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房間裏的空氣驟然凝固。
路望鶴心口驟然狂跳,故作鎮定地沒有逃避開傅京墨鋒利的眼神,沉默了幾秒後,緩聲答道。
“傅總說笑了,我只是覺得有些疲倦,神思不大清醒,沒有聽清楚傅總剛剛說了什麽”
“只聽到生日禮物幾個字,就下意識地回答了。”
“至于假扮之說……純粹是傅總多想了而已。”
傅京墨勾了勾唇,削薄的唇瓣顏色很淡,看着便顯冷酷薄情。
“你的筆跡,和霍淵以前的筆跡迥然不同。”
“霍淵對黑胡椒過敏,你吃完了一整塊黑椒牛排,卻沒有一點過敏症狀。”
“霍淵以前說話時,不論情緒波動怎樣大,手都不會顫抖,而你說,這是你的習慣。”
“霍淵只喜歡喝酒,根本不喝茶,更不可能這樣輕松地說出茶葉的名字。”
“你卻告訴我,你沒有假扮霍淵?是把我當做傻子麽,嗯?”
路望鶴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攥成了拳,他沒想到傅京墨明明沒有跟他有過多少次接觸,卻如此敏銳。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剛打算出言解釋,就聽見傅京墨淡淡的警告。
“我勸你不要編謊話來騙我,我有的是辦法可以去查你的真實身份。我想霍家那裏雇傭你來,應該做不到天衣無縫吧?”
路望鶴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他假扮霍淵來聯姻确實太倉促,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霍家,都沒有辦法在短時間把那些痕跡和證據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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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他已經和傅京墨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原來還遠遠不夠。
以傅京墨的權勢想要查出他其實是個小賭鬼,收了霍家的錢才假扮霍淵嫁過來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現在編謊話只能瞞過這一時,等傅京墨去查了以後,他還是躲不過被揭穿的命運。
甚至可能會讓傅京墨更加惱怒。
還不如坦白,試着可不可以趁機解除婚約。
“……我的确不是霍淵,真正的霍淵已經出意外死了。”
路望鶴把霍家雇傭他的事情簡單說了,意外地發現傅京墨的神色仍舊很平靜,似乎并沒有因為他假扮霍淵而有一絲怒意。
甚至那雙狹長的幽深鳳眸裏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讓他一時分辨不清傅京墨到底在想什麽。
“所以你的真實身份,是一個被人追債的小賭鬼?”
傅京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到了這份上,眼前的少年應當不會在自己的真實身份上說謊。
只不過……
路望鶴察覺到傅京墨目光裏的幾許懷疑,心虛地輕咳了一聲。自己也知道自己近段時間的表現,雖然不像一個驕縱的富二代,但更不像一個賭鬼。
色厲內荏道:“怎麽了,賭鬼不可以還清債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嗎?賭鬼以前不可以是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小孩兒嗎?!”
傅京墨輕笑出聲。
眼前的少年因為緊張身體緊繃着,臉上瓷白的皮膚因為室內溫度高,略有些泛紅,墨黑的桃花眸裏晶亮一片,染上了幾分惱羞成怒的神色。
這副樣子,倒是比那個不愛說話,一說話就尖牙利嘴的少年可愛得多。
既然這少年不是霍淵,那之前的許多事,約莫也只是巧合罷了,并非是他故意模仿那個人,企圖引他心動……
“可以,自然可以……你叫什麽名字?”
路望鶴聽出傅京墨話語裏的些許淺淡笑意,略一晃神,沉默了一瞬。
他穿越前出道的時候用的是藝名,叫路松羽,就連身份證上的名字都一早改成了這個。
路望鶴是他的本名,但除了父母,沒有其他人知道。
于是他小聲答:“路望鶴。”
傅京墨鎖了鎖眉心:“哪個路?”
“道路的路。”
“好,以後你就用回你自己的名字吧,不用擔心我會趕你走,霍家那邊,我自然會去交涉。劇組簽約的名字,也改回來,聽明白了嗎?”
路望鶴原以為傅京墨知道了前因後果,就該提出離婚了,就算還需要放個擋槍的留在家裏,至少也該提出個解除結婚協議的期限。
結果對方居然說“不用擔心我會趕你走”?
路望鶴一咬牙,出聲提醒道:“那我們的結婚協議?”
“協議照舊。怎麽,莫非你現在解除了協議,能還得上霍家的那些錢,還有你的賭債?”
路望鶴剛欲再說什麽,忽然聽見外面兩聲敲門聲,頓時噤了聲,站起身去開門。
“許導。”
“小霍啊,時間不早了,我聽說你訂的賓館離這裏挺遠的,要不要劇組派車送你回去?”
傅京墨自然地接過話:“不用,我會送他回去……許導,其實霍淵不是他的本名,我原本以為他來拍戲只是一時興起,便沒有讓他用真名。”
路望鶴一聲不吭地聽着傅京墨面不改色地扯謊。
“不過剛剛他跟我說,他是真的喜歡拍戲,也想繼續在演員這條路上走下去,所以我想,還是讓他用回真名吧。”
傅京墨親口發話,許導自然沒有異議:“配角名單還沒有公布,我一會兒叫工作人員改一下,那那份合同……”
“給許導添麻煩了,一會兒我去找副導演重新簽一份。”
“不急,今天太晚了,不影響你休息,這些明天來劇組處理就好……傅總,我送你們下樓吧?”
傅京墨微微颔首:“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地下車庫,路望鶴眼看着傅京墨坐到了車的後座,剛想去拉副駕駛的門,就聽見青年清冷的嗓音。
“過來坐後面。”
路望鶴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劇組的其他人陸續走過來,才一個跨步,坐到了傅京墨的身側。
如果他坐副駕駛的話,其他人就能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他的臉。
雖然除了許導沒人知道這是傅京墨的車,但是明晃晃的卡宴車标,簡直是一輛移動的金子。
若是讓一些人看見他坐上豪車,保不齊會猜測他是不是攀附上了什麽金主,對他未來的演員道路有弊無利。
路望鶴想到這兒,側臉望了傅京墨一眼,青年的神色依舊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但許是因為不用再假扮其他人,路望鶴不覺自在了一些。
“謝謝你。”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傅京墨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立即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些,警覺道:“……你做什麽?”
青年骨節分明的手徑直碰上了他旁邊的餐巾紙盒,利落地抽出了一張紙。
擰眉道:“什麽做什麽?”
路望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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