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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願不是傻子,?會問出這種話說明在此妖心中,名為顧願的人是師尊的道侶。
師尊到底寄了什麽信,才會造成如此誤會。
不等顧願回答,?小鳳凰道:“是他是他,?可我剛剛才參加過他和仙尊的收徒大典回來的啊。”
那人慈愛地摸了摸小鳳凰的頭,?“崽啊,你還小。”
小鳳凰嘟囔着嘴:“我不小了。”
那人介紹道:“我是這只崽的父親,鳳凰族大長老。”
“拜見大長老。”身後還背着顏星君,?顧願不方便将雙手拿起,?只得稍微半彎下腰,“我師尊……”
“先回去再說。”大長老又和老樹妖嘀咕了幾句,那老樹終于将樹枝收走,?給顧願放出一條道路來。
就在顧願要繼續往裏面走時,他聽到老樹說道:“他不是妖,你确定要将他帶進去嗎?”
大長老嗤笑一聲:“無所謂,?妖族和人類的界限早就破了。”
老樹沉默了一會兒:“還有一點,?你們鳳凰一族因為他的緣故,對人類以禮相待,別的妖族可不這麽想。”
人和妖族關系一向不好。當人類對搜刮妖族皮毛好後,?妖族怒氣攻心,?将人類當做修煉的食材。
它們分不清哪些人做的這些事,只得将怒火灑在所有人類上,那些剛剛踏入修仙之道——甚至還沒踏入,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類,?也成為了它們的食材。
後來戰況越演越烈,眼看着人和妖族之間結下了血海深仇,一場劫難就要在修真界中發生,?修真界其中一個無名小卒忽然冒了出來,将妖族打包扔到另一邊。
剩下的妖族眼看形勢不好,合計一番,将記載着它們的書本燒掉,也飛到了另一邊。
兩個種族各據一方,互不打擾。
即使修了道,人類的歲月比起妖族還是太短了,随着人類一批一批老去,新的血液繼承,關于他們與妖族之間的恩怨開始忘卻。
可妖族不服氣,它們還沒有死,這些仇恨刻在骨子裏,即使有新的幼崽誕生,也會将當年的事告訴它們,在暗中等待,等待有朝一日可以翻身。
沒有等太久,那個突然出來的無名小卒也不知犯了什麽事,竟遭到修真界的追殺,在一場雨夜裏,那個無名小卒殺光了所有人,自己也精疲力盡死了。
它們知道,報仇可以開始了。
鳳凰族受到過無名小卒的幫助,因此對人類還抱有善意,可剩下的妖族就不這麽想了。
人類在什麽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妖族都有如此大的偏見,即使還沒進妖族地盤,顧願也能想象到,妖族對他的恨意。
他不怕恨,只害怕牽扯到師尊。
顧願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長老,沉默了一片刻道:“師尊對你們很是信任,我将師尊交給你們,不進去了吧。”
“那你要去哪兒?”大長老笑道,“崽已經将事情告訴我了,你若是離開這裏,修真界那些宗門不會對你善罷甘休的。”
顧願道:“無所謂。”
大長老輕輕摸了摸顧願的腦袋,“你師尊其實,很喜歡妖的。”
顧願沒說話。
師尊在修真界呆了那麽久,一直以人型姿态在月羽宗內走動,即使如此,還依然保持着和鳳凰族的聯系,想來也是喜歡妖的。
也不知道師尊一個純粹的妖,在妖族又有朋友,看起來身份也很高,為何會抛下這些去在月羽宗內。
顧願道:“知道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問道:“我師尊的父親,真的是上一任月羽宗宗主嗎?”
“不清楚。”大長老将到處亂飛的小鳳凰捉到肩上,打了個響指,面前的樹枝依次退散,露出一條彎彎曲折的小道,“你師尊小時候不是走丢過嗎?月羽宗防備森嚴,我們哪兒進得去,後來你師尊走丢,被人遺棄在路上、我們當時想将你師尊帶回族中,一個妖呆在人類中風險太大了。”
說到這兒,他像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光景,低聲笑了起來:“可惜你師尊倔的很,不肯和我們走。”
從師尊害怕雷、和月羽宗關系差,顧願實在想不出,到底什麽原因會讓年紀還小的師尊非要留在人類中。
顧願問道:“為何?”
大長老道:“因為他說,他要找一個人。”
“什麽人?”
“不知道。”大長老回過頭看了一眼顧願,“到了。”
最後一片樹葉被移開,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顧願面前。
小鳳凰回到自己的營地,擡起頭嗷嗚一聲,展開翅膀在天空中翺翔。這裏有山有水,不少妖族的幼崽東倒西歪地學着走路。
其中一個幼崽不小心撞到旁邊的幼崽,旁邊的幼崽還沒完全學會走路呢,被這麽一撞,直接滾在地上。
顧願也不清楚這幼崽本體是什麽,只覺得像是一個毛線團,咕嚕咕嚕滾到一旁,将剩餘的幼崽全都撞倒。
幾只幼崽被撞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出驚天地泣鬼神地哭泣聲。
大長老當做沒看,道:“你跟我來,那兒是鳳凰的領地。妖族對領地很看重,你別走錯了。”
顧願道:“好。”
剛要走,猶豫一會兒,還是問道:“不幫忙嗎?”
大長老笑吟吟道:“物競天擇,适者生存,若是連走路都學不會,遲早要被人捉了去的。”
見大長老和顧願要走,小鳳凰趕忙又飛了回來,笑道:“它們好廢啊,連走路都學不會。”
鳳凰喜梧桐樹,所以它們的居住地種着大片大片的梧桐,這倒讓顧願想起青玄峰後山也是如此,種滿了竹子。
梧桐樹将鳳凰和別的族的領地徹底隔絕開,穿過梧桐,來到一個屋中,這屋子與青玄峰的屋倒有幾分相似,顧願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大長老笑道:“寒舍。這屋子還是一個修士幫忙建的。來來來,将仙尊放床上吧。”
顧願小心翼翼将師尊放到床上。顏星君緊閉着眼睛,沒有半點呼吸,就連脈搏都停止了,這倒讓顧願想起,下界那個糖人。
也是如此脆弱又好看。
正如大長老所說,這屋子是人搭的,妖族特別是像鳳凰這種有翅膀的妖,最不喜歡呆在屋中被束縛,因此大多時候都是栖息在梧桐樹上。
這屋子雖然有被打掃過的痕跡,但床上還是有灰塵,顧願将灰塵全部撣去後,才将顏星君放在床上,又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腦袋上。
挂在顏星君腰間的笛子晃啊又晃,上面小兔子的形象惹眼的很。
顧願随口問道:“是你們先前說的無名小卒?”
大長老笑着點頭:“是啊,還是修的無情道,你說稀奇不稀奇?”
顧願拿着笛子的手一頓,問道:“是不是個劍修?”
“是。”大長老仔細回想了一番,點頭道,“還帶着一只兔子,可惜那兔子體弱多病沒辦法化形,就算化了形,恐怕離開靈竅還有很難呢,也不知為何要帶在身上。”
顧願:“……”
“行了,你将仙尊放到床上就行,我來幫你看看吧。”大長老嘟囔道,“仙尊當時好像留過什麽東西為了防止這種情況,你等我翻翻看。”
顧願低聲嗯了一聲,眼睛在顏星君的耳朵上徘徊片刻。
原來鮮豔的小紅痣,已随着大陣的破滅而一起消失,小巧的耳朵上只有瓷白色。
一個紅色的影子忽然被抛到顧願面前,顧願反手接住,還沒用力,便先聽到這影子的叫聲。
“顧顧顧順之——”
是小鳳凰。
“将崽帶出去,他太聒噪了。”
小鳳凰:“噫嗚嗚嗚。”
這讓顧願沉重的心有所轉好,他扯出一個笑容,道:“好,那我就在外面等着了。”
“這才對嘛。”大長老揮了揮手,“仙尊要看你這樣,肯定要傷心的。”
顧願笑了笑,沒回答。
如果說,一個人會因為另外一個人的開心而開心,因為另外一個人的悲傷而悲傷,因為另外一個人悶悶不樂而想讓那人快樂,這就是愛情的話。
他大概有點懂了。
沉寂許久的心髒剛開始跳動,便被生生折斷的感覺并不好受。
顧願走之前,看了一眼顏星君沉睡的臉龐。
他真的,距離學會只差一點點了。
小鳳凰出了房間,立刻又飛到上空中,繞着梧桐樹飛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又飛到顧願身旁,問道:“人間好玩嗎?”
“不好玩。”
小鳳凰又問:“那為何有那麽多妖族偷溜出去?”
“不知道。”
小鳳凰氣道:“哎呀,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仙尊怎麽有你這個徒弟。”
它唰的一下變成小孩的形狀,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站到顧願面前,眼睛咕嚕一轉,忽然将靈力聚集到手掌心中。
緊接着,他如同火焰一般的瞳孔閃過一絲光芒,他忽然笑了起來,喊道:“顧順之。”
顧願低頭看了他一眼。
小鳳凰蠱惑道:“顧順之,你喜歡仙尊嗎?”
顧願眨了兩下眼,沒回答。
小鳳凰還以為自己學藝不精,繼續加大力度問道:“顧順之,你喜歡仙尊——愛顏星君嗎?”
這是攝魂術。
顧願沒有反抗,而是順着自己心意思考。
無疑,他是喜歡師尊的,但是愛嗎?
應該是愛的。
可距離愛總有一層淺淺的薄膜,無論顧願怎麽努力,他都沒辦法觸碰到。
這層薄膜将他的所有感情擋在外面,讓顧願沒辦法宣洩出來,即使知道這應該是愛,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顧願感到有些急躁。
門咔嚓一下打開,大長老道:“性命無礙,就是出了點小差錯。”
“對了。”大長老伸出手,将一團綠色包裹起的霧蒙蒙的煙霧遞到顧願面前,問道,“這是你的嗎?”
霧蒙蒙接觸到顧願就像接觸到主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想鑽到顧願身體裏。
顧願問:“這是什麽?”
“從仙尊身體裏找到的,助仙尊找到感情的——別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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