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傷 “娘子已經這樣苦了,還是別再傷……
白鶴寺香火鼎盛,按說人來人往,這條路上并不偏僻,且随時有被發現的可能。如若失敗,那撤退都不方便。佛生作為一個半吊子殺手,選地方都不會選這裏。
可偏偏對方就是這麽大膽,公然在這路上行刺幽王。也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太過痛恨幽王。
那枚從佛生頭旁擦過的蛇形镖,拉開了戰鬥的序曲。
蛇形镖從她頸邊擦過,若是再準一些,以這镖的速度,能一擊致命。佛生雖說是個挂名殺手,可人生唯一一次接的殺人單便是刺殺魏起,因此面對這種場面就有些驚慌。
她心跳加速,當即謹慎起來,看了眼霍停雲,連忙将人護在身後。
“王爺,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佛生目光堅定,盯着外頭情況。
霍停雲畢竟是個王爺,出門皆有護衛明裏暗裏保護,一出事,那些人便自覺将霍停雲的馬車圍在了中間。
佛生掀開簾子一角,瞧見不少黑衣人從旁邊的樹林之中傾巢而出,直奔着霍停雲的馬車來。
對方來勢洶洶,且人多勢衆,幽王府的守衛只有二三十,如此下去,勢必要抵擋不住。
佛生的心不由地揪起來,這時候向古将簾子掀開,看了眼霍停雲,道:“王爺,屬下掩護您撤退。”
霍停雲掩嘴咳嗽了聲,撐着車廂起身,由向古托着跳下馬車。佛生看着他的背影,心生一計,若是他同向古走了,她便能趁機離開。
霍停雲若有所感,回頭朝她伸出手,“娘子,咱們走吧。”
佛生:……
計劃破滅。
她只好搭着霍停雲的手,跳下馬車,與他們一道往後撤退。護衛分成兩撥,一撥人互送霍停雲他們向後撤退,另一撥人繼續與黑衣人纏鬥。
霍停雲始終緊緊牽着佛生的手,讓佛生既着急,又愧疚。她真的好想跑路啊,可是霍停雲好像真的很擔心她……
“娘子可要跟緊些。”霍停雲還不忘叮囑她。
佛生點頭,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往後撤。
霍停雲忽然開口:“娘子真是處變不驚,如此場景,竟能如此面不改色。”
“哇!其實剛才吓死我了!”佛生後知後覺,提高了音量,故作驚恐。
還好吧這種場面,她見得還挺多的。連五馬分屍之類的場景,她見得也多了。只是見別人歸見別人,輪到自己動手,多少不大成。
佛生眨了眨眼,湊霍停雲更近,一副小鳥依人被備受驚吓的模樣,縮在霍停雲背後。
一旁的向古看她浮誇的表演:……
只不過這時候不能掉以輕心,向古也不好太過注意佛生。佛生松了口氣,把頭靠在霍停雲肩上,悄聲問:“王爺,你可知道這些人是什麽來頭,為何會無緣無故刺殺王爺?”
霍停雲搖頭,“不知。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前些日子,更有刺客潛進王府意欲行刺,好在被向古攔下。那些人還是死士,見事情失敗,便當即咬舌自盡,一個活口也沒留下,因而也沒能得出什麽線索。”
他看了眼追出來的黑衣人,繼續道:“按說,本王也沒什麽仇家,一副病骨,也礙不到旁人的前途。因此本王也很費解,這些人到底為何而來?”
佛生聽得認真,不禁給他分析:“這些人出手狠辣,招招斃命,明擺着是沖着要王爺你的命來的。如此行事,除去深仇大恨,便只可能是王爺身上有什麽東西,他們非得手不可?”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霍停雲也不禁贊賞:“不錯。”
他瞧着佛生,忽然沉吟道:“不過王妃一介女流,怎麽會對這些事如此清楚?”
佛生磕磕巴巴解釋:“因為……我喜歡愛那些話本小說,其中蕩氣回腸,曲折離奇,皆是如此說的。”
霍停雲勾唇,道:“娘子還有這等愛好?”
佛生尴尬地笑笑:“是啊,畢竟養在深閨,多少有些無趣,便背着爹娘讀些話本小說,因此解悶。”
在如此驚心動魄的時候,竟還得提心吊膽維持自己冒牌貨的身份,佛生無語凝噎。
正說這話,忽然有一黑衣人又沖了上來,向古眼疾手快,一刀将人斬落。
佛生這回學乖了,在向古揮刀的瞬間,便躲進了霍停雲背後,故作驚恐地叫了聲。
“啊!”心裏卻道,這些人怎麽一點都不惜命喲。活着不好麽?
霍停雲拍了拍她的肩,以寬大的手掌将她的眼睛捂住,聲音溫柔地安撫:“娘子莫怕,不會有什麽事的。”
佛生點頭,十分配合:“嗯,有王爺在,我不怕。”
那群黑衣人終于反應過來,不再與那些護衛纏鬥,而追向他們這邊。一時間,他們攻勢更猛,似乎勢必要霍停雲死。
他們也發覺了向古處處護着霍停雲,是個棘手的角色,黑衣人們對視一眼,便派人将向古纏住,才又騰出手來對付霍停雲。
向古一離開,剩下幾個護衛便更加守護不住。佛生心中焦慮,一時也顧不上什麽冒牌貨不冒牌貨的了,恰好有一黑衣人迎面而來,佛生便劈手奪過他的刀,将人擊退。
她朝身後的霍停雲喊了聲:“王爺別怕,我保護你。”
霍停雲嗯了聲,似乎并未覺得驚訝。只是安靜躲在她身後,随着她一并後撤。
佛生武功也是半吊子,起初還勉強能應付,多來幾個便有些吃力了。她有些氣喘,從袖中拿出了幾枚暗器,朝黑衣人飛過去。
又從袖中拿出了幾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圓球,往他們跟前一扔,那些黑衣人以為是暗器,便閃身避開,只聽見砰的一聲,白煙四散。
這可是佛生的保命神器,她輕易不舍得用的。只是今日情況不同,若是再不趁機脫身,只怕要命喪于此了。
佛生拽着霍停雲,一個閃身落在一旁的地上,“王爺,你沒事吧?”
暫時安全下來,佛生靠着樹大喘氣,回頭看霍停雲。
霍停雲搖頭道:“沒事,多謝娘子。只是娘子下回扔暗器的時候,得扔準些才好。”
他說罷,苦着眉頭從胳膊上取下一枚燕子铛。血當即從他傷口滲出,将他白色衣袍染紅。
佛生一時有些尴尬,“這……學藝不精。”她按住霍停雲的胳膊傷口,替他包紮,動作熟練。
霍停雲另一只手拿着由她發射出的燕子铛,仔細端詳後,猶豫着開口問佛生:“我只聽聞娘子是一介才女,沒想到娘子文武雙修,如此英勇。”
佛生啞然,甚至有一瞬間想和盤托出:當然是因為我是個冒牌貨啊!!!
霍停雲問罷,又自顧自地替她解釋,表情有些苦澀,“娘子不說,我也明白。我知曉我身子不好,若是嫁給我,無異于跳入火坑。因此,那杜二小姐肯定不願意。可又不能抗旨不遵,總得嫁個人過來,便只好找了旁人替嫁。”
他一番分析,似乎胸有成竹,看向佛生:“我猜娘子的身份,定然是杜刺史那外室之女,自小愛舞刀弄槍,不愛念書。杜刺史許諾你,若是你代替姐姐嫁過來,便把你娘擡進府中,是這樣麽?”
佛生瘋狂點頭,這也許便叫做歪打正着吧。她哪裏知道,那杜家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唉,說來慚愧。還望王爺莫要追究我父親與我姐姐。我瞧王爺人極好,同傳聞中一點不同,這是我姐姐不懂事,可恰恰便宜了我。”佛生順坡下驢,楚楚可憐地編織謊言。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會扯謊呢?
越說越真,又說起她娘的悲慘經歷,又說起自己小時候多麽多麽慘,竟哭起來。別說霍停雲了,她自己都要被自己唬過去了。
霍停雲果真信了,也跟着連連嘆氣,“娘子真是太慘了,娘子放心,我不會将這事聲張出去的。娘子不介意我一身病骨,我自然也不會介意娘子這外室之女的身份。”
佛生:“嗯嗯。”說着要扶霍停雲起身,離開這裏。
只是剛起身,便聽見一聲冷笑:“往哪兒跑?”
不知何時追來的黑衣人提刀刺上來,佛生還未準備,反應有些遲鈍,待反應過來,已經有些遲。那把刀已經近在跟前,只是這時,她忽然被人伸手一拽,便見霍停雲到了自己身前,替她擋下了那傷。
霍停雲悶哼一聲,便眼皮耷拉下來,氣息虛弱道:“唉,娘子已經這樣苦了,還是別再傷了。”
這時候向古終于帶人追上來,将那黑衣人擊退。
霍停雲躺在佛生懷裏,佛生眼睛還瞪大着,瞳孔震顫之中,未能回過神來。
向古已經撲過來,“王爺!王爺你沒事吧?”
佛生這才思緒回籠,看着已經昏迷不醒的霍停雲,嘴唇翕動着,卻發不出聲音。
直到向古将人抱起,佛生才終于跨過那坎,哇哇大哭。
“王爺,王爺你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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