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傅京墨輕輕扯着他褲腿的手動作一頓,顏色淺淡的鳳眸幾乎融入了暗淡的暮色,藏起了眼底泛着怒意的冰冷。

路望鶴的性子素來要強,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喜歡欠旁人人情。如果膝蓋上的傷不是那麽重,少年絕不會開口說“疼”。

傅京墨将路望鶴的褲腿放下,站起身,遲疑了一下,将少年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你靠着我走,別讓右腳着地用力,我送你去醫院。”

随着時間的流逝,膝蓋處最初的些許麻木已經過去,似是野獸的利爪将膝蓋處的筋肉撕裂的疼痛一陣陣如滔滔席卷的浪潮翻湧而來,少年瓷白的面容一點點染上了漆色的蒼白。

他幾乎需要完全靠在傅京墨身上才能保證單腳站立住,不讓右腿受力。

攙扶着他的人穩穩當當地扶着他,一手雖然繞過了他的腰,卻極為紳士地握成了拳,将他溫柔地攏在了自己的懷裏,朝着公交站旁停靠着的轎車緩步走去。

“是夏子英找的人吧。”

傅京墨側臉看着路望鶴秀致的眉宇上沾染的汗漬,薄唇抿成了一道凜冽的弧度,騰出一只手開了車門,語氣緩和了一些,尾音有些啞:“能彎腰進去嗎?”

路望鶴試着屈了一下腿,險些栽倒在地上,被傅京墨一把撈回了懷裏。

“……不大行。”

“你彎點腰,別怕,我扶着,不會摔的——以後別總老是想着減肥了,你看你這麽瘦,遇到心懷不軌的人都打不過。”

路望鶴一下癱在椅墊上,傅京墨的手還環着他的腰,這一拉扯就把人拉扯得極進,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青年冷淡的眼瞳幾乎剔透,裏頭難言的疼惜和責怪,卻叫路望鶴心底的某一角猛地悸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開口說些什麽。

“那傅總還說自己喜歡健身呢,怎麽扶我一把就出了汗?也不背,也不抱,就這樣讓我上車……”

少年的嗓音因為傷痛有些幹澀發緊,随着低低的氣音帶了幾分莫名的挑逗,傅京墨搭在椅墊上的指一屈,難得沒有紅着耳尖躲開,而是直直地對上了少年墨黑的桃花眸,一字一句道。

“若是抱你背你,你的膝蓋容易撞到蹭到……鶴鶴以為我不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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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望鶴本就等着看傅京墨面無表情地紅臉的模樣,卻想不到的等來的是這麽一句露骨的話,怔了一瞬自己的心跳竟然亂了拍子,震得耳膜都開始嗡嗡作響。

好在傅京墨說完也沒有等他的回答,只是從另一側的車門上了車。助理坐在駕駛位上都能感覺到傅總低沉的氣壓,急匆匆地開車往就近的醫院駛去。

路望鶴低低地呼着氣,嘗試着用說話來分散注意力:“……剛剛那個就是早上我們遇到的,和夏子英在別院裏說話的那個人。”

“我知道了。”

“他那輛面包車應該用的是假車牌,而且這裏沒有監控,咱們也沒證據說他想對我做什麽,頂多就是我膝蓋上這傷。所以你……”

“我想讓他和夏子英一起從《故關》劇組滾出去,還需要證據嗎?”

路望鶴咬着下唇,盯着傅京墨看了幾刻,忽然輕輕地笑了:“也是……你想換人,夏子英的粉絲再怎麽蹦跶也沒有用,但你,能不能小點聲?”

青年狹長的鳳眸裏淬了冰似的厲色一松,在少年的目光下一點點溫柔下來。

“他們敢這樣在路邊就對你動手……如果繼續讓夏子英留在《故關》劇組,就算這回沒有出事,那下次呢?我又沒有法子一直在你身邊,我怕……”

助理适時出聲提醒:“路先生,傅總其實已經聯系了趙宇趙經紀人了,要不您簽了鴻途,這樣身邊有經紀人和助理照顧,傅總也能放心回S城。”

天知道傅總已經把多少會議推了又推,實在推不了的也都改成了視頻會議。

以前恨不得天天工作的人這幾天跟被人換了魂似的,恨不得從早到晚都黏在路望鶴身邊。

哪怕是坐在車裏一等就是幾個小時,等着影城裏面的人拍攝結束出來,面上也能揚起笑來。

路望鶴原來覺得夏子英再怎麽讨厭他,也頂多使些小手段讓他出醜,怎麽也沒料到他敢直接找人在路邊帶着能致人昏迷的藥想将他迷暈帶走。

“趙哥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我跟他說了,只是他還不大相信……但願意過來看看你,如果你想簽鴻途,合同條件你都可以自己定。”

路望鶴本以為傅京墨會大方地說“如果你想簽鴻途,我就按最高的簽約費簽你”,想不到他還是低估了傅總。

合同條件都讓他定,傅京墨也真不怕他獅子大開口,提出什麽過分的不切實際的條件。

“傅總……我若是問你要幾億的簽約費呢,你也答應?”

“黑卡給你你都不要,你還會要幾億的簽約費?”

路望鶴忍不住笑了,膝蓋的疼卻讓少年的笑容微有些僵硬。

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像是負了傷的小天使:“……就按鴻途給新人演員的合同來吧,以後等我出了名,再漲嘛!”

“鶴鶴就篤定自己一定能出名?”

少年翹着一條受傷的腿,唇微微發白,神色卻頗有些小得意。

“觀衆們又不瞎……你說我哪兒不好?”

傅京墨聽他這麽一說,仔仔細細地一寸寸打量過少年的面容。

低低地笑了:“鶴鶴自然哪裏都很好。”

人長得漂亮,演技好,又敬業,性格也好,還有他樂意捧着,如果不火确實說不過去。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怕被人拍到上新聞,路望鶴很自覺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把帽檐壓低了。

“去推一輛輪椅過來,我就不陪着你了,讓小徐陪你去……等晚上人少一點,我再上來病房找你。”

“你別咒我……我還不一定住院呢!”

傅京墨猶豫了一下,探手過去輕輕把少年戴歪了的口罩擺正了。

“你多住院一天,我就讓夏子英多十年複出不了,這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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