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許時念微擡眼睑去看宋則之,被隐藏在鴨舌帽下的黑眸有幾分明顯的炙熱。

她忍不住輕嗤一聲:“你想得美。”

簽字時很潇灑,現在說兩句就算了?

天下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嗎?

宋則之醞釀了一會兒措辭,低沉地說道:“我那時候應該是半夜頭腦不清醒,做出來的事情完全是在大腦失控的情況下,根本不是出自我本心的。”

許時念不禁有些失笑,這是為了反悔,連自己腦子不行的話都說出來了?

她溢出來的嗓音帶了冷冷的嘲諷:“說不定你現在說這些話也是頭腦不清醒,你确定不用找個醫生ㄕ锒舷履阆衷诘拇竽雜忻揮惺Э兀棵獾黴兩天又要推翻所作所為。”

宋則之被噎了下,好在沉斂的面容沒有絲毫破綻,擲地有聲地回道:“不用,我現在的腦子E清醒。”

“呵。”許時念嗤笑一下,叫住正好從旁邊經過的空姐,“你好,飛機上有眼罩跟耳塞嗎?”

宋則之:“……”

空姐露出職業性的禮貌笑容:“眼罩有,耳塞我們沒有提供。”

“眼罩也行,謝謝。”

“請稍等。”

宋則之低着眸去看許時念,語氣有些悶地低喃:“航空公司都這麽人性化的?還提供眼罩。”

許時念沒理會他幼稚的話。

有了眼罩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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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都不知道怎麽過的,現在總算能沉下心來。

許時念的意識轉醒時,立刻察覺到肩頭上被什麽東西壓迫着。

又因為戴了眼罩,眼前一片昏暗,吓得她以為自己又遭遇了什麽“綁架案”。

混沌的神志E快回籠,許時念摘了眼罩,就見身旁的男人靠在她的肩膀睡得正濃。

鴨舌帽因為睡姿的關系,現在掉在他的腿上,口罩下的臉龐依稀可見一些傷痕淤青。

也不知道被誰揍的,不過能讓他這麽不動聲色,她大概能猜到了。

許時念的目光再往上一點,眸底的情緒驀地淡了下去,宋則之的眼下仿佛青煙缭繞般,黑眼圈濃得可以跟國寶稱兄道弟了。

他這麽反感厭惡帝都這座城市,結果因為賀章年強行将她綁過來,二話不說就來了。

看這表現,應該還是挺在乎她的。

可能之前是真的腦子不好,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想到這裏,許時念心底又湧起了一點忿忿不平。

離離婚風波不過幾天,她才不要被這麽輕易糊弄過去。

宋則之連那張跟馮芷舒的合照還沒解釋清楚呢,拿一句不記得搪塞她,将她想得也人美心善了吧?

許時念将宋則之的腦袋推回去,因為這樣的動靜,宋則之的眼睛緩緩睜開。

深邃的眼眸有幾分迷惘,過了片刻,才轉過來看許時念。

她盡量不表現心虛,揚着脖子喝斥道:“看什麽看?”

“我睡着了?”宋則之像是自言自語。

“睡沒睡着你自己不清楚。”許時念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宋則之也随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從容不迫地回道:“我沒有像你一樣流口水吧?”

許時念瞳孔微微放大,精致的容顏有幾分窘迫,壓低了嗓音反駁:“我睡覺根本不會流口水,你做夢夢到的吧?”

宋則之低低地笑了下:“沒有?”

許時念一字一頓地回道:“沒有。”

“行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那就當我做夢夢到你——”宋則之拉長了尾音,片刻後才低沉地說道:“流口水。”

被他刻意延長的聲音帶着一絲明顯的暧昧,許時念不滿地睨了他一眼,臉頰微鼓,哼地瞥開腦袋。

飛機在半個小時後降落。

曲夏月終于摘了眼罩,也不知道真正睡着的時間是多久,許時念不滿的眼神如冰錐般不斷地朝她掃射,她全然當看不見,一副懵懂的口氣說道:“是到了嗎?這一覺睡得可真香。”

許時念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醒得真及時。”

“我做人比較敏銳。”

許時念:“……”

宋則之插話對曲夏月說道:“麻煩你送念念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吧。”

許時念立刻反駁:“不用。”

曲夏月:“我覺得去一趟會比較放心。”

許時念:“是不是得尊重一下我本人的意願啊?”

曲夏月輕飄飄地看她一眼:“病患沒有拒絕去醫院的權利。”

許時念:“……”

宋則之率ㄕ酒鹄矗将她們的東西從行李架上拿下來,曲夏月看見宋則之臉上的傷痕,多嘴說了一句:“宋導,我覺得你傷得挺嚴重的,要不然也去醫院看看。”

宋則之側過臉頰看了看許時念,然後曲夏月也看向她。

許時念一陣莫名其妙,濃翹的睫毛眨了眨,“看我幹嘛?我有限制他自由嗎?”

曲夏月:“我讓人準備了車子,反正我們目的地相同,你要捎他一程嗎?”

許時念瞪了曲夏月一眼:“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承諾了?”

說好的不瞎助攻,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宋則之極淡地笑了下,溢出來的聲音不知道是口罩的關系還是情緒的影響,帶着一股悶悶的失落:“我沒有大礙。”

許時念對曲夏月笑道:“他自己說的。”

曲夏月半眯着眼睛搖了搖頭。

許時念摸了摸鼻尖,本來就是他自己說的,難道還學他大哥那套将人強行綁去醫院?她這細胳膊細腿的,也幹不過他這個高大的男人啊。

許時念跟曲夏月坐上車,從車窗望出去,便清楚地看見了站在夕陽下冷清孤寡的宋則之。

曲夏月在一旁碎碎念:“如果不是他,我們現在還被扣在帝都呢。”

“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被扣在帝都。”許時念立刻嗆回去。

“見他傷成這樣,心裏真的沒有一絲動容?”

“又不是為了我英勇鬥流氓傷的,說不定是半夜上廁所時滑倒撞的,動什麽容?我同情心泛濫?”

“行,你說的,開車吧。”

許時念将視線收回來。

關了一下午的手機,信息蜂擁而至。

不知道是不是太湊巧了,停留在最上面的正是賀章年的消息。

【好像忘記解釋一件事了,上回給你發的照片是P的。】許時念頓時破口大罵:“賀章年,你大爺。”

曲夏月:“認同。不過怎麽回事?”

“總之這人就不會幹人幹的事。”

幾秒後,他又發來了一條新信息。

【似乎是收到我的信息了,那麽許老師現在一定是在看手機吧?】許時念:“……”他是不是真的在她身上按了雷達或者監控啊?怎麽能如此精準地洞察她的一切?

【特地告訴你一聲,我弟弟為了你,接下了康世影業的擔子,所以好好對他吧。】這人是有病吧?之前千方百計地破壞他們兩個的關系,不惜用P的照片騙她,現在又像點了媒婆痣的大娘一樣将他們強行湊成CP?

世界圍着他轉?

許時念直接将他拉進了黑名單,她早該這麽做了。

許時念:“夏月,你有認識鑒定照片真假的技術達人嗎?”

“E簡單的技術啊,不少人都會,你要鑒定什麽照片?”

“我要可靠信得過的人,照片不能流傳出去。”

曲夏月的嘴唇驚愕成“o”型,“床照?”

“床你妹,想什麽呢?”

“是你自己說得太謹慎了,我有理由合理懷疑。”

許時念将上回賀章年發給她的照片轉發給曲夏月,“看看這照片是不是P的。”

曲夏月看了一眼,納悶地發問:“這誰啊?照片也太有年代感了吧?”

“宋則之跟馮芷舒啊,看不出來?”

“的确挺難看出來的,你該不會一眼認出了吧?”

“你管我。”許時念不滿地嘀咕。

“不過要我說這照片一定是假的。”

許時念看向信誓旦旦的曲夏月:“你憑什麽認定?有火眼金睛?”

“直覺。我找人鑒定了後,再回複你。”

兩人去了醫院,就在急診挂了個號,抽血檢查結果還算良好,急診醫生讓她繼續服藥就行了。

醫生開藥方的時候,許時念提了下:“能再給我開點消毒棉簽啊,消炎藥水之類的嗎?”

一旁的曲夏月故意開腔:“同情心泛濫了?”

“日常必備。”

“你美你說了算。”

許時念:“……”

兩人還在外面吃了晚飯,曲夏月又揶揄許時念:“要不要打包一份晚餐,留着給你當夜宵?”

“你再多說兩句,我可能想下毒毒啞你。”

曲夏月裝腔作勢道:“哼,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在酒店門口,曲夏月碰見了簡弘亦的助理,似乎有事要談,許時念就自己ㄐ謝鼐頻辍

看了眼手裏的降解袋,她不禁有些煩悶,這跟燙手山芋似的,她要怎麽交出去啊?

許時念低垂着腦袋,腳尖在地上輕輕地磨着,忽然聽見有兩道女聲壓低了嗓音對話。

“你确定看見宋導臉上有傷?”

“千真萬确,他心不在焉的,我就不小心撞了下,看得一清二楚。”

“你膽子可真大,還敢故意撞他。”

“搏一搏嘛,美人投懷送抱,是男人都扛不住誘惑。”

許時念擡眸去看了眼旁邊的兩人,标準的網紅臉,毫無辨識度,這也叫美人?

“那我們現在去送消炎藥,順理成章的話,是不是意味着——”

話音欲言又止,透着讓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許時念E快注意到她們其中一人的手裏拿着跟她相似的降解袋,胸腔裏頓時攢了一團煩悶之氣。

獻殷勤的人還真不少。

“那你知道宋導的房間號嗎?”

“放心,找人問到了。”

電梯到了,三人一同進了電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封閉空間就只有她們三個人的關系,她們沒再開口說話。

許時念的神色冷淡至極,到了她所住的樓層,就直接出去了。

“說不定是故意的,故意裝着心不在焉的模樣,等着有人投懷送抱,狗男人。”許時念忿忿不平地罵了句。

走到垃圾桶旁邊,想甩手就将降解袋丢進去,看着它就跟看自己笑話似的。

恰逢徐浩邈出門,許時念馬上收斂憤怒的情緒,揚起笑容跟他打招呼。

“家裏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嗯,沒事了,不好意思,經常有事離開。”

“不要緊。聽你聲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話的時候,他還不忘看了她手裏的降解袋一眼。

許時念有些慌張地将袋子藏到身後,不甚在意地回道:“一點不适,不過不會耽誤開工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在房間裏休息幾天。”

“我……”許時念剛說了一個字,就見宋則之拖着兩個行李箱過來。

聽見動靜,徐浩邈也轉過身去。

宋則之的眸色極為疏淡,許時念對着徐浩邈談笑風生的畫面真是太紮眼了。

徐浩邈:“宋導,你這是……”

“我剛換了房間。”

許時念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微微地蹙了下。

宋則之走到許時念的面前,低沉地告知:“1703。”

不就是她的隔壁?

宋則之e淺地笑了下:“你想的沒錯。”

“你為什麽要換房間?”許時念有些惱怒。

“因為我想離你近點。”

“我不想離你這麽近。”

宋則之裝作沒聽見許時念的這句話,目光E敏銳地看到了被她刻意藏着的降解袋,嘴角微微上浮。

像是被宋則之看出了她的意圖,許時念頓時窘迫不已,想也沒想将東西丢進了垃圾桶。

被燈光映照下的宋則之,臉色驀地沉了幾分。

要不是當着徐浩邈的面扒垃圾桶顯得太卑微,宋則之真想伸手去拿回來。

許時念小聲嘀咕道:“反正有人又投懷送抱,又給你送安慰的。”

宋則之一臉不解:“什麽?”

“什麽什麽?”許時念語氣不善地反嗆。

幾秒的時間,宋則之似乎就理清了許時念在說的點,他在她耳畔壓低了聲線說道:“你怎麽知道我剛才被個不長眼的撞了?不過送安慰是什麽?我一回來就收拾東西,然後就來這裏了。”

他還不忘故意營造一種和許時念親昵談話的氛圍給徐浩邈看。

綠茶是吧?他也能融會貫通。

許時念想了下,估計是兩部電梯正好錯開了,所以沒遇上?

她一臉的雲淡風輕,裝傻充愣道:“不知道你說什麽。”

宋則之勾唇淺笑:“你誤會什麽了?”

屁誤會。

許時念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然後笑盈盈地徐浩邈說道:“徐導,我ɑ胤考淞恕!

對待兩人的态度是鮮明的對比。

宋則之不氣不餒,就等徐浩邈進房後,去扒垃圾桶了。

這才是他想要的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宋導:在線卑微追妻。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圈圈oo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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