擦幹手快走,周沅白扔掉擦手的紙巾,站一旁看他,全然沒要走的意思,他真是欲哭無淚。

看着梁景抹一遍洗手液洗掉,随後又摸一遍,周沅白略帶無奈地勾了下唇,他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心想看你能洗到什麽時候。

洗四遍手之後,梁景洗不下去了,擦幹手說:“前段時間的事謝謝你。”

周沅白漫不經心道:“哪件事?”

梁景心想:電視劇都沒你失憶得快。

嘴上卻笑着說:“謝謝你投了《天際》”

“《天際》有潛力的項目,公司領導層在會議上一致決定的,不用謝我。”

不想說醉酒的事,卻被逼得沒辦法,梁景心一橫,“還謝謝你那天晚幫了我和紅姐。”

周沅白眉眼一彎,略帶玩味地看梁景,“小事不足挂齒。”

得了便宜還賣乖,日你大爺哦。

惱歸惱,說完感謝梁景還是輕松不少,正事說完不想再和周沅白糾纏,擡腿要走,卻被人擋住去路。

“怎麽謝?”

梁景如實說:“這頓飯專門為了感謝你。”

周沅白一挑眉,“帶着溫一然和林唯吃飯,怕不是表達感謝,而是來索命,沒誠意。”

回想雞飛狗跳的飯桌,梁景微微垂眸,“你想怎麽樣?改天我單獨請你一次?”

周沅白徒然湊近,俯身貼梁景耳邊低聲說:“我要有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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